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潘在无边无际的疼痛中浑浑噩噩醒来。
身下的床铺一片湿冷，应该已经被自己的汗水糯透了吧。
艰难挪动头部，期盼的看了一眼床头沙漏，如遭雷击，良久，潘失望的叹了口气，竟然才过了十分钟！
火蝎液造成的疼痛没有给潘留下太多的时间，快速收拾了心情，从衣服上又撕下了一块布条，换掉了嘴里差不多已经被咬断的布绳。
训练场上，顾生优的状态有些恍惚，一年来，那个训练时自己总是追赶不上的背影突然消失，这让他很不适应。
午饭的时候，顾生优一伙人占了好几张桌子。
“老大，你今天精神好像有些不集中啊！都被教官骂了好几次。”一个高大男生问道。
顾生优沉默了一下，道：“今天潘没有来训练。”
“唉！我以为老大你有什么事呢？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顾生优的手下们一个个的放松了下来，纷纷道。
“自从半年前学院的奖罚制度改成了积分制，只要积分达到及格线，学员就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潘的积分那么高，按训练进度来看，就算三个月内没有任何积分入账，他也不用担心淘汰，休息一天很正常。”
“前两天格斗课，阿东被血肉虐待狂打伤不也休息了一天吗？”
顾生优摇头，斩钉截铁道：“你们不懂，整个天霜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潘，从第一次注意到他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人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要命东西追赶着，总给我一种慢一点他就会万劫不复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拼命的人，别人休息能说的过去，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松懈下来。今天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生优的疑惑，一直到完成当天训练回到宿舍时才被解开。
“潘你怎么了？这些是……是你出的汗！”潘旁边床铺的学员首先发觉了他的异常。
顾生优耳朵一下子就支楞了起来，三步两步就来到潘的床前，除了半年前那次，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虚弱的潘，只见他紧闭的眼皮不断跳动，仿佛陷入最深的梦魇，脸色苍白布满了痛苦，嘴里勒着布条，全身湿透仿佛刚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泛着腥咸味的汗水侵湿床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滴成一小滩。
这时其他学员也发现了潘的异常。
“要不要找教官？”一个学员小声道。
“你很闲吗？又不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别管闲事。”说话的是顾生优的一个手下，然后他眼中精光闪烁，伏在顾生优耳旁低声说道。“老大，天赐之机！潘明显发了重病，如果……”
顾生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道：“好啊！这个任务就交给张斌你了！”
张斌的表情马上就僵住了！小心翼翼的瞄了潘一眼，声音呐呐道：“那个……老大，自相残杀是违背禁令的……”
“知道违背禁令还窜唆我！你挨不住那五十鞭子加三天三夜，难道我就能挨住吗？”
顾生优一把抓住张斌前襟，单手就举了起来。
“老……大……”张斌被勒的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
“下次说话前过一下脑子。”顾生优哼了一声，一甩手把这个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手下仍到了一边。
“老大，我们什么也不做吗？”又有一个学员不甘道。
顾生优幸灾乐祸，笑道：“当然什么也不做，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潘这是积劳成疾。当初我就说过，他的训练量不正常，早晚出问题，你们看到了吧？”顾生优一指昏迷不醒的潘，得意的笑，道：“和我当初预言的一模一样，这种情况，就算能挺过去，也得大病一场，体能大范围下降，他这一年算是白练了！”
“如果这样的话，老大你以后岂不就是首席！”那个学员道。
顾生优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瞄了潘一眼，说道：“不值得为了一个对我造不成威胁的人触犯禁令。”
寝铃响起，顾生优意犹未尽的最后看了一眼潘凄惨模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脸失望道：“本来还想光明正大的赢你一次，没想到你自己倒下了！唉！以后要寂寞了！”
宿舍灯熄灭了，所有人都沉默的回到了自己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潘再次在剧痛中恢复清醒，按惯例看了一眼沙漏，心中松了口气，这次休克了十五分钟，然后他才注意到同寝的学员已经回来了！！
早上集合铃响起，顾生优出门前特意的看了潘一眼，这个自己眼中曾经难以逾越的对手嘴唇因为脱水而干裂，面颊下陷，气若游丝，状态看上去比昨天更加糟糕。这样的发现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放心的同时，嘴里发出仿佛猫哭耗子的唏嘘。
………………
“感觉怎么样？”潘刚从休克中恢复意识就听到了这句话。
“糟透了……”潘闭着眼，直接张口说道。先是被自己虚弱的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吓了一跳，然后马上意识到当才说话的人不是丁龙，而是手段恐怖性格扭曲的裴英，刚才我回答的语气那么轻松……
“那种感觉的确挺糟糕的，我记得当初我硬抗了三十多分钟，然后就忍不住注射解毒剂。”忐忑中，潘并没有如他预料那样迎来的鞭子。
“坚持住吧！我已经有将近十年没听说过有人完成勇者之礼了！”裴英语气带着感慨，离开前深深的看了潘一眼。
潘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走神的意识才被剧痛拉了回来，裴英到底来干嘛的？难道真是来探望我的……对了！刚才裴英他说过他自己曾经也尝试过勇者之礼，但最后没有成功。习惯性的转头看了一眼沙漏，不错这次休克了二十五分钟，疼痛浪潮再次升高，潘眼前发黑，该死！光顾着想裴英的反常了，嘴里的布绳都没换，希望它足够坚挺，要不然我就没舌头了！
潘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教官们都好像忘记了有这个人，偶尔学员们会在闲暇的进餐时间里谈起他。
“连首席都没有坚持到最后，最后能拿到毕业证的又有几人。”一个女生情绪有些低落道。
柳依依小手无意识的缠绕着自己一缕秀发，声音低落，道：“听男生们说，首席是因为训练过度倒下的，说不定休息几天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以首席的性格，但凡能爬到训练场他就一定不会缺席训练，已经过去三天了，他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纪颜懊恼的揉了揉白净的额头。“我早该想到的，首席的训练量太高了，有很多原本身体强壮的人就是应为劳损过度猝死的，我以前就应该劝他不要太逞强的。”纪颜懂得比较多，所以有些悲观。
“潘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确就是因为他太逞强了，没想到我们的想法是有共同之处的。”顾生优的声音突然出现。
纪颜和柳依依等人循声望去，顾生优气宇轩昂带着三十多人走了过来，原本压抑阴沉的气质不翼而飞，满脸自信的光彩，简直晃人眼睛。
柳依依脸一板，戒备道：“顾生优，你过来有什么事？”
顾生优呵呵一笑，道：“柳依依、其实潘倒下你应该高兴的，等潘的积分下降，你就是第三名了！”
“这样的第三名我宁可不要，你还是自己当吧……第……二……名……”柳依依哼了一声。
顾生优丝毫不以为意，摇头笑道：“天霜以生死论成败，世界以成败论英雄，我确实从来没有赢过潘，但能笑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纪颜和柳依依对视了一下，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刚才柳依依那么说，其实就是抱着故意要激怒顾生优的目的，要是以前，他早就怒了，如今竟然如此风轻云淡的一揭而过。
“顾生优，你这次来不会只是想炫耀吧？”既然对手变得难缠，纪颜索性开门见山。
“当然，我还没那么无聊”顾生优脸色一正，道：“我觉得第四十组的规矩要变一变。”
纪颜一方女孩的脸色几乎同时一变。
“顾生优，你在说笑话吗？我们第四十组什么时候有过规矩了！”纪颜脸上摆出一副嘲讽的样子。
顾生优肃然，道：“没有规矩就是最可笑的规矩，我们先后合并了二十八组和九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应该知道别的组都是什么规矩。强者占据更多修炼资源，弱者乖乖纳贡。”顾生优阴冷的扫了纪颜身后那些女孩一眼。“只有我们没有规矩的第四十组，才会让弱者白白浪费宝贵的修炼资源。纪颜、柳依依，你们都是强者，应该明白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强者恒强乃人道至理。”
纪颜和柳依依两人心中一突，果然！没有潘的压制顾生优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别的组都是给自己组的首席纳贡的，我们的首席从来不会要我们的资源。”一个女孩争辩道。
顾生优仰天狂笑，大声道：“那是以前，现在我才是首席。”
光明正大喊出了这句萦绕心中良久的话是如此的畅快！
“首席！”柳依依看着顾生优的身后惊愕道。
顾生优以为柳依依在跟自己说话，矜持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仿佛干燥黄沙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让一下，我快饿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