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洞洞口的大火,最终还是在里面的人冲出来之前便烧了起来,当然,最初也有那么几个人有着绝死的勇气,不顾一切都朝着火焰扑腾,硬生生翻滚出来!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弩箭就是长刀!
火越来越大,烟越来越浓,直到外面对人都无法靠近,王晋相信里面的人一定更加煎熬!洞中有多少人?三十还是四十,王晋不确定,但在先前的那个俘虏口中他已经确定,老鹰洞洞口低洞内高,这样的地势在雨季的时候不会进水,但在此刻的情形下却注定了里面的人一定会死,不是被烧死,而是被熏死呛死!
三四十人中有多少好人,有多少坏人,王晋没有实力,也没有机会去分辨,好在自古虽有说乱世之中官逼民反的说法,但也有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道理。恰巧,那个抓来的俘虏说得清楚,洞中之人,在徐大当家死后主动挑起了争斗,害死了很多老鹰岩的妇孺无辜,这多少对王晋是个安慰!
说到那个俘虏,王晋回头看来一眼山下,这一看不由愣了,他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夷?这厮,怎么回来了!”
只见最初被王晋等人释放离开的那个老鹰岩山匪,如今又折返回来了,正快步朝沿着山路向上攀爬而来,更惊奇的是,他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人群衣着破烂,蓬头垢面,一看就是烟熏火燎之下饱受折磨的老鹰岩之人。再细看,还真是有老有少,应该是残存的妇孺老弱!
“戒备!”石名也发现了异样,指着山下一声大喊,正在继续添柴的侦查队都是一愣,纷纷张望起来!由不得石名紧张,再是老弱,人也太多了,真厮杀起来不是侦查队能不能胜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着冲下山!王晋心理也有些发懵,大骂自己又大意,上山时,偶见逃窜的人影,便以为山上没人了!
王晋哪里知道,人家内斗又怎么会想着杀死所有妇孺?烟和火都是为了制造混乱而已,而之所以遇不到人,则是大家都在忙着救火!
侦查队已经摆出来战斗队形,石永等人以已经弩箭上弦,大伙这才抬眼看向王晋等待命令,王晋在干嘛,他觉得山下的人有点不对劲,但一着急没想出是什么,所以他一边习惯性的负手思考,一边嘴里自言自语的说到:“冷静,冷静!”
“王郎!”
“小夫子!”
“晋哥!”
过了一小会,就在侦查队惊诧和呼喊中,王晋猛的动身走上前,站到了洞口缓台边缘,一手叉腰,一手立刀与地,让自己的身形立在了山下努力攀爬的山匪头顶,虽然王晋的个子尚小些,但手中带血的长刀,身后熊熊火焰滚滚浓烟,无不将他的身影托得无比威猛,山下正猛冲的人群仿佛被惊吓了一般,势头一下就顿住了,这一顿足以说明很多,王晋表情非常严肃,但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来杀他们的,他们很可能是来投降的!
果不其然,就见那个领头的山匪一见王晋顿时加速冲了两步,待与身后人去脱开一点距离后立马拜倒磕头,口中大喊:“好汉,好汉,麻杆和老刀七自相残杀,祸害妇孺,老鹰岩上下对他们失望至极,听某家说众好汉在此诛杀二匪,又知道徐大家已死山下,便合计前来投奔好汉,望好汉收留,领大伙一起谋条活路!”
王晋没答应,也没反对,一指说话的山匪说到:“你,就是你,上来说话,其他人等在原地!”
跪倒的山匪一溜烟跑了上来,满脸谄媚的抱拳弯腰:“呵呵,好汉!您吩咐,赴汤蹈火,郑福万死不辞!”
“去,少满嘴跑火车!”王晋其实也有些心虚,背对山下妇孺不由松了口气,一时口不择言,但好在此刻没人会找他问火车是啥,他便将脸一拉,瞪着那个山匪冷笑:“郑福是吧?我好心放你,你给我弄来一堆妇孺,你让我收,我就收?老子要是不收,你就一窝蜂弄死我,自个当着老鹰岩的头人,是也不是?”
话到这里,侦查队众人哪里还会不懂事,宁太和石名双双跨步抬刀逼了上来,但他们比王晋还是晚了一步,王晋手中长刀已经架在了山匪郑福的脖子上,郑福再一次抖起了筛糠:“啊!好汉!!”
“闭嘴!”王晋恶狠狠的打断了郑福,玩味的说到:“让我想想,先杀你?不杀你?你完了,我有些担心再放你下去,你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还是杀了的好!大伙说呢?”
“杀了!”
“弄死他!”
郑福一开始以为王晋是说笑,侦查队众人纷纷气愤的挥舞长刀高喝可就不像玩笑了,郑福顿时腿都软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我可以帮好汉收服山下的人!”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做不到?”
“啊,不是,我还有兄弟,他们都忠于徐大家,我能说服他们帮好汉!”
“还不老实,怕是那些人就混在山下妇孺中吧?你真想死?”
“唔!!!唔!好汉,我知错了,不敢了!好汉,你就饶了我吧!!”
郑福终于哭了,他以为他很聪明,只是他的谋略真真的太粗鄙了些。王晋觉得差不多了,而且看样子这个郑福还真有些能耐的,因为山下隐匿的山匪到此刻都还沉得住气,显然是还指望郑福带去好消息,他们对郑福有一定信任度的。于是王晋拿开长刀,说到:“你叫他们上来吧,不过你最好能确定他们在乎你的生死!”
郑福最初没明白王晋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因为王晋简单几个手势,石名宁太一左一右夹住郑福,显然山下来人若有异动,他立马就会第一个身首异处。但王晋惊奇的发现,这厮也是个奇葩,胆气去得快,来得也快,几个健步冲到缓坡边学者王晋叉腰高喝:“众兄弟听好了,就在刚才,就在这老鹰洞口,好汉已经应下了大伙的请托,从今起,好汉便会顾着大伙吃喝,顾着大伙的生计,众兄弟都给我老实上来拜过山头,见过当家!”
“我靠!”听着郑福的话,王晋那个汗颜啊,这厮真会顺杆爬!
当然,他也知道郑福为什么说那么好听,这人和人不能比大家都知道,而从十丈山开始,王晋就知道匪和匪也是不能比的,夷州匪山的山匪同中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匪寇也是不一样的,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见过一个穿得周正些的山匪,包括身为一方首领的徐大当家和陆大手,同样破衣烂衫,可以想见他们生活水平之低下显然也是宁人发指的!郑福许诺了王晋等人管吃穿,就是为了保自己命,他在赌王晋有能力实现!
王晋还在想宋福,宋福还在等他的兄弟们投案,侦查队开始继续往老鹰洞洞口加柴火,谁都没想到,老鹰洞洞口二十余步的一个小洞洞口,嘻嘻索索的传出了动静,大伙纷纷疑惑的扭头望去,就在大伙惊诧的目光中,一双漆黑无比的双手慢慢拨开了岩石下一拨高过人头的杂草丛,而后探出了一个同样漆黑无比的脑袋:“咳,咳!我...也降,也降了!”
不用王晋吩咐,离得最近的石单和龚柜大哥大步赶来过去,石单一把抓住爬出来的人,刀架在脖子上就往王晋这边拉,龚柜大哥唰唰几刀就将杂草割掉,一个半米左右的洞窟窿呈现在眼前!石名不放心,扯出一个带火星的柴火就奔了过去,立马架起火堆往里面灌烟。
那人这时也从烟雾的冲击下缓过神来,张口就叫嚷起来:“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濮夷人,我知道溪水,别杀我!”
“什么?”王晋瞳孔一缩,这人不光说出了王晋等人的来历,而且说的还是溪水,连娄镇都跳过了,王晋一把抓住了这个山匪的破衣领问到:“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溪水的?敢有半句假话,碎尸喂狗!”
不怪王晋焦急,镇南七寨如今去其二当然是好事,但他一直有个担忧,那就是匪山北面七家土匪会为此焦躁不安起来,他们吓坏了团结起来就是溪水的**烦还不说,更怕的是他们从此记恨溪水!
往后的路该怎么办,王晋暂时都还没头绪!更蹊跷的是,这突然钻出狗洞的山匪居然自称是濮夷人,若是再有濮夷四寨掺和在其中,怕是今日就是彻底打赢了,溪水日子也还是好不起来的。
好在来人只顾求活,话不用问就一股脑说了出来:“不敢,不敢,我当年犯下错事,头人将我逐出寨子,这才入了镇南的山头为寇,只是有一次偷偷潜回寨中看我阿妈,被族人抓住了,头人虽恨我犯错不让我回到族中,但却不反对我落草,还要我定时将山寨的情况带回去......!”
王晋皱起来眉头,打断了对方问到:“最近可有联系寨子?老鹰岩还有濮夷人么?”
“啊,没了,老鹰岩没了!”汉子头摇得得像拨浪鼓。
王晋却听出了话外音:“其他匪寨还有?你怎么知道?”
那人有些犹豫,一直注意观察到石名立马将长刀抬高一些,直勾勾的定在了这厮眼珠子前:“去...去年,回去过一次,阿妈说好些人都出来寨,传闻就是跑镇南匪窝里来了!还问我有没有看到,让我互相照应些!我却是一个也没看见过,挺奇怪这事就托山上的弟兄打听,后来才知晓,寨子里出来的人,不约而同的都聚到了庞大锤的土山寨里!”
“都在一个山头?黄普头人??”
王晋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事肯定是真的,也很好查证,找个人去濮夷寨子里一探就能知晓线索了,这人没必要骗自己,但想到这里他就更迷糊了,这濮夷怎么还跟山匪有联系?再一想时间,去年?那不是在濮夷和溪水联合反抗娄家之前的事了!
突然,王晋一瞪眼,有些难以置信的想到:莫非,濮夷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