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刚刚睡醒的佑佑看见乔沅在庙门边收拾行李,他走了过去,“你真的要去?”佑佑有点不敢相信。
乔沅站了起来,将一只手搭在佑佑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道,“佑佑,爸爸相信一定有蜜湖的存在,爸爸先去探路,你如果想在这里等我们也好,我们找到蜜湖了,你们再一起来!”
佑佑拨开乔沅的手,他没有说话,只是顿时觉得一阵酸楚翻涌心头,溢满了喉咙,眼角有些湿润,再多几秒眼泪就要暴露了,他背过身去。
“佑佑…?要不和爸爸一起走?爸爸帮你收东西?”
“不要!”佑佑拒绝道,“你去吧!我不去!”他故意淡然说着,走到墙边躺下。
戴毅等人也醒来,看三人的行李已收拾完毕,上前说道,“乔沅…对不住,我不像你有这般信心,这一路走过来,我越来越失落,我昨晚想过,如果在蜜湖出个三长两短,而蜜湖又和这里没有差别,我只会更遗憾的…”
“没关系…”
“乔沅,我是考虑到钰雪的身体状况,不然我一定会去的!”金说。
“我知道,一定要照顾好钰雪!如果我们发现蜜湖了,那里若真能躲避病毒,我一定和你们联系!”
“行!或者你们觉得蜜湖不是那么好,也一定要找我们汇合!”金伸出手,乔沅握拥了他,“佑佑…拜托你们了!”
“放心!”
钰雪在边上小声和乔沅说道,“还有蜜娜,我看得出佑佑不太喜欢你们在一起,但蜜娜应该对你有感觉的,我是女人,感觉得出来的!”她看了一眼正在和华医生说话的蜜娜,蜜娜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她便又说,“乔沅,你考虑下蜜娜吧!佑佑我们来劝说!”说罢,笑了起来。
乔沅笑着摇摇头。
这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乔沅三人挥别众人,走向大山。
戴毅几人进寺后发现佑佑并不在大殿,原来独自佑佑上了寺庙二楼的一间禅房,目送乔沅,在这间小小的禅房内,他终于留下眼泪,双臂不停抹着眼睛直到视线模糊,心中问着:爸爸,为什么你又要离我而去…
11月12日,乔沅三人进入昌都地区,天色渐阴,山上到处白茫茫一片,天空云层很厚,几乎看不到多少蓝天,天与地仿佛接到了一块,唯独染着些微黑墨般的山峰此起彼伏,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雪面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动物的踪迹了,三人仅靠着在江达县上拿到的食物和早已蔫了的草度日,十分节约,但眼看着食物也快没了,肚子有些饿的乔沅从包里拿出加温瓶,猛灌了几口,瞬间有种被温暖贯穿的感觉,这才觉得又有了些能量。
加温瓶空了,乔沅蹲下身,抓了几把雪往瓶子里塞,盖上了瓶盖,好在有这瓶子,虽然重是重了些,但若没这瓶子,他们恐怕连雪地里的雪也要吃了,只是还要等雪化了再加温,下次要再喝上热水,估计得等个三小时,才走了不一会的乔沅顿时肚子咕咕地响起,不觉又冻又饿了起来。
“咱们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要不,吃点?”华医生看着两人。
“蜜娜吃吧!我还好…”乔沅说道。
“咱们都吃点,我其实有点饿,你们两个男人拿的东西比我多,肯定饿得比我快,别说不饿了!”说着,从背包中掏出一盒饼干,一人分了一大块,三人一边吃一边往前走,乔沅吃得很慢,但没怎么嚼碎就吞下,尽量把消化的时间留给了胃,手上剩下一小块,他想了想,用布把它包起来,收进口袋。
蜜娜在雪地上沙沙地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落在后面,她抬起腿看着鞋子。
华医生扯住乔沅,乔沅转身问道,“蜜娜,你怎么了?”他走了过去。
“我…鞋子又裂开了…”从白利寺出发到这,蜜娜的鞋子已经裂了两双了,乔沅让蜜娜坐下,他蹲着看了看蜜娜的鞋子,鞋尖脱胶了,里面露出个洞,看到了蜜娜的脚,看来这鞋子是支撑不了太久,乔沅一边从背包中扯下几条布,一边同二人说道,“路上若有房子,我们得停下来休息一下了,这鞋子走不了太多路。”说着,将布条裹在蜜娜鞋子上,抬头和她说,“先将就吧!”蜜娜看着嘴边堆满胡子的乔沅,坚强地点点头。
三人扶着蜜娜又走了一段路,看见一红顶的铁皮屋,他们走了进去。蜜娜找了个椅子坐下,乔沅和华医生在里面寻找着可以带走的东西,房屋内除了桌椅床和一床发冻的被子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吃的更不用说了,山上时不时有这样的房子,像是留给守山人住的,只是他们在这些房屋里都收集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因此,对于这样的结果,三人并不意外也不难过。
“对了,之前在这样的屋子里还能看见尸体的,这里却没有?”华医生说道,乔沅听罢,意会了华医生的想法,他说道,“运气不太好,只能再往别处看看了…”
屋子里那唯一的房间边有个门,乔沅随手开了一下,本想再关上,却在边上的雪里发现埋着块布,他用脚蹭开了一点雪,感觉这布还挺大块,用脚踮了踮,硬硬的,也不知是包了什么东西,好奇之下,他用刀划开了布,和干尸一般的肢体露了出来。
是一个人!乔沅叫上华医生一起把这个人挖了出来。
尸体露出了双脚,华医生把穿在他脚上的雪地靴脱下来,拿进屋给蜜娜,乔沅看尸体也被挖得差不多了,拖了一把便将尸体翻过身来。看起来是个男性藏民,头发又黑又长地乱布在头顶,眼皮半合着,因眼球干枯而凹陷了下去,比较显眼的是额头上的一个枪眼窟窿,看样子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射杀死亡的,右手僵在衣服兜里,死前可能是要掏什么东西,乔沅一拔他的手臂,冰冰的,没怎么用力便听“咔”的一声,手臂竟然断了,那断臂的手指只剩两根,不像是冻断的,倒像是被啃断的。乔沅丢掉手臂,往他兜里寻摸了一下,掏出一把手枪,但肯定不能再用了,埋在这化了又结,结了又化的雪里,怎么说枪管都锈蚀了吧,他放下枪,又把尸体浑身都找了个遍,没别的,只好弃尸进屋。
看见蜜娜双脚穿着不同的鞋子,一大一小,有些滑稽,乔沅笑了起来,蜜娜笑道,“我以为你饿得都不会笑了!”蜜娜看了看自己双脚说,“没办法,这鞋太大了,我还是往里面塞了好多布才勉强穿起来,我刚刚试了,如果两只脚都穿上的话,根本走不了路,只能这样了…”蜜娜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华医生朝窗外探去,云层又厚了,他看了看手表,才4:40,昨天这时候的天还亮着,今天却暗了不少,华医生说道,“乔沅,今天看来是不能再走了…”
“那就在这里过夜吧!”乔沅拿出一条绳子道,“我去打一些干木!”蜜娜看着胸前打开的背包犯起了愁。
夜里,三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围坐在火堆边休息,蜜娜见乔沅和华医生眯上眼,脱掉靴子和鞋子烤火。
还没睡熟的乔沅听见了边上轻微哼哼之声,睁开眼睛,看见蜜娜抬着脚靠在火边,脚底片片发红,他坐起身问道,“蜜娜,你的脚?”
“哦?没怎么…”蜜娜正要穿上鞋子,乔沅握住蜜娜的脚,仔细看着,脚下除了红斑还有水疱,乔沅突然心疼起蜜娜,这样走路怎能不痛。
两人说话吵到了华医生,乔沅请华医生为蜜娜看脚,华医生道,“这是冻疮啊!什么时候有的?”
“我也不太清楚…这两天就觉得脚底有些痒痛,今天鞋子破了…可能受冻了,所以…”
“那你不能烤火呀!冻疮遇热只会更痛的!”华医生说道。
“那怎么办?”乔沅和蜜娜异口同声地问道。
华医生拿出加温瓶旋开盖子,看见瓶子里的雪化了大半,但水还是凉的,他摇头说道,“如果这里有温水,就能拿布浸湿敷住长冻疮的地方了…可惜!”
三人晚上已经把热水喝掉了,哪里还有剩下,乔沅小心抓过蜜娜的脚,用布包好,放进衣服里,蜜娜心中一颤,像缩回脚,脚踝却被乔沅紧紧握住,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对坐着,直到乔沅和华医生先后入睡了,假装已经睡下的蜜娜才抽回双脚,自己用温水打湿了布敷住,心里暖洋洋的。
清早,三人醒来,乔沅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怀里已经没了蜜娜的脚,便问道,“蜜娜,你好多了吗?”
蜜娜不好意思地微笑着说,“嗯,好多了!”可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得出,脚还是疼的。
后面的四天中,乔沅都主动帮蜜娜暖脚,蜜娜也不像第一次这样尴尬了。
从雪山顶下来,走了两日,三人忽听见磅礴的水声,快步向下走去,一条碧蓝的大河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意味着三人不必再过着饥肠辘辘的日子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们已进入怒江区域,三人知道,今晚夜宿八宿县,只要再过波密,便能抵达墨脱,自然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