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的是,无眉老朽忽然展开了他的衣袍,挺直了腰,室内又恢复了光亮,只见他的左手上,捧住一支燃的只剩两三厘米高度的蜡烛。
微弱的烛光,印着两具尸体,一具是来自李院,一具来之唐院,这两人头部皆被乱石击中要害,已经一命呜呼,再仔细看看四周,还有不少人被砸伤了。
被砸伤的其中一人一双脚还被压在石头底下,正是方才拼命推开若剑的韩飞,他的额头上渗出冷汗,韩飞此刻一定很痛,但是他没有痛的叫出声,庞苗等人赶紧上前搬开了石头,将韩飞搀扶到一旁。
韩飞试着站起来,但没有成功,庞苗在他脚腕上轻轻摸了摸,衣裳已经印出了血。
“十二弟骨折了”半响庞苗沉声吐出一句。
若剑眼泪都快急得掉下来了,韩飞是为了救她才被砸伤的,她想到以前在寨中,韩飞什么事都优先帮她,虽不是她的亲哥哥,但她一直把韩飞当亲哥哥看待,此刻她带着哭腔道:“哥,你是十二寨里我最亲的哥啊,你不能有事,你若出事了,谁来照顾我?”
十二寨十三位寨主中,只有韩飞的本领不是在武艺上,庞苗此行也没有带上止痛的药物,就算有,刚才也被大水泡烂了,只见韩飞面色更加难看,却仍然挤出一丝微笑,道:“若儿,不用担心哥。”
他笑得很勉强,笑得很苦涩。
无眉老朽手上的烛光跳跃着,闪烁着最后的光芒,微弱的烛光将要熄灭了,而另一根蜡烛所处的位置,此刻已被大大小小的石块所掩埋。
在这阴湿的环境里,光,就是希望,不少人已奔去石堆,想借着无眉老朽手上最后的烛光,将蜡烛抢救出来。
癫行大师却道:“不用去挖了。”言罢,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很长一段蜡烛,原来方才眼快的不止无眉老朽,癫行大师以掌作刀,截下半根蜡烛。
无眉老朽从癫行大师手上接过半根蜡烛,点燃之后,将蜡烛安插在乱石中,地室内这才恢复了安静,暂时的安静。
“你们听到没有?”阮金感觉到方才地下那一阵乱石异动,官兵中也有些人听觉不错,自然也有人感觉到了。阮金看到有人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有些感到不安,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下的人生死未知,地面上的人是云里雾里,一名官丁忽然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报,报告将军!”
阮金瞧他神情,知道事情重要,连忙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将军,不好了,银胖子,银胖子已经跑了。”
“你们巡逻的都是好几人一队,也都是从精兵中选出的好手,怎么会让不懂武艺的银胖子跑了,说,究竟怎么回事!”显然,对于这件事,阮金有些生气。
“银胖子,银胖子他有人保护着,那人剑艺非凡,应该是鹤西归,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却没有杀我们,他只是将我们同行的五人都打晕了,后,后面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我是第一个醒来的,就赶紧过来向将军您报告了。”
鹤西归?阮金吃了一惊,顶顶大名的杀手,他们几名官丁即使是选出来的好手,没办法应付也是情有可原,阮金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遇上的?”
“早,早晨。马,也少了一匹。”那官丁小声支吾着,不敢撒谎。
此时已接近傍晚时分,骑马走出大半天的路程,阮金知道已经追赶不上,又问道:“你们遇到他俩的时候,他们可曾带走什么?”
那官丁连忙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鹤西归手上的剑,他们什么都不曾带。”
阮金这才感到一丝安心,道:“走了就走了吧,你传我的口令,将镇上官丁再分一半出镇巡逻,这次暂且绕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那官丁连声应和,赶紧退了出去。
片刻,只听几番马蹄声,又是几路人马出镇而去,人急,马急,只激起飞沙无数,躁动人心。
还埋伏在镇内的飞镖客细细咀嚼着干粮,小声道:“耀大哥,听这动静,阮金可是将镇内的兵力又调出镇外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支援二少爷?”
唐耀道:“不忙,我们还是在这先守着,若是阮金出了镇子,我们再回到唐院,从地道里出去与他们会和也并不迟。”
这唐耀原来是盯准了阮金,不过他这做法的确有道理,此时银旗镇最大的势力就是阮金了。
镇外马蹄声急,扬起飞尘无数,飞尘飘到唐雷等人埋伏的地点,甚是呛人,但众人却没有一人敢大声咳嗽,他们忍受着刺眼的飞沙,注视着方才他们伪装起来的洞口,果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又过去了数个时辰,韩飞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冷汗从韩飞脸上渗出,如黄豆般大小,在没有药物的前提下,庞苗虽然做了不少力气活,但仍然不能减少韩飞的痛苦。
但韩飞却没有闭目养神,他呆呆的盯着头顶上看,喃喃道:“生死窟,生死窟。”
他忽然挣扎着最后的力气道:“求生而死,死地而生,我明白了,我们要求死,方能求生。”
唐连府中一名家丁接口道:“求死?你这是脑袋烧糊涂了吧,你想求死,可别拉我们下水。”
无眉老朽听唐连府中家丁这么一说,上去就给了这家丁一巴掌,那家丁嘴上立刻红肿起来,无眉老朽这一巴掌力气可的确不轻,那家丁经这么一打,这才明白起形势,他也是脑袋发热,加上怕死的心情作怪,这才说出方才的话,这当儿他捂着嘴巴,退到一旁,再不敢吱声。
韩飞此时也没有力气与他计较,他连说带比划着,众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大多数人此时腹中空虚,没有平时神勇,但一会儿就照着韩飞的意思,将方才掉下来的诸多石头搭城了一座依靠墙壁的假山,众人皆躲进了假山所围绕着的墙角。
韩飞又请人群中内力最深厚的几人,用劲撑着了假山最顶面上几块石头,待众人准备完毕,韩飞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庞苗附耳细听,终于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香丝娘子将只见庞苗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合着内力,弹向精铁栅栏。
顶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石雨”。
大大小小的石块,从顶面砸了下来。此景若是在野外,身不在其中人们,定然要赞叹大自然的神奇,喻之为几大奇景之一,却不知石雨成灾,添了多少无辜冤魂。
因为事先搭好了避石堆,众人免予一场乱石浩劫,不过石头下坠撞击在石堆上,那些顶着石头的人手臂还是被震的发麻。
一阵轰隆之后,那避石堆已经被砸的有些松动,待外面恢复了平静,癫行大师探出半个脑袋,顶面上还是黑乎乎的。
香丝娘子将蜡烛举了出去,癫行大师又看了看,只见顶面凌乱地挂着布条,铁丝,粗麻绳,明白人自然知道那些东西是用来固定石块的,癫行大师略带些兴奋道:“有效果,有效果。”
众人遂小心翼翼出来查看,见了顶面的状况,这次都不用韩飞再指点,都搬起石块,对避石堆进行加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