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秋化作一缕清风去了,消逝在这莽莽大宇之间。小红抬头环顾这空空洞壁,耳里听得那石岩滴水溅落潭面所发出的清声脆响,心中倍觉无限凄凉。她起身向石门走去,来到跟前拿眼从那方孔朝外瞧看,外面是月光如水四野寂然,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望着这凄沉的夜色不禁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芙儿姐姐现在怎样啦,早知道宝图却在姑姑手里,就不该让她挺身涉险。还有尚大哥他怎的也不来呢?难道是有事耽搁或是这山寨太大一时寻我不着吗?”她每每想起尚云格总是黯然伤神,打她遇难由他出手相救的那一刻起,这颗心里就深深烙上了他的影子。她也不知为什么会是这样,但就是忘不掉他。可当她脑海里浮现出林瑞茵的影子时,她就不知该如何自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隐隐酸痛。
玉小红自囹圄之中正是愁肠百结之时,怎料得那尚云格此刻心内也是焦急万状。当小红负气任性跑开以后,他起初并不以为意,想她不知躲到哪里撒够了气自会回转,可直到傍晚却也不见她的影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奇怪的是他发现林瑞茵这会儿只顾着忙碌饭食,倒只字未提小红一下。他凝视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忖道:“却不知她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她应该是最担心那个丫头啦,还指望她带她去什么玉狐观里寻表哥表妹的,可这会儿瞧她倒一副满不在乎模样。”又瞧她正蹲坐在灶旁烧火,也许是嫌火势太小她低头往里吹了一口气,顿时一股浓烟飞出呛得她不断的咳嗽。他不由心生怜爱急忙走过来道:“林姑娘,这山中柴草湿气较重,我看这些粗活还是由我来做吧。”
林瑞茵抬眼瞧着他笑了一下道:“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平时在家这些活也是时常帮忙做的。你先旁边歇着去,饭菜马上就好啦。”
尚云格却道:“天色已晚也不知道那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也不见回来。”
“我就知道你适才肯定是担心她,看你皱着眉头我也不敢多问。早知如此你就应该承让着她些,她也不至于赌气跑掉。”
尚云格赧然作笑道:“正是,可是我的错啦。”
林瑞茵道:“这会儿你知道错可也晚啦,人都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也不知你的什么功夫那样宝贝,玉妹妹偏闹着要学。”
尚云格却问道:“她可姓玉吗?”林瑞茵道:“是呀,昨晚上临睡时我问过她的。怎么啦?”尚云格剑眉一蹙道:“她可告诉你她住在哪里?”林瑞茵想了一想道:“她只说自小就和姥姥一块儿住着,这些你不也都知道吗?到底住在哪里我却没有问。尚大哥,你是在怀疑玉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尚云格道:“只是偶尔想起一个人来,别的也没什么紧要。”
二人正在说话之间,外面却听得有人突然放声笑道:“我说尚老弟你一直没时间来看我,原来是心中另有佳人,倒把我这做哥哥的给忘在脑后啦!”
尚云格闻得声音心里已然猜到来者何人,立时踱出屋外双手抱拳一拱笑着道:“哥哥休要取笑!今天却是吹得好风,倒把哥哥你给吹来啦!”他急忙将来人迎进屋内。
林瑞茵这时也已起身,拿眼一瞅见来者一身书生装扮,双目炯炯似星灿,鼻下八字显风流,面皮白净瞧着岁数并不比尚云格大出许多。尚云格彼此作番介绍,林瑞茵当下螓首微颔弯腰施了一礼道:“见过孟大哥。”那书生也急忙回礼道:“岂敢,岂敢,林姑娘多礼啦。”
尚云格哈哈笑道:“来得早不如赶得巧,恰好就要开饭啦,我可要和哥哥好好喝它几杯。”他拉那书生一同坐下,相互又寒暄起来。
原来这书生装扮之人正是孟先机,他此次因身怀要事从长白山正要赶往南夷之地,途经此处见天色即晚,不禁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在雪夜中救起的一个人来,于是便登门造访而来。这孟先机所救之人自是尚云格,至于当时是怎番情形暂且不在这里赘述,容待后文慢慢叙来。且说林瑞茵将酒菜一一摆好,便默默的坐在旁侧听二人絮叨。从他们谈话中林瑞茵感到尚云格对这个书生甚是敬重,一时心内也不由对他肃然恭敬起来。她性子本就温婉含蓄,这会儿更显得谨言慎行颇为拘束。
那孟先机喝下一杯酒忽然嚷道:“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这美酒虽好偏偏你二人却是不好。”
二人同是一愣,尚云格愕然开口道:“哥哥说哪里的话,莫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哥哥?”
孟先机笑了一声道:“尚老弟,你二人对我敬意过之倒显得有些生分,该不是你刚娶了夫人就被管得束手束脚起
来了?”尚云格一时语塞,林瑞茵却早已霞飞双颊羞涩难言。
孟先机笑而不语,尚云格正要解释却猛然间眉头暗锁叫了声道:“不好!”
林瑞茵心下错愕不明白他倒又嫌哪里不好了,孟先机察言观色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面色一沉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说来话长,等我慢慢再告诉哥哥。此刻阿绿通信说那玉丫头正身处险境,事不宜迟我这就要赶去救她!”
孟先机知道他纂养着一只名叫阿绿的鹦鹉,又私下授之异能可以彼此遥遥感应。上次他前来拜访自己时,那只鹦鹉一时贪玩不慎被一只秃鹰袭击险些丧命,后来只听说却被一位好心人救下了。他当下起身不加思索道:“尚老弟有事,哥哥我又岂能坐而旁观?走,咱这就前去救人!”尚云格知拦他不住遂也不再多说。
林瑞茵只有暗自焦急,忧心忡忡的嘱咐道:“尚大哥,你们一切要小心行事。”
尚云格点了点头道:“你自己也要当心,将门关好等着我们回来。”言罢与孟先机出得庐外。二人各施脚力之术,刹时腾云驾雾消逝在茫茫的天际之间。
林瑞茵立在茅屋外,眼望着渐沉的遥远夜空喃声说道:“尚大哥,无论如何你一定都要完完好好的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山里的晚风轻轻吹过,拂去了她脸上悄悄滑落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