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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醉里春秋

红尘已远,挥手送离鸥。离别曲,谁堪奏,忍回眸。莫牵求。都是无间乐,随他去,风流事,难相续,频触景,是情柔。散散合合,总见笙歌处,壮志多酬。说那时年少,似仲谋兜鍪。常念貂裘,指夷洲。

国仇何解,甚焦躁,何倾诉,把弯钩。弄潮儿,英雄梦,放歌喉。一身愁。看却残花谢,始知悟,已休休。明朝月,千江絮,向东流。山水应通人意,更思恋、旧日楼头。但此生平淡,惟愿一轻舟。静候春秋。

——《六州歌头》

沧海桑田,物移星换,红尘万千,走马观花。一朝繁华一朝没,百代兴亡入云烟。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太湖的波涛起起落落千余年,多少文人骚客魂断此间,挥毫泼墨间,舞榭歌台,千古帝王终随樯橹灰飞烟灭。

转眼已是宋绍兴二十一年,岳武穆冤去,宋金和议也有十个年头了。太湖的水依然没昼没夜的翻滚着,七十二峰若隐若现。

一幢酒楼坐落在太湖东南的孤岛上,通过一条九曲十八弯的木桥连着岸边的官道。一块黯然无色,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雨洗礼的牌匾上篆刻着“烟雨楼”三个字。

短暂的安详,也使得姑苏这座千年古城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生气。湖边时而三五游人说说笑笑,乐呵而过。

海棠花落,藕花初现,六月的江南已进入梅雨时节。一天从早上到深夜,烟雨蒙蒙是常有的事。此时夕阳渐隐,软风习习,绵绵细雨不知何时早已浓密如织。

一个身着破旧衣衫的老翁徐徐走进烟雨楼中,细细看来,额头上布满了刀疤一样的皱纹。他身材并不高大,发须皆白,一双眸子却是炯炯有神。老翁朝着店里四处打量了一番,缓步走到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窗外边是一望无际的太湖波涛,老翁长吁一口气,店伙计忙躬着身子跑来,唱喏道:“有道是‘姑苏名菜数太湖,太湖美味烟雨楼’,客官您是要尝尝这‘太湖三白’,还是品味品味这‘太湖蟹’呢?只是这‘太湖蟹’秋冬最是美味,现在怕是逊色了三分,还是……”

老翁显是有些不耐烦,阴声道:“一壶清茶,一叠笋尖炒肉即可!”店伙计见他神色冰冷,也不敢追问,干笑两声去了。过不多时,伙计将茶水和小菜端了上来,老翁便就着茶水,细嚼慢咽着。

蓦地——

一声凄厉的长啸划破苍穹,一只巨鹤破空而来,楼内众人都是一阵惊呼。待到近处,众人才看清,原来那鹤背上,竟端端正正坐了一个道士。道士仰首长啸,啸声良久方绝,楼内众人震得耳皮发麻。

但见那道士一身青黄色袍子,手持如意拂尘,金玉簪子斜插在发冠上。那模样宛然是四十岁上下年纪,颌下微须,一身的仙风道骨,恰似太乙真人驾临。道士一抖拂尘,身子飘飘然落入楼中。继而微微一笑,行到那老翁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朗声向那老翁道:“师弟事务缠身,路上耽搁了一阵,来得晚了些,让师兄久等了,师兄大人大量,还请多多包涵些!”

那老翁冷哼一声,道:“师弟若不来,我正好可以品茶观景,乐意得很,又怎会计较呢?”道士也不管他冷言冷语,摇首笑道:“若是再等个几百年,万一师兄卧床不起,冷不防的先去陪了师父他老人家,叫师弟我如何过意的去。”那老翁端起一杯清茶一饮而尽,漠然道:“承蒙师弟吉言,为兄还未踏遍这秀丽河山,怎会舍得撒手而去。”

道士哈哈一笑,转过话题道:“师兄向来都是饮酒的,怎么今日改了行头,抿起清茶淡水来了,来来来,让师弟我敬你一杯。”他说话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美酒。道士随手斟满一杯,喝一声“请”!酒杯顺着一道弧线,极速飞向那老翁。老翁面无表情,右手一扬,桌上的茶杯似是被吸住了一般,腾空而起。老翁左手再翻,茶杯像是一个轻巧的弹丸,与酒杯撞在了一起,倏尔即分。

老翁左掌向前一推:“师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还请师弟尝尝这太湖清茶的味道!”酒杯与茶盏分而即合,交错旋转着向那道士飞去。道士赞了一声“好”,拂尘抖成一个圆弧,罩住飞来的酒盏茶杯,顺手一拨,又朝原路送还给那老翁。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茶水与酒水竟都未溅出毫厘。老翁不等那酒盏茶杯飞来,左掌往前再送,一股庞大的真气贯穿而去。那道士不敢怠慢,拂尘抖得笔直,也已一股内力与之抗衡。

两个杯子悬在半空中,进退不成,旋转越来越快。老翁左掌再推,真气陡然倍增,道士心有感知,老翁增一成内力,他便也随之增加一成。忽听“砰”的一声,酒盏茶杯碎成万千瓷片。两人随之收回内力,各自坐在原处,寻思着对方内力精进之处。此时,楼中的客人早都一哄而散,店家与伙计也都躲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出来。

两人正自琢磨,忽听一声戾啸,那巨鹤竟腾空而起,绕着酒楼盘旋不止。却听一个孩童的声音道:“大鸟儿快下来,快下来……”孩童话音刚落,一个浑厚的声音道:“风儿,你吓着它了,这鸟体型硕大,不似凡物,不怕雨水的,我们还是赶快进楼中避一下吧!”那孩童嬉笑着应了一声。

道士正感茫然,听闻此言,气得面皮发紫。定神再看时,却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急步走入楼中,宛然是一对父子。大的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俊眉朗目,一身书生打扮,称不上风流倜傥,却也是仪表堂堂。小的孩童不过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甚是清俊。那中年书生掂抖着身上的衣衫,看来雨势丝毫未减,他二人的衣服都已湿了大半。那孩童左顾右盼,两颗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中年书生诧异道:“这楼气势不小,该是宾客云至才对,为何如此清冷?”

那孩童嬉笑道:“爹爹,乌龟是只喝水不吃食物的么?”书生眉头一皱,拍着那孩童的后脑勺道:“净胡说,什么东西都要吃食物的,不吃就饿死了,乌龟也不例外。”孩童满脸迷惑道:“这就怪了,为什么上面的两只都只喝水呢?”书生一怔,抬头看去,楼上哪里有什么乌龟,分明坐着两个人。

那道士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闻言更是大怒,拍桌而起,气呼呼的道:“小王八羔子,你骂谁是乌龟?”那孩童扮了个鬼脸,吐着舌头道:“这就怪了,我说楼上有两只乌龟,难不成这位老仙翁放着神仙不做,却甘愿做乌龟?”那道士怒气难忍,陡然上前一步,厉声道:“臭小子,你再说一遍!”书生连忙拉住孩童,向那道士揖身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两位老人家莫要当真。”

那道士还要开口,老翁欣然道:“没想到几百年了,师弟这身臭脾气还是半分没改,小小孩童一句话,就把师弟急得跳了墙,你我早非凡人之躯,怎还勘不破个中道理?”孩童咦了一声,道:“这位老伯伯说话真奇怪,急得跳了墙,那不是狗么?道长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成了狗呢?”道士狠瞪了那孩童一眼,转身向那老翁道:“师兄说这话,好像刚才那乌龟骂在你身上倒是正合适了,师兄愿意做乌龟,可别牵扯到师弟。”说罢,一甩衣袖,气汹汹的坐回了原处。

那书生见这道士火气暂消,牵着孩童上到二楼中来,正欲找个位置坐下,蓦然瞧见西面的墙壁上书写了一首小诗。书生脱口吟道:““已立平吴霸越功,片帆高飏五湖风。不知战国官荣者,谁似陶朱得始终?”书生吟罢,却听那老翁也跟着说道:“不知战国官荣者,谁似陶朱得始终?好个‘谁似陶朱得始终’!”那孩童叫到:“爹爹,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书生长舒一口气,眺望着窗外烟雨迷蒙的太湖波涛:“这首诗中的‘陶朱’,指的是古时候的一位大圣人,他帮助越国君主平定了吴国,立下不朽功业,功成身退后,驾舟于太湖之上做生意去了,后来富可敌国,逍遥余生,为后人所称道。”孩童奇道:“这人放着大官不做,却做了生意去,真是个怪人!”

书生无奈的笑了笑:“君臣之间的利用,官场上的凶险,你小小年纪自是不知,他这样做实是智者的决策,失去了统治万人的权利,却有了一个安然的余生。”那孩童点着头道:“我明白了,爹爹一身才学,却不屑于去考取功名做官,也是不愿踏入官场,像古人一样逍遥尘世。”

那老翁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娃娃倒也聪明,只是你爹爹不去当官,也不是唯有这个原因。”孩童惊奇道:“不全是这个原因,那还有什么原因?”老翁慢声道:“陶公卸官经商,是因为天下已定,君主不再需要他了,你爹爹不当官,是因为君主昏庸,朝纲不正,有心收复天下,却无从施展。”书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知我者,莫过于先生也!”

忽听那道士沉声道:“师兄若是将师父的遗物交予我,天下太平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那老翁愤然道:“给了你,怕是天下再无安定之日了。”道士正色道:“师兄既是不愿交出‘玄天经’,那就只有按老规矩来了。”老翁厉声道:“烛龙,你若还自认是无忧派的门人,就该与鞑子撇清干系,到师父灵前磕上十八个响头,面壁思过去。”原来这二人是无忧派玄天尊者无忧子的徒弟,那老翁是无忧子的大徒弟松散子,这道士是无忧子的二徒弟烛龙。可是,谁又知道他们早已活了几百岁了呢!

烛龙嘿嘿一笑,提起酒壶倾倒一口,一饮而尽:“师兄既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真传,这十年来,想必武功一定精进不少,师弟不才,还请师兄赐教!”烛龙说罢,不待松散子接口,拂尘向前一递,挟着惊涛卷海之势扫去。松散子不暇思虑,左掌凌空画一个半圆,接住烛龙劲力,双足一蹬,整个身子如一片落叶般滑出窗外。烛龙脚下不停,紧追而去,一股劲力始终奔着松散子而去。

松散子飘出窗外,身子在半空中一旋,整个人忽而反弹回来,双手化掌为爪,抓向烛龙小腹。烛龙不料松散子竟有此一招,无奈身在半空,难以收势,当下拂尘往身前一横,一掌拍向松散子左臂肩井穴。如此一来松散子若一往无前,势必让烛龙拍中肩井穴,难免两败俱伤。烛龙本以为松散子定会忌惮此招,不想松散子想也不想,右手忽而又化爪为指,点向烛龙胸前期门穴,左手依然抓向烛龙小腹。

烛龙也非等闲之辈,千钧一发之际,拂尘硬是接了松散子爪势,左掌闪电般抓住松散子右手手腕。松散子闷哼一声,右手一抖,如一条灵蛇般脱出,身子借势一翻,向后飘去。烛龙只觉气息沉闷,左手一招,那巨鹤俯冲而来,稳稳当当的驮住了烛龙。

那孩童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忽听书生道:“这道士恁的了得,劣势下受了那老先生一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孩童不解道:“爹爹说的不对,我看那牛鼻子也没占到丝毫的好处,反倒是那位老伯伯占了上风。”书生叹道:“风儿,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内在,这道士的武功只怕天下少有对手,方才一时失算,才出手不利,只怕这老人家不是他的对手。”

只听烛龙笑道:“师兄,方才一招的确高明,师弟领教了,师弟方才也想出了一招,还请师兄指点一二。”松散子落在临湖的一块巨石上站定,冷冷的道:“师弟有什么猫拳狗腿的,只管亮出来就是。”

烛龙“嘿嘿”一笑,道:“两个俗子,知道什么,你爷爷有的是本事呢。”拂尘往下滴溜溜转了两个圈,身子如一只大鹏腾空而起,拂尘再抖,这满湖的水浪似是有了生命般疯狂的咆哮着,涌向松散子。那巨鹤感知到了主人的召唤,俯身驮起烛龙,翱翔于半空。

眼见松散子被卷入这无边无际的汪洋之中,书生与那孩童早已惊得面如死木。这漫天的碧波顷刻淹没了松散子佝偻的身躯,茫茫太湖像是沉寂了千年,终于不甘忍受这万年的寂寞,于是乎,歇斯底里的翻滚着,发泄着万般悲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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