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墨沧那时为什么要赶走我了，并不是讨厌我，而是因为他自己要去送死。
去瓷州的路上，清流大人告诉我，墨沧是要去找浮云子报仇。
当年，浮云子虽然吞食了仙草，却未能成仙，反而因为心中戾气，沦入魔道。
魔能力强大，几能与神媲美，超脱轮回，不死不灭。但结魂珠若见血，能毒杀一切神魔。
“他取出那颗珠子，我就已经猜到，他是要去送死了。”清流大人语气冷淡。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拦着他？”我暴跳如雷。
“我为什么要拦他？”清流大人懒洋洋的道，“他死了才好呢。”
“你说什么呢？！”我翻脸，“没人性！”
他嗤笑一声：“我本不是人，别忘了，你也不是。”他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小依和他没什么好结局，你以为，你和他就能有好结果？”
我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涩声道：“那我也不想让他死。”
“那是他的选择。”清流大人目光辽远，“他会有一个新的开端。”
“这对你来说也并不算坏事。”他冷静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让他忘记小依，喜欢你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死去，重活一次。你也可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继续愚蠢的爱下去，还是像他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个干净。”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场血腥大战刚刚拉下帷幕。浮云子已死，神魂俱消。
墨沧倒在血泊里，只剩最后一口气，艰难喘息。
我走过去，轻轻抱起他，像他第一次提起我时那样温柔。
“对不起，”他终于向我道歉，“毁了你心爱的小兔子。”
“太迟了，”我语带哭音，“我不打算原谅你……不过，如果你能好好活着，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呵，要求真高，恐怕……咳咳……咳……我没办法，答应你了呢。”他咳嗽着，露出微弱的笑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呐，这个送给你。”
是一只木雕的小白兔，活灵活现，真是可爱。
我把小白兔连同他一起紧紧抱着，呜呜的哭。
“别难过……”他轻轻的道，“我活了一百多年，也该活够啦。”他看起来很累，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啊，对了，小兔子，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绵绵。”我说：“兔妈说我从小怕冷，这个名字一听起来就很暖和。”
“嗯，绵绵……”他的眼睛绽放出最后的光彩，是属于我的。
然后那双好看的眼睛闭上了，这次没有再睁开。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回程的时候，我又看到清流大人拿出了挂在胸口的记忆皿。
他抬起手来，把那个小小水滴状的透明器物握在掌心，那里面，浮现出小依美丽的容颜。但那只是用小依的一根头发凝聚而成的幻影，他视若珍宝好多年。
“现在，关于你的一切，只有我一个人拥有了。”他对着小依喃喃自语，“在这个世上，只要我记得你就好。”
我猜，在这个故事里，出场次数寥寥的清流大人，一定是在背后扮演着苦逼男二号角色，属于他的人物关键词：苦情，守候。
真搞不懂，墨沧和他，究竟是谁的执念比较深？是谁难以放下，又是谁太过痴情？
而我呢，是要去寻他的转世，还是让他就这样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正如“生存还是毁灭”，这真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