“哈哈,哈哈。”
眼见两只宝剑光华四耀,在半空中旗鼓相当,互掐的天晕地暗,蕴珠心里却涌起一股悲凉之气。
自己的宝物自己明白,虽然看上去是光芒万丈,但是却也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了,自己身为鲛人平日里就靠着这北海之气滋养,但是现在北海之气却仿佛要断顿一般,自己从中感觉不到那种相依相靠的感觉了。
而与之相反,那个少年,那个眉目之间一片淡然的少年,却好象是一个聚灵阵一般,这天地之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他汇集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连北海也要放弃自己了吗?
蕴珠咬咬牙,嘴角浸出一片红丝,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一般。
扒皮拆骨,剖腹取珠,身死魂消。
蕴珠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凝固在那个深海之处的祭堂之中。
黑色的大理石铸就的祭堂,五星祭台之上,才刚出世的小小婴儿正在呼呼大睡,小小的胖拳头放在脑袋二侧,上半身是胖嘟嘟的小小婴儿,下半身是一条金色的鱼尾。
祭台之下,头戴王冠的鲛人之王满面凝重的看着台上的爱子,鲛人多情而又痴情,鲛后生下此子之后卵囊破裂,医师说鲛后今后难再有子,那么现在祭台之上的小鲛人将是鲛王唯一的子嗣,将是鲛人今后唯一的王。
可是,鲛王将目光转向了族内的大祭祀。
大祭祀已是八百多岁的高龄,已接近鲛人千年寿命的极限,此时大祭祀满面沉重,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法杖在空中不断划出法咒的痕迹。
半响,法杖突地发出一串蔚蓝色的光芒,这是鲛人赖以生存的海的颜色,象是一道瀑布洒向小小的婴孩。
鲛王不由眼中一亮,中心一轻,这道蓝色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颜色,鲛王不由眉眼含笑,喜出往外地看着祭台之上正在酣睡的婴孩。
鲛王的后人一生下来就被族内的大祭司批命,好命歹命一批就知,好命的顺理成章继承王位,歹命的顺应天意,只要不是能给鲛人带来灭族之患的,鲛人也愿意让他成为一个富贵闲人,反正鲛人的生育能力很强,这个孩子不行,还有下一个,而且也从来不反对以女子之身继承王位的。
可是眼下这个不同,大祭司从批命那一刻起就面带沉重,一连十天,象征着鲛王王者之气的海蓝色一直未能出现,现在总算好了,虽然自己也不是贪恋王位,但是如果能给自己的心爱孩子最好的,那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王啊。”大祭司长吁了一口气,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说道。
鲛王将目光转向大祭司的时候不由吓了一跳,眼前这个面带疲惫的老人,握住法杖的手不住地打着哆嗦,仿佛那根已经握在手中上百年的法杖有千斤重一般,仿佛老人已经虚弱地不能握住这根陪了他上百年的老朋友一般。
“大祭司,你这是怎么了?”
鲛王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大祭司的身子,不由心中一沉,虽然大祭司的生命已临近极限,但是鲛人在海中得天独厚可以依靠海之力维持灵力,特别是大祭司胸中道法无数,代代相传,就算是命终回归大海的那一日也不会出现如此的衰败之像。
难道是刚才的批命耗费了大祭司的生命力?
鲛王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可是,不会吧,不但鲛王之子一落生就批命,族里的各位长老家族之子落生之后也批过命,自己亲眼所见就不少,没有哪一个会让大祭司如此虚弱,耗费灵力。
心下所想,可是手下却毫不迟疑,海之力缓缓不断地自鲛王身上凝集汇入大祭司的身体中。
“王啊。”大祭司靠着鲛王的身子,感受到自鲛王身上传来的澎湃海之力,仿佛枯树逢到甘雨一般,大祭司感觉自己的身子被大海滋养,又活了过来。
“王啊,老臣多谢王的垂爱,现在已经好多了。”
看到大祭司的脸上恢复了红润,鲛王放开了手,面带疑虑地看着大祭司,心有所想却不知如何问起。
大祭司了然地一笑,挥了挥手,右手法杖往地下一顿,颤声说道,“王啊,请看。”
鲛王顺着大祭司的手指方向看去,祭台之上,小小婴儿在蓝色的光圈之中,那光圈复又化成一道蓝光自小婴儿头顶的百会穴钻入。
这是海之力的传承,代表大海认可了这位鲛人婴孩将成为未来的王。
这不是很好吗?
鲛王不解为什么大祭司的声音会是如此的颤抖,难道这有什么不好吗?
“王啊。”大祭司面带悲悯地看着鲛王,自己的这位王,还有祭台之上小小的婴孩,懵懂孩童却要背负如此的命运。
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大祭司忽然有点憎恨起来自己的能力了,看到命运却改变不了命运,自己已经无数次看到了鲛人的后嗣因为命运的安排走向辉煌的,走向沦落衰败的,但是没有哪一次象这次一样如此的揪心,如此的无力,如此的。。。。。。
扒皮拆骨,剖腹取珠,身死魂消。
十二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个混身是血的鲛人睁大了眼睛,带着不屈的战意,满腹的怒火,看着自己被架在了高台之上,刀刀给割开身子,殷红的血液。
大祭司不忍心再看下去。
那个睡梦甜美的孩子命中注定将要成为天道宠儿的踏石,成为他手中炼化的法宝,他的鲛珠,他身上的骨,他的血肉将成为天道宠儿的基石。
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运。
不,这不是真的。
鲛王宛若疯狂地将自己的孩子自祭台之上一把抢回了怀中,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骨中骨,肉中肉,却要将血肉化为供品去成就他人的万事伟业。
什么天道宠儿,什么命定安排。
不可以,决对不可以。
“王啊!”
大祭司喟然一叹,“命中注定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是我,是你尊贵如此也是不可以的。”
“不!”鲛王冷静地打断了大祭司的话。
“海之力选择了吾儿,就不会只是让他成为祭品的。”
“可是,”大祭司实在不忍心再往这个可怜的父亲身上捅上一刀,但祭司的使命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假装没有看到鲛王的神色,说道。
“海是选择了王子,可是却没有说过王不会成为祭品的。天道选择了新的鲛王成为祭品,海也只能依从天道的选择,天道选择新的鲛王成为祭品,这就是他的命运。”
“天道,祭品,为了成全天道宠儿的一番功绩。”鲛王双眼映起一片殷红,嘶哑着声音说道,“那我鲛人一族呢?”
“我们的族人啊?”大祭司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天道宠儿会在大功告成那一日册立新王,让鲛人托庇于碧海蓝天之下,新王会荣耀一世。”
“现在不也是这样吗?”鲛王哈哈一笑,看着怀中的婴儿,咬着嘴唇说道,“我的孩子赔上了性命,这么惨的死法,最后也只是成全了新王,新王是哪一个?”
“这个,老臣不知,这个不是性命传承,也只能是当旧王逝去,新王才能被海选出来。”大祭司迟疑了一下说道。
“王,本身就得为了族人奉献,这是王的责任不是吗?”大祭司吐出一口气说道,“王啊,这你也不是知道的吗?”
“是,可是。”鲛王红着眼,呜咽了一声说道,“但是我真是不甘心,如果是自己身死也就罢了,但是我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却要面临如此惨烈的下场,如果只是身死到也罢了。拆骨扒皮,剖腹取珠,这分明就是当成畜生一般啊。”
“王啊,”大祭司沉吟半响说道,“如今还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避免王子的惨剧,但是我们的族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