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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仗义红颜

几人赶回屋内,燃起灯烛便围坐桌旁相谈甚欢。三人各自略道了身世,只是那尚云格谈起身世却不愿多说,只道年幼就被人收养,之后的事便草草盖过。二人也不以为意,又叙良久直至更深才各自睡下。

翌日清晨,林瑞茵醒来发现屋里空剩她一人,尚云格同小红却不见踪影。她下了床榻四处扫了一眼,但见一个木盆里盛着清水,盆边搁着一条干净的脸巾。那边桌上盖着几小碟饭菜,想是都为她所备下的。她梳洗完毕草草吃罢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踱出屋来。屋外风和日丽,气候清新。她缓缓吸了口气,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心里猜疑他二人一大早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又寻思着自己既然知道了表哥和表妹的下落,这里也是不能久留了。不知为何,她心头竟冒出一股淡淡的不舍和优伤。她信步踱到昨日他抚琴之处,不知不觉就坐到了他所坐之处。她双眼迷茫的望向远山,谁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

一只绿鹦鹉飞到她头顶盘旋来去,她竟然没有瞧到,无知无觉似禅僧入定般动也不动。鹦鹉阿绿飞落她的香肩之上,开口叫道:“林姑娘,我们回来啦!”林瑞茵这才恍然而醒,侧脸瞧着阿绿问道:“尚大哥与小红呢?”未待阿绿回答,便听到小红的声音传过来。

“求求你啦好哥哥,你就把那一招教与我吧。”林中走出来两个人,正是小红边走边扯着尚云格的胳臂不断撒娇哀求着。只听尚云格道:“我说过不行就是不行,这功夫岂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学得吗?”那小红一撇嘴道:“是啊,都不是我可以学的,要是林姐姐要你教她,你还是这般不肯的吗?”

尚云格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功夫任谁我也是不教的!”

小红突的咧嘴一笑道:“好啦好啦,你既是不肯就留着自己以后慢慢享用吧。”她几步跑上前去对着林瑞茵道:“茵姐姐,方才你也瞧见了,你说尚大哥他有多小家子气。”林瑞茵笑了一笑道:“尚大哥既说不能学,多半也是有他的理由,我们不可勉强于人。“小红噘着嘴嚷道:“茵姐姐,怎么连你也是帮着他这么说,我再也不愿理你们啦!“说罢,竟红衣一飘眨眼无踪。林瑞茵一时情急喊她两声,却是不见回音。不由心生懊悔道:“都怪我惹恼了她,适才我当顺着些她才好。“

尚云格道:“这怎能怪得了你?她女孩家使性子,跑到哪里撒完了气自会跑回来。”

林瑞茵终是不大放心道:“她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当中,万一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

尚云格笑笑道:“放心吧,她若出了事阿绿即使飞不回来,它也会发出感应通知我的。”

林瑞茵左顾右盼一阵道:“我倒将阿绿忘记啦,这下我总是放心一些。”

且说那小红一时懊恼躲了开去,奔上一个山坡回头瞧瞧却并不见身后有人追来。不由停住脚恨恨的道:“茵姐姐追不上我也就罢啦,缘何他也不拦着我!看来姥姥平时说的话都是对的,天下哪有一个好男儿!”她越想越气,忍不住落下泪来。又寻思自己年幼时便一直长在观里,上至姥姥下到观中的姨娘婆舅哪一个不是宠她疼她,谁又肯给她受半点委屈?想起有一日自己和姐妹们在园子里荡秋千,偶然隔着院墙看到几个小道士打山上砍柴回来,当中有个小道听到园内嬉笑之声,忍不住抬头向院内瞟了一眼,恰巧是她荡高了秋千被他瞅个正着。怪可笑的是那小道当即垂头合掌为十,口中念念有词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当时她想天下的男子若都和这小道士一般无趣,叫她今生不理也是罢啦!未曾想自打观里跑出来后,这外面世界着实令她眼花缭乱,外面的男子见了她却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她面前。她心中又不禁害怕起来,只寻那山林湖水罕有人烟之地游耍。

她渴饮清泉饿食山果,倒也觉得轻松自在。那日因肚饥难挨差些误食毒果,幸亏碰到鹦鹉阿绿及时提醒她才拾得性命,由此便和阿绿成为朋友。后来又被尚云格出手相救,当时她只觉这个尚大哥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了,可他偏偏又对那茵姐姐有情却是对自己无意,现在想起倒是那小道士更比自己所见的这些男子都可爱许多。她正自伤心难过,突闻一阵笙瑟之鸣悠悠传来,探目瞧去原是一帮迎亲的车马。待到人马行至坡下,却又隐隐听得那马车中传出女子的悲泣之音。

小红不禁私下暗忖道:”那车中女子定是和自己一样都是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我且问问她去。”她纵身一跃便来到人前。那车旁跟着个婆子,这时陡见山上飞下一个人来,也顾不得瞧清只道是路遇强贼,立即仆跪在地连声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老身身无分文,要取钱财却向那骑马的大爷讨了便是。“这时,那边马上坐着一个公子装扮的男子瞧罢,不禁失声笑道:“小姑娘,我瞧你也不像是个打家劫舍的。这里山深林密你该不会是找不着回家的道了吧?“小红循声瞅去,但见他面色微黄嘴蕴邪笑,正贼眉鼠眼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再一瞧这帮人等个个是尖嘴猴腮形同鼠辈。心中便道:“这些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车里的女子八成也是被他们强夺俘虏而来,我且见机行事瞧瞧再说。”

她拿定主意假作伤心道:“正被公子所言中了,我因早起贪玩不知不觉就误入此处,这会儿眼见快到中午我却找不着回家的路,只怕爹娘此刻定是寻我心焦早哭得不成人样啦!”

那黄面男子干笑了几声道:“此地狼虫虎豹甚多,你一个姑娘家独身在此实是令人难以放心。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且与我一同回去,等到明日派人打探清楚再送你回家不迟。“

小红揖首为礼道:“那我在此先行谢过公子啦。”

黄面男子得意道:“不妨不妨,举手之劳而已。“这时那婆子早已打地上爬起,黄面男子拿眼示意,婆子当即心领神会走过来道:“哎呦,适才可真唬得老身不轻,猛一抬头才瞧清却是这般美妙的丽人儿。“她一脸谄媚笑着继续道,”也是姑娘的福分,碰巧遇见我家黄大公子。我家大公子向是才学兼备可谓是人中龙凤,又生得仪表风流,待人更是温柔体贴,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暗地里偷偷喜欢他哪。“这婆子也不管别人爱听与否,只是一味的阿谀奉承。那黄面男子假意咳嗽一声道:”好啦黄婆婆,咱们休再啰嗦。我猜这位姑娘眼下也是饥乏得紧,还是请她快些上车吧。“

那婆子闻言拿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笑着道:“瞧我这张老嘴,见了人只顾交个真心,却忘记大公子向来不许我们在人前随意夸他的。方才多有怠慢,还望姑娘你不要见怪老身。“小红也假作客套道:”婆婆说哪里的话,我一流落之身承蒙你家公子好心相助,感激还嫌不够又何来的怪罪。“那婆子道:”既如此还请姑娘上车吧。”

小红踏上车子不经意间却瞅到半空中有只绿色的鸟儿在来往盘旋,她想那会不会就是阿绿呢?不容她再多想那婆子早已掀开车帘喊道:“姑娘里边请,就暂先和我家少夫人委屈将就一下,好在也赶不了几里的路程啦。“小红临进车内瞟了那婆子一眼,却见她正冲着黄面男子挤眉弄眼,二人俱是满脸得意之色,心中更加断定这帮人皆是一丘之貉之徒。

入得车内,只见一个身着纁红嫁衣的女子兀自掩面抽泣。小红见她哭的伤心便道:“姐姐大喜的日子,却何故如此悲痛?“那女子抬起泪眼打量了她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已是自身难保,又何必管我?“

小红笑了一笑道:“姐姐定是听到外面的话才会这么想的。“

女子愕然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小红神秘的笑笑道:“我也用不着再瞒姐姐,其实我是觉得这些人不似什么良善之辈,担心姐姐被他们强掳而来,所以才来探个明白也好救你出去。“

女子言听之下并未露出喜色,反而蛾眉紧蹙道:“妹妹你有所不知,这伙强徒盘踞此地已久,平日里他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几日前他们来到我家客栈,明里是假作住店,暗里却专做一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们只是敢怒不敢言······“说到这里女子又忍不住伤心抹泪道:”那日清晨我突觉胸口憋闷得紧,于是便打开窗户准备透一下气,也是该着我祸事临头,恰巧被这姓黄的贼子瞧见。后来便不顾我爹娘苦苦哀求,硬是将我强夺至此······“她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小红怒火填膺当下怒道:“我这就下车杀了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牲!”那女子慌忙拦住她,嘘了一声悄悄道:“妹妹你且稍安勿躁,即使你本领再强可也架不住敌手众多。况且你又不能久留此地,你若是走了那余下的贼子定会寻我们麻烦。“小红心想也是,一时不由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姐姐就这般被他们掳走。”

女子苦笑一下道:“妹妹待我如此情厚,我只愿下辈子为奴为婢也好报答于你。待会儿我假作肚疼叫他们停车,你瞅个时机逃了便是。姐姐我已是想好啦,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叫他们万难遂心!“小红未想到她一柔弱之躯竟报着誓死相搏的决心,她为之感动眼眶一红道:“好姐姐,我小红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既是不走我便留下来陪着你就是了,大不了我们黄泉路上做个伴也好。“女子突然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流泪道:“妹妹你我今日相逢,又是何苦如此。”二人四目相望惺惺相惜,却好似真是遇见久违的故人一般。

这时车窗的帘子却被人掀开一角,二人同是一惊。只瞧一张黄脸探过来道:“黄婆婆说车里面吵得慌,我便上来瞧瞧,你们没有什么事吧?”那女子冷哼一声将头一扭不愿搭理他,小红却笑靥如花的道:“放心吧黄大公子,我对姐姐正夸你的好呢。姐姐起初不大相信,后来见你帮我都是实情可也由不得她不信啦。“

这黄大公子满腹迟疑的冲着那女子觑视一眼,缓缓道:“洪姑娘你当真也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你却不相信吗?我洪芙儿现在已是被你强娶进门,往后便就是你的夫人!难道我倒不说你的好,却对旁人四处去散你的恶吗!?“女子转脸没好气的对着他道。

黄脸男子非但没有生气,倒是笑着柔声安慰道:“夫人息怒,都是我不该问你的······”未等他说完,洪芙儿呸的一声骂道:“谁是你的夫人!瞎了你的狗眼,若不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你就休要在此胡扯乱喊坏我名声!”黄脸男子陪着笑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但他心里却是十分得意,只想面前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早晚都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一时恨不得天色即晚立时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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