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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I. 始动(上)

“最近老做梦梦见一个穿蓝格子衣少年的背影”

“你怎么知道是少年”

“我就知道,白色的衬衫上清爽的天蓝色横竖线条交错,在炽亮的光下,透出模糊的骨线”

“啧,梦还挺真实。你是思春啦,少女”池糖一脸鄙夷地看着一早起来就不停描述梦境的发小夏日,手上也不闲着,轻捏着夏日两颊的婴儿肥。

池糖和夏日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年龄相仿,又都是家里独子,也就经常的玩在一起。从儿时的玩伴到青春期分享秘密和胡思乱想的闺蜜,池糖知道夏日有多少头发,夏日就知道池糖有多少头屑。

夏日的父亲又经常不在家,所以经常赖在池糖家,而池妈也很喜欢这个苹果脸蛋的小女孩,也就分外地照顾。

“你是不是又长高啦”嘴里含着粉红牙刷,说话间还喷着白沫点点的夏日比了比镜子里和池糖的倒影。

“最近牛奶喝多了,就长了吧,嘿,脏死了”嫌弃地用水将夏日喷在镜子上的白沫冲掉,满意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就将蓝色牙刷放入配套的漱口杯中,走出了浴室。

夏日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快速地弄了一下,也就出去了,到了客厅。不出所料,池糖已经在餐桌上坐好,边呼哧呼哧地吃着海碗装的面,边抄着夏日的作业。毛毛糙糙的头发随着两头摇晃,在空中自由起舞。

“地心引力到你这,怎么都不起作用了”拉开椅子,照惯例地拿池糖的头发打趣。

“就是,像他爸,毛毛糙糙的,还是夏日好,头发柔顺服帖,像个洋娃娃一下”池妈将小碗装的面和筷子放到夏日的面前,轻轻抚着夏日光滑柔顺的黑发。

“谢谢,阿姨,你早饭吃了吗?”

“还是夏日贴心,阿姨吃过啦。”

在夏日和池妈谈得热乎的时候,池糖还就一个劲地埋头吃和抄作业,全然不受身边的气氛影响。

很快海碗的面也见底了,而作业虽然还有一点但课在第四节,去学校再抄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池糖便把碗筷收拾了,去房间将两人的书包和外套拿出来,坐在一边等夏日吃好。

终于在7:20的时候出门。门口杂乱的摆放着几只鞋,池糖从中随意地挑出一对运动穿好,而夏日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帆布鞋。

“走吧,大小姐”拉开门,学着电影里的绅士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算你识相,小糖子”默契地一起爆发笑声,欢笑打闹着出门如同过去的每个早上。不过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

“小糖子,如果丧尸入侵,我变成丧尸,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感染你的丧尸,再带你去寻找治愈的办法。”

“如果找不到呢”

“会的,我会一直找。”夏日默默地看着池糖,目光穿刺入灵魂。池糖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就转移了话题。

“你爸是个医生,怎么老出差”

“呵,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披着白褂的神经病。”

无聊地踢走路上的小石子“夏叔叔,他人蛮好的”

“那种为了试验抛妻弃女,说什么为了人类医学的进步,说什么医者仁心,到头来不就是为了赢得别人赞誉和奖杯证书的自私鬼”粉白的苹果脸上蒙上一层红纱。

“好好好,不说他了。听伪侦探柯北说最近我们市很多人失踪,你这么漂亮,要小心哦”

“嗯,我没事的,倒是你,虽然个头高,可是从小到大都是个软弱的爱哭鬼,你才是要小心哦”

池糖现在比夏日高半个头,骨架又比一般的姑娘大,弯下生,努力的用身体给夏日形成压迫。

“壁咚,果然营养都到个子上了,IPAD。”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胸,然后飞快地从空隙中钻出,拔腿往学校跑去。

池糖先是一愣,麦芽色的脸上刷红,誓死要给夏日一点教训,也飞奔起来。不知道是长得高阻力大,还是体力不行,始终追不上夏日。到了校门口,就望见夏日猫在教务处主任秃头的身边。这个教务处主任是出了名的变态,让他一战成名的便是他办公室里随时候着的金箍棒——两米粗的铁棍。遵循着老师都喜欢好学生的原则,对成绩好又嘴甜的夏日十分的好。池糖这下不敢越池半步,接到夏日投来的得意目光,憋气,好啊,你找秃猴子罩着你,等回教室了在教训你,便头也不回地回了教室。

“IPAD,吃火药啦,这么冲”坐在池糖后边的陈俊楠好奇地打量池糖

“哼”把包甩到桌面上,就出教室在走廊上蹲点守着夏日。

说来也巧,夏日和池糖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同桌同班,在夏日的鞭策下,原本不爱学习的池糖也出人意料的考上了全市前几的高中,本以为逃脱了夏日的魔掌,没想到夏日的录取通知书上印着的校名竟然是同一所。得知消息的班主任又气又笑,没想到全班考得都不错,但是唯独自己最喜欢的尖子生在最后掉了链子。再三追问也被以“状态不好”为由堵了回去。不过因为夏日的入学考试分数高就被分配到了好班,而池糖被分配到了隔壁的普通班。

幻想着夏日向自己讨饶暗爽着的池糖终是没等到夏日,等来了上课铃。你狠,夏日,下课看我怎么整你,心想着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进到教室里,即使打铃了,同学们还是吵吵嚷嚷。几个女生围成一小圈低声地议论。

“IPAD,你回来啦,怎么没等到你男神”陈俊楠扯着笑打趣道,嘴角弯到不自然的角度,原本就小的眼睛,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了,像一只玩具猴一般。

“猥琐男,你在找死哦”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用背影蔑视陈俊楠。陈俊楠也不怕,贴了上去“IPAD,你知道今天有件大事。”池糖没有接话,反而是她的同桌韩雪慧好奇地凑上来“什么事,什么事”眼里闪着小星星,等着陈俊楠说下去。陈俊楠看有听众了就更加卖起了关子,“你不觉得今天,班导来得有点晚吗?”

“是啊,这么晚了还不见人,班上都炸开锅了”韩雪慧蹙眉头搭腔

“班导他啊,可能再也来不了了”

“你这是什么话”在一边默默听着的池糖终于加入了谈话,毕竟平常班导待他不错。

正当陈俊楠要说的时候,旁边的柯北强先说出“因为他失踪了”

“你丫的,为什么老在我要说重点的时候说”陈俊楠愤懑道,柯北无视之。

“你们还记得我爸吧,我爸昨天半夜出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跟我说又有人失踪了”

“然后你就知道是班导”韩雪慧和池糖齐声问道。

柯北点点头,“八成是。”

“伪侦探,别今天班导来了,打脸哦”池糖一脸怀疑。话声刚落,班级的门就被推开,“干什么,这么吵”回头一看进来的不是班导而是秃头教导处主任。

原本菜场般的教室一下安静到风鼓动窗帘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教导处主任后跟着的是一位约莫20,21书生气满满的年轻小伙。

“跟你们介绍下,这是你们新的班导,杨老师,你们要听他的话,知道吗!”最后加重的尾音万分刺耳。即使主任气势压人但还是有不怕死的。

“老师,牛老师去哪了。”牛诩,原班导名字。

“你们的牛老师,身体不好休假去啦,不用担心”

“屁啦”柯北小声接道,陈俊楠笑点低就噗嗤笑了出来。当然这逃不过教导处主任的千里耳。

“陈俊楠,有什么好笑的,站起来”作为年级里有名的麻烦制造者,陈俊楠这个名字和样貌已经收入主任的黑名单中。因此,只要他一有小动作便要大章其事地教训一番。

“主任的头发飞起来了”教导处主任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一片光滑,底下传来了一阵闷笑,脸颊像是一只青蛙般涨大,脸则像是温度计一般,红液从两颊涨到整个额头。

“陈俊楠,你给我去我办公室站着。”陈俊楠也没有反驳,就慢悠悠地晃到走廊上。

教导处主任目视着陈俊楠走掉,才注意到冷落了新来的杨老师。

“小杨老师,这群孩子皮得很,要辛苦你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要上课了”扯出个还算和蔼的笑容,拍了拍杨老师的手,就出去找陈俊楠了。

“我叫杨叶,你们可以叫我杨老师,好啦,上课吧”一阵慌乱过后,还是如常上课。

熬到秒针走过12,铃声响起,大家又回到了吵闹的状态。下课后的杨老师也没有过多逗留,拿起书就回办公室了。

“糖糖,你有没有觉得小杨老师很帅啊”

“没有”

“那你上课怎么一直盯着他看”

“IPAD,怎么你看上新老师啦”陈俊楠一下课就从罚站的走廊上冲回位子,憋了一节课,八卦小引擎全开。

“没有,就是看他的衣服挺特别的”

“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蓝格衬衫吗,我家这种样式的有个十几件呢”不理唧唧歪歪的陈俊楠,翻阅着上课发的求生手册。

“你们知道我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看到谁了了吗?”

“谁啊,你怎么老爱卖关子”老上钩的韩雪慧搭话。

“吴凤”

此话一出,连一向都是保持一鸣必惊人原则的柯北也不住问道

“她不是失踪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啦,反正我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和纸一样,而且还吱吱的小声说话,简直变了一个人。不过她好像要回来上课了。”

“吴凤,是那个经常在文艺汇演上跳民族舞的漂亮姑娘”

“对啊,就是她,反正整个人大变样了。IPAD,你不是和她挺熟的吗?对了,你今天站在走廊上干嘛呢?”池糖猛然站了起来,大步离开教室。

“她怎么了”韩雪慧傻眼

一致摇头。

走到隔壁班的后门,往里面张望,想叫出发小。结果发现她正和吴凤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这吴凤确实变得有些瘆人,身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夏日和她聊天。夏日像是感应到有视线在看她,一下就发现站在后门的池糖,丢下一句“有事,等下再聊”边朝池糖走去。

“干嘛,来找调戏”挑眉,原本应该很轻佻的表情,夏日表现出来感觉像是撒娇。

“今天早上的仇我还没报呢”双手叉腰,增强气势

“就说这个,你作业写好啦”

突然想到早上还留了一半的作业,顿时没了底气。

“那你把作业借我,抵消掉。”

“这么廉价,你不是夹着我的作业本带走了吗”

“哼”聊天结束,池糖刚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这个吴凤怪怪地,你离她远点”

夏日踮起脚尖,在池糖耳边说了句话,便不置可否地回到了位子,留下了呆呆的池糖。

接下来的课,池糖也没有回复过来,课间摊在那的求生手册还在那页,让池糖回过神的是柯北递上来的一张刚打印好的小照片,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丧尸来袭”

照片上一片漆黑,朦胧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看画质边知道是视频的截图不清晰。

柯北又递上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在巨舶上看到的一个人的分享,那个人说这上面是个感染者在吃人,他用航拍不小心拍到的”毫不犹豫地在后面写道“拍电影啊,行尸走肉啊”

“什么,什么”一旁的韩雪慧凑了过来

“没事”然后把纸条又传了回去。韩雪慧虽然好奇心旺盛但是又十分害怕血腥恐怖的事。

柯北飞快地写了几行正要递过去的时候,纸条半路被劫走。狐狸脸的地理老师捏着纸条,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有闲情逸致啊,也让老师加入你们的讨论中,好吗?”正要发作,却被一旁嬉笑的陈俊楠堵住了“老师,黑板上的那题,我不会,就传纸条问他们”,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成功地将老师的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你这小子怎么可能学好,上课老实点,别给我搞小动作。你们也是,别陪这种人疯,会被带坏的,知道了吗?”说罢也没打开纸条,看其中内容,随手一弹,就把纸条扔进了后面的纸篓,继续开始上课。

而池糖一伙也就默不作声地老实上完课。

下课了也没有立刻就继续上课的讨论,如同约好般,各做各的。还是一向耐不住冷场的陈俊楠起了头,拍了拍前排池糖的肩,等她转过来,便问

“你们上课讨论的是什么事?”

池糖没说话,柯北却适时地把大家的心声都说出来了“陈俊楠,传字条的事,让你背锅了”

“啊,你们不说话就因为这个,哈哈,我还以为是向上次一样,拉链开了,大家都不好意思和我说,就故意避开我。吓得我刚刚检查了好几遍”

想到上次陈俊楠的糗相,大家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了声。连韩雪慧也转过身,呸呸地说道:“就是,那次之后我都不敢看你的脸,一见你就”

“就想到那条红白条纹裤衩”柯北接下,引发一阵爆笑。陈俊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还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本命年不就应该穿红色的”随即又装出一副受欺负小媳妇地样子,压低声音,捂着脸说“哼,果然你们都瞧见了,你们可要对奴家负责。”

大家又被陈俊楠阴阳怪气地语调逗笑,也便忘了之前的愧疚感。

话题还是被韩雪慧导回去,“你们上课到底在说什么呢?人家好好奇哦”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池糖。

“对啊,IPAD,柯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瞒着我们”陈俊楠也不忘掺一脚。

池糖也没推脱,就坦诚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听完,“真的吗?那张照片,我也想看”雪慧吃惊地看向柯北。柯北也麻利地交出了自己打印的照片。两人,端详着照片,左看右看,只差拿个放大镜看了。最终陈俊楠先败下阵来,趴在桌上“这么糊,我说他们在提升革命友谊也行啊。”

胆小的雪慧则是开始开脑洞“你们说如果这是真的,太可怕了,那要往哪躲啊?”边拉紧紧地拉着池糖的衣袖,好似已经在那个情境中了。而池糖则,用手抚着雪慧的长发,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抚道“安啦,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你还是多在意下次的月考吧”

“那还是让丧尸来吧,这比较刺激,考考考,人都要成烤鸭了”陈俊楠没好气地说。

“那我还愿意考试,丧尸片的猪脚基本上都是死老婆丢孩子的”池糖反击,陈俊楠正要回嘴时,柯北又插话了。

“你们不觉得今天的课间有点长吗?”边敲了敲自己右手系的腕表表盘。

果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而讲台上的课代表也适时地发声。

“是不是停电了,旁边的开开电扇,看看能不能动”坐在电扇开关旁的同学反复地开关,也不见电扇晃动一下。

“看来是真停电了,太好了,那下节课就能自修了。”陈俊楠手舞足蹈地说道。

“你想得美,教导主任的课,没电脑也会坚持上课的”池糖揶揄道。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教导主任夹着书拿着他的镇班铁棍大步地走进门,气震山河地吼道“没上课铃,就不知道上课啦。赶紧坐好!”震慑力十足,原本嘈杂的教室,像被罩上了盖子,一点声都没有了。在讲台上的课代表急忙跑回自己的位子,将讲台空给了主任。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天不教训就要上房揭瓦了,最近你们班违法乱纪太多,班级分数是年级里最低的,班主任会议,我都不敢在其它班主任面前抬头,你们班,真是我带过最差的,前段时间太忙,没空教训你们,下周检查组就要来了,好了,这周我一定让你们个个懂懂校归。这个棍子,看到了没。谁要是敢再犯校规,看看我怎么教训你。”抑扬顿挫,口沫齐飞,神情激昂,时不时还大力地拍桌子,活像是书上说的发动革命前革命党人似的,但他矛头指向的敌人却是他最应该维护的人民。

台下,池糖和雪慧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心照不宣地知道这周恐怕是不好过了。而后排的陈俊楠依旧吊儿郎当地在摆弄那张模糊的照片,而柯北则是低着头,手在课桌中敲打着闪亮着的手机屏幕。

台上,教导主任已经结束了长篇大论的例行口头教育之后,正准备打开电脑,结果使劲按了几次电脑开关,电脑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随即问

“课代表,怎么回事?”

“老师,停电啦。”

“停电?没接到通知啊”挠了挠头,“好吧,把书翻到第20页,今天没课件,干讲好了。”

一片哀声,紧接着就是稀里哗啦地翻书声。

正寻思着这突然停电,想着向上打报告,并且解决方案的教导主任也没有过多干涉这不协调之声。

一直低头看手机的柯北猛然抬头,飞快地在书本空开角写了几个字,推给旁边走神的陈俊楠看。陈俊楠一脸疑惑地看着书上的内容,正想张口询问,突然教室外传来空袭警报的轰鸣。

当时的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关于未来,关于死亡。幸福的青鸟一旦挣脱手中的牢笼,就只剩悲惨的人生和不可扭转的命运。平日里喊着“去死吧,一成不变的无聊日子”,之后却开始怀念起来书上被汗水晕开的字迹。——《池糖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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