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客眼瞧银胖子一脸慌张,不解道:“谁?”
银胖子瞪大了眼睛,道:“鹤西归,他还在,方才他,他正在树上朝我笑呢。”
老茶客顺着银胖子的手看去,那里树枝较密,树叶虽有些许枯了,却仍有许多挂在树上,从树叶间透出些阳光,竟似乎有个人在那儿。
老茶客将手上的棋子当做弹子扔了出去,砸在树枝上,竟接连着砸断好几根树枝,手上的功力还真不一般,看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好手。
树上哗啦啦掉下来一些树枝和许多树叶,将棋盘弄的乱七八糟,老茶客站了起来,怒道:“你看你,我刚想出来一步好棋,全被你搞砸了,树上哪有人?”
“我在这呢!”
走廊上忽然传来了声音,老茶客回头一看,正是鹤西归。
鹤西归就光明正大地站在那儿。
老茶客转怒为笑,道:“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鹤西归道:“听见了。”
老茶客道:“看来今日免不了要动手了,不过,这之前,我有些疑惑想请教下鹤兄。”
鹤西归道:“你尽管问。”
老茶客道:“你不是不杀善人的么?”
鹤西归道:“你们也算善人?”
老茶客重又坐了下去,道:“镇上的人都说银胖子是银大善人,你有何可以怀疑的?”
鹤西归道:“镇上最近来了不少人吧,这样一个行走不便的地方,为何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老茶客道:“此地虽不便与外界沟通,但却可以悠闲自在,别的人为什么不能来?”
鹤西归道:“我一开始也曾这么想过,但是既然有心到此,难免都是些不愿世事纷扰的人,你仅喝一杯茶,出手却如此阔绰,别人用铜子付钱,你却用银子,所以我就跟着你瞧了瞧。”
老茶客思量方才鹤西归消失了并不是走了,而是暗中跟着他,于是道:“你的猜测也太大胆了。但我听别人说,你若要杀人,都是光明正大的,为何又要躲在暗中偷听?”
鹤西归道:“我现在不是光明正大站在你们面前么?你若非要刨根问底,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些日子,我始终追不到银胖子,银胖子确实够狡猾,我若不多些手段,又怎能捉住狐狸。”
老茶客怕了拍手,笑道:“很精彩,听你这么说,银胖子非得一死咯?”
银胖子瘫坐在藤椅上,有气无力道:“我不想死。”他看着老茶客,他心里想,老茶客一定会帮他。
鹤西归道:“你要是交出从白易天那里骗出的金银,以后多做善事,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银胖子道:“既然都骗来了,我当然不会再送回去了。”
鹤西归道:“若真这样,那也不要怪我客气了。”
他手上的剑已出鞘,寒光逼人,老茶客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帮忙的意思。
银胖子一只眼一直紧紧盯着老茶客,但他现在看老茶客居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绝望。
“等……”
银胖子显然有话要说,却再也开不出口了,杀他的人却不是鹤西归,而是老茶客。
一枚棋子硬生生砸在了银胖子的嘴里,银胖子满嘴的血,然后就倒了下去。
鹤西归惊道:“你!”
老茶客道:“他在这里碍事,就我们两个打斗,岂不是更好。”
鹤西归道:“想不到你倒是菩萨面孔,蝎子心肠。你这样的恶人,今日必定会死在我的剑下。”
老茶客大手一招,桌上的棋子半数都到了他的袖口,看来这些棋子就是老茶客的兵器。
老茶客暗中发力,几颗棋子流星般扑向鹤西归,鹤西归一笑,不去刻意躲闪,在棋子中穿梭几下,竟没有一颗棋子打在鹤西归身上。
这种速度让老茶客大吃一惊,想再发几枚棋子已经来不及,被贴了身,暗器就失去了作用,手忙脚乱中,老茶客端起坐着的木椅去挡鹤西归的剑。
看来老茶客真的是吓糊涂了,木椅怎么能挡得住剑?就算他端起石桌,鹤西归也有信心把它击碎。
老茶客被鹤西归的剑正中要害,将要闭眼之前,口中喃喃道:“鹤飞十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鹤西归根本都没有使出鹤飞十一剑,老茶客就已经命归黄泉,鹤西归也不说自己没有使用出自己的绝技,人都已经死了,就让他不那么惊恐地去吧。
老茶客武艺的确不凡,但鹤西归却高出他许多,太过自信便成了自负。
没有讨回银子,只除去了两个恶人,鹤西归本想离去,恍惚间又看了银胖子一眼。
银胖子的眼睛中,除了恐惧,居然还有绝望,有不甘心,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东西。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表情?鹤西归忽然想起了他的父亲,一个为了一家老小去做替死鬼的人。
鹤西归的脑子忽然空了。
他又想起了银胖子方才那句“他是他,我是我”,想起了老茶客重重扣下棋子阻止银胖子继续说话的场面,也想起了那个告诉他银胖子消息的人的异样的表情,他在“银胖子”脸上摸索了一阵。
银胖子已非银胖子,只是个替身。
老茶客先杀了“银胖子”,只不过是杀人灭口,为了不让方才银胖子把后面的话再说出来。
鹤西归驻在那儿,笑了,笑的那么苦涩。
狐狸终究还是狡猾一些,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