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刚车祸身亡的当天下午,他的母亲在侄女的陪伴下来到学校。
她叫许秋芸。虽然衣着朴素,还是看得出她年轻时候的风韵。她有着云南人少有的白皙肤质,瘦削的脸颊,小巧的五官,一双温柔的眼睛盈满悲伤。
看得出来,这是个坚强的中年女性。尽管初经丧子之痛,许秋芸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应对校领导的慰问也表现从容。
然而,当白布掀起,许刚面目全非的尸体呈现在面前的时候,许秋芸昏倒了。
醒转后,这位不幸的母亲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伤恸,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她的侄女是个农村孩子,年纪很轻,没见过什么世面,面对突出其来的变故,她显得手足无措,只会跟着傻傻地落泪。
作为许刚的生前好友,池文浩一直陪伴在许秋芸左右,他的女友陈小乔和田甜也始终不离不弃。
“姑妈真可怜,表哥一走,她今后就剩下孤单单一个人了。”许秋芸的侄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伤心说话。
池文浩心里一动。同学这么久,几乎没听许刚说起过他的父亲,问他时,只得到冷冰冰的两个字——死了。
“小妹,许刚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池文浩关切地问道。
“谁说我姑父死了?”女孩愣愣地反问。
“可是……”池文浩神情尴尬。
“他死了!早就死了!小刚一岁那年就死了。”许秋芸突然收住悲泣,高声说道。
此言一出,她的侄女大为错愕,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许秋芸责备的目光制止了。
田甜和陈小乔面面相觑。很显然,许秋芸没说实话。许刚的父亲也许根本还健在。只是,看得出来,许刚和他的母亲都在恨他,原因大概就是——他无情地抛弃了他们母子。
许刚的尸体是第二天上午火化的。
给尸体更衣的时候,许秋芸意外地发现了那块写着黑色数字的血面纱碎片。它,不知何时被谁塞进了许刚的上衣口袋里。
许秋芸疑惑地抽出这块染血的纱巾,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抚摸。又低下头,凑近那块纱巾端详良久,随即,她的眼中堆积起深深的惊惧。
婉谢了校方的苦苦挽留,许秋芸抱着儿子的骨灰于当天中午登上了西去的汽车。
候车室内,许秋芸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询问池文浩三人:“你们,暑假的时候,有谁和许刚一起去过元阳?”
一听此语,田甜和陈小乔面色惨变。而池文浩,则疑惑地注视着她们。
善于察言观色的许秋芸定定地审视着陈小乔,沉声问道:“那次旅行你们两个也去了,是吗?”
田甜和陈小乔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咬着嘴唇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告诉阿姨,在元阳的那几天,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许秋芸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两个女孩的眼睛。
“没,没什么呀,我们只是爬山和野餐,呆了两天就回来了。怎么阿姨您会问起这个?”田甜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抢着回答。
“哦?是这样吗?没事就好,我只是随便问问。”许秋芸淡淡地说道,眼神大有深意。随后,她便转过身去,不发一言。
田甜和陈小乔相对释然,长长地吐了口气。
整个过程中,她们都忽略了一个人,他,就是池文浩。
池文浩一直作壁上观,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