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宁界,宣城。
苍宁界,乃是距离青阳界不知多少路程的另一个界域,如同青阳界一般,这样的界域分散在这片天空之下,数量如同过江之卿,不可胜数。
宣城之中,一个少年模样的乞儿正蜷缩在街角之中,双手抱膝,浑身瑟瑟发抖,身上衣衫也是破成碎缕,根本起不到御寒的功效。
此时的宣城,已是冬月,天空之中瑞雪飘扬,已经在地上堆叠了尺许,饶是乞儿躲在屋檐之下,想要躲避大雪的侵袭,但寒风依旧是无情的吹了进来,将雪屑倾洒在乞儿的身上。
“嘎吱,”只听得一声开门声,从那大宅之中走出了一个器宇轩昂的汉子,只见这汉子身长丈许,一身劲装,虽无任何御寒衣物,但那飘雪降临到他身上,都被直接蒸发,消失无踪,可见其身上也是带着些修为。
“这是哪里来的乞丐,”汉子巡视了一圈大宅,发现了此时躲在墙角屋檐之下,已经狼狈不堪的乞儿,不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斥道:“不要命的,谁让你在这里撘窝了,快给我滚。”
只是对于汉子的话语,乞儿似乎没有听见半分一般,依旧是双手抱膝,双目微闭,恍若死去一般,只是胸口略微可见的起伏,才在证明他的确是还活着。
“装聋作哑,”汉子见到乞儿无视了自己,顿时怒道:“像你这般人,有手有脚,不去求生计讨生活,在此当个乞丐,便要他人来施舍你吗?”
说罢,他便伸出手去,拿住了那乞儿的衣领,将乞儿整个提在了空中,直至此刻,乞儿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乞儿的眼睛,不带着丝毫感情看着汉子,但对于汉子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半分反抗,身体被提在空中,也没有半分反抗,反而很平静的说道:“你,便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么?”
乞儿这话说出,虽然是用着稚嫩的声音,但是语气却是沉重无比,似乎带着无数岁月的痕迹,只是汉子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嗤笑了一声,“怜悯之心?你这小娃娃,你道这世道是什么,是你家后花园吗?我与你无亲无故,凭什么要怜悯你,仅仅因为你流落街头?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心情。”
“无亲无故,”乞儿口中低声呢喃着,不由得笑道:“好一个无亲无故,世人的悲悯之心,已经是残缺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神神叨叨,”汉子见到乞儿在自言自语着什么,也是不去管他,将他重新推入了雪地之中,“看在你是个孩子,我便不为难你了,你要栖身,去别处吧,找间破庙什么的,我看你虽然瘦弱,但也并不是残疾,这宣城之中需要长工短工的人家,也是不少,何必在这里乞讨,作践自己。”
“作践自己?”乞儿摇了摇头,不再作答,反而对着汉子说道,“呐,你,又叫什么?”
此时,汉子已经将乞儿拎到了雪地之中放下,听到乞儿提问,下意识的说道:“我叫凌勇,你这乞儿,却问这些做什么,快快离去,看你这身板,也经不起我几下?”
“哦?”乞儿诡异的一笑,抬头看向汉子,他的双目之中,一道漆黑的闪电掠过,这闪电,与之前东龙所遇的那“盗天之力”,却有着些许相似,但又不全部相同。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乞儿看这汉子,摊开了双手,示意汉子向自己出手。
“你这小子,难道真的是不怕死的?”见到乞儿如此情形,汉子微微一怒,仿佛被羞辱了一般,一巴掌便是朝着乞儿扇了过去。
只是令他恐惧的是,在他的手来到乞儿身前一尺之时,便停住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着他,让他无法继续打下去。
“这是……”凌勇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再次看向那乞儿,此时,这乞儿在他心中的形象,却不再是一个乞丐了,而是一个神秘莫测之人。
“你……你究竟是谁?”凌勇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正当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大宅大门之处响起,随后从那大宅之中走出了十数个人影,这十数个人影。
“阿勇,你在做什么?”其中为首的一个老者看向正在对乞儿出拳的凌勇说道,此时的凌勇,正摆出一个挥拳又挥不下去姿势,显得极为滑稽。
但在那老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又看向了乞儿,神色也是逐渐严肃了起来,他朝着乞儿抱拳微微一躬,说道:“不知是何方高人,老夫凌诩,我家凌勇,若有失敬之处,还望前辈多多体谅。”
“爹!”凌勇见到凌诩如此表态,也是吃了一惊,失声道。
“孽畜,你还对前辈不敬。”凌诩见到凌勇依旧没有放下手掌,不由得朗声对着凌勇怒声喝到,这喝声甚至还带上了元气,凌勇一时不察,胸中气血一阵震荡。
“好吧,”乞儿突然神色一松,那锁定住凌勇拳头的气机顿时消失,凌勇一时没有准备,连连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对于坐在地上的凌勇,乞儿也没有半分关注,反而看向了后面那为首的老者凌诩,只是瞥了一眼,乞儿便摇头道:“活了一把年纪,还是个元武者,真是枉活了这么一把年纪。“
“你……”听到乞儿出言不逊,凌诩身后几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怒色,一个个想要上前来教训乞儿。
“都给我住手!”他们的行动,自然是被凌诩阻止了。凌诩对于乞儿带刺的话,也是没有半分不快,反而是赔笑道:“前辈说的是,在下愚钝,这点微末修为,自然是入不得前辈法眼的。”
“凌勇,还不快点起来,给前辈道歉!”凌诩瞪了一眼凌勇,训斥道。
凌勇见到自家老爹这般表情,也是感受到了几分不对劲,连忙爬起来对着乞儿说道:“凌勇不识前辈真颜,冒犯了前辈,还望……”
“罢了罢了,”乞儿挥了挥手,转身看向天空之中的落雪,叹了一口气,“我到底还是变了,以我原本的性格,你原本是必死的。”
听到此处,凌勇先是脸色一白,随后又松了一口气。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凌诩恭敬道。
“姓名?”乞儿听到这个词,轻轻一笑,说道:“姓名?是啊,我的姓名是什么?抑或说,我曾经,又是谁?”
看着乞儿在自言自语,凌诩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前辈脑子还有点问题。这是凌诩等人心中的一点腹诽。
拍了拍脑袋,乞儿自嘲道:“脑子不好使了,想不起来了。”说罢,他便朝着雪夜之中行去,伴随他声音逐渐消失的,还有一道悠扬的声音,“以前的姓名,我是找不回来了,现在,我就叫石钰吧。”
那身影在雪夜之中仅仅是迈出了三两步,便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甚至消失在了整座宣城之中。
“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凌诩看向乞儿消失的方向,愣了半晌,方才说道。
“唉,回去吧,这样的人,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他们的世界,在更遥远的地方。”凌诩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带头走回了大宅之中。
……
而在另一边,青阳界之中,王湍震动双翼,很快,一座宏伟的大城便坐落在了他的眼前,这座城市的规模,与歧越城,一般无二,所差别的,当然就是城门之上所悬挂着的那块牌匾。
“天玑城,终于到了。”王湍来到天玑城之前,方才收起了双翼,落在了地上,当然,他这一番举动,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天玑城本就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此刻更是沸腾了起来。
毕竟即便是对于天玑府来说,像王湍这般能够以这般拉风的架势降临的人,也是在少数。
“天玑城,似乎是卢家主宰吧。”王湍看向那块牌匾,眼睛微微眯了一眯,手中不知何时翻出了那面丙火令,这枚令牌,在当年卢文送给他之后,便被他一直收藏着,并未取出过。
此时来到天玑府,想到了旧人,方才将那令牌拿了出来。
“过了三年,也不知道卢大哥,如今是怎么样了。”王湍看向这令牌,思绪仿佛飘向了过去,在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懂,只是在田间耕作的庄稼汉,而卢文,却已经是一个修行小有成就的修士了。
“时间过得,倒是挺快啊。”王湍收起了令牌,也不顾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神,踏进了天玑城的大门之中。
在他离去不久,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有着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你看清楚了吧。”其中一人说道。
“是的,一清二楚。”另一人点点头,说道:“看那人的神情,似乎是初来天玑城,我等快去禀报执事大人。”
“恩。”两人合计了一番,便缓缓的离去,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