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躲来躲去,这一天,终归还是躲不过,人的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地很可笑,不期而遇,才最是恼人。
沅玉那远眺着阴沉天际的眼睛微微垂下,眼皮遮去了视线,同时也隐去了那眸底的深邃。
她轻声问道:“孩子,你知道姑姑为何帮你取名唤作竹礼吗?”
竹礼把手中的最后一点纸钱烧干净,才站了起身,望着她的背影,思索了还一阵:“竹子,自古就是高洁的代表和象征,礼,不管是身为百姓,还是君王,或是大臣,礼节都非常重要,很多古书典籍里都记在过的,有些人因为不遵守礼节和法律,从而引来了杀身之祸,姑姑帮我取这个名字,大体上也是好的意味。”
沅玉轻笑,缓缓张开了泛红的双眸,转过身看他,神色异常凝重,让竹礼都觉得今日的沅姑姑非常地不对劲:“沅姑姑,你是不是今日,有话要对我说?”
沅玉点点头:“竹礼,竹子的高洁,凌驾在礼仪和法律之上,孩子,这个名字就是你至高的荣誉和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君王之位。”
君王,之位?
他的名字,一个和尚的本名居然有着君王之位的寓意?说出去不得笑死人?
竹礼是个小和尚,这么个君王之位的大道理倒是把他唬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姑姑,你说的,我不明白。”
“你知道,你祭奠的这位姑姑的故人,是谁吗?”
竹礼摇摇头:“不知。”
“竹礼,你如今已然十八了,有些事情,姑姑舍不得再瞒着你,十八年前,先帝城汗祖皇帝登基,赐予唯元先皇后的孩子,男的就是太子封号,女的就是长公主,当时那个孩子还在娘娘的肚子里,姑姑还是娘娘前庭的贴身侍女,我是看着娘娘生下小太子的,陛下当即龙颜大悦,说是择日就会侧封,本来,你是可以在那高高的位置上长大的,可是你的母后,却遭遇奸人陷害,被污蔑与人私通,陛下当时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了,以为一切都可以掌握,可是。”沅玉姑姑眼底泛起丝丝的不甘和惋惜,豆大的泪珠成颗滑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竟然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一怒之下,判了娘娘腰斩之刑。娘娘当时的性子,是何等的烈啊,她出身将门,自幼的成长环境与其他闺阁女子不同,她一直不肯向你父皇低头,对那段感情仅存的温暖,在那道赐了腰斩之刑的黄纸蜡封的圣旨面前,不堪一击,她在牢房里等了陛下足足三天,陛下却依旧拒绝见她,她万念俱灰,最后......竟然跳了紫成楼以示清白,临死之前,将你托付于我,你的父皇抱着你母后的身子,才惊觉一切被人陷害了,可是娘娘已经不在了,陛下也是痛彻心扉,最后竟然被人下了蛊毒,没到半个月就仙逝了。”
她走过去紧紧地抓住竹礼的手,似乎要抓出几道印子来,掩埋多年的心事今日一吐而出,心里的疼在五脏六腑里翻滚。
“孩子,这位故人就是你的母后,你就是当年的小太子,在宫廷之乱中逃离而出,九死一生,现在的皇位理应是你的啊,那些陷害你父皇母后的人,夺走了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