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姬周麾下各大将,按命令朝着商军军阵一起出击!
商军军阵中,这些整日衣食不饱,终日生活在恐惧中的奴隶,这时突然被逼着拿起武器时,顿时遑遑不安,可是由商军禁卫军就在背后押阵,却也不敢不上前。当周军突然以排山倒海之力冲来的时候,光看着眼前的惊天动地的阵势已经开始惊慌失措。当周军攻击跟前时,瞬间便陷入大乱,难以抵挡,只是一个劲的往后退。周军一边进攻一边还大喊道:“我们来这里是来解救你们的,快放下武器!”“纣王那般对你们,你们还为他卖什么命!”听到这些喊声的奴隶们突然像是醒悟了似的,纷纷调转戈头而向。而在背后押阵的恶来只觉措不及防,本来以三千兵卒押着这一万多人已十分吃力,而这些奴隶突然间倒戈相向更是始料未及,顿时陷入混战!
姬发姜尚等人见到这情景,都不禁长舒一口气,一名士兵受姜文焕所派再来汇报,敌军已不战自溃,敌将恶来依然在顽抗!
姬发一听,立明明白,只要再消灭这恶来,就可彻底击溃商军防御,大局即可定。于是他恶狠狠地下令道:“传下令去,诸将一起,合力剿杀恶来!”黄飞虎等人闻之,不禁叹息!这恶来也是难得的一员良将,只是太过愚忠,跟错了主子!
在朝歌城头观战的受辛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切,看得心惊肉跳!
此时恶来正在率领依然效忠于殷商的几千兵卒对敌周军十几员大将率领的过万大军,陷入苦战之中。恶来挥着含光剑,横砍猛杀,身上沾满血迹几乎变成了个血人。直激战了半个时辰,最终恶来寡不敌众,气力耗尽,被老将军辛甲一枪刺中胸口,而他手下兵马也很快死得死,降的降,商军全军覆没!
受辛费仲等人在城楼上看到这情景,只觉全身冰冷,心中生出一种彻底的绝望!
殷商最后一点可以抵抗的力量,又被彻底消灭了!
战事暂时结束,城前战场上倒下无数具尸体。周军并未又继续攻城,又撤回自己军阵之内!
这时姜文焕骑马从军阵中窜出到城楼下,对着受辛大声道:“商纣,如今你大势已去,武王有旨,限你明日之前开城投降!武王特有恩谕,只要你放下武器投降,可保你殷商宗社不毁,嗣脉不绝!”
姜文焕的声音传到朝歌城楼上,受辛等人听到一时都默不作声。芮吉和邱引相互对望一眼,突然感觉现在自己这高高在上的官位现在已经毫无价值了!
受辛冷冷的看着城楼下的姜文焕。此刻的姜文焕显得意气风发,十分英武!受辛突然想起十年前他被崇侯虎从战场上俘虏而来时的事情!在九间殿内,他傲然不屈,视死如归!当时自己就想将其炮烙,以消心中之怒,却被费仲阻止,建议到来年秋祭时当着天下诸侯的面再处以极刑!可是当晚便被人从大牢里救了出来,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再无踪影!却没想到十年之后,他竟突然成为姬周东征大军中的先行官!这是多么的让人难以相信,难以想像!
受辛看着姜文焕冷冷地道:“猖狂小儿!”
可刚说完,突然又抬起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周军大阵,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悲凉,一种彻底的绝望!从现在起,自己已经不再拥有那君临万方的权柄。
受辛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发木,好像动不了似的,终于被费仲等人慢慢扶着走下城楼!众人又骑上马,在一群兵卒的簇拥下向王宫走去。
可刚走到大街上,突见街上一片混乱喧哗,都到处奔跑着好像发生了骚乱,竟把道路堵得拥挤不堪!
受辛本有些发呆,可看到这情景,陡然又大怒。
纵使外面大军压境,可是这朝歌城依然是自己的,依然是殷商的天下!
他极度愤怒绝望之下,陡然双眼变得血红,声嘶力竭的喊道:“给我杀,杀掉这些贱民!”
他一声令下,商军士兵一起动手,挥起武器向百姓猛砍猛杀,一阵哭喊惨叫之后,大街上倒下无数具横七竖八的尸体。百姓纷纷逃走,街道暂时恢复了平静,受辛等人终于穿过街道回到王宫。
九间殿内,君臣十几人都呆坐着,想着此时还有什么希望救星。芮吉等人此刻倒不如何恐惧,刚才姜文焕说了到明天之前,至少今天朝歌城应该还是安全的!
没过一个时辰,在外面巡逻的鲁雄突然来报,城内百姓好像又开始不安稳起来,又开始乱了,而且更严重的是许多兵卒已开始不听军令,放下武器和百姓混在了一起。
受辛心头一震,陡然想起十年前在沙丘狩猎时墨羽曾经给他说过的话,自己身披甲胄的百万大军,其实也都是百姓啊!受辛悠悠地叹道:“随他们去吧,你们只要护住这王宫即可!”
鲁雄心中突生一种悲凉,无声的退下了!
天,慢慢黑了!朝歌城内依然十分混乱热闹,可王宫内却是出奇的安静,好像全世界的宁静都凝聚在了这里!
晚上,九间大殿内,摆了一桌宴席!君臣十几人一起围坐着,可谁都不说一句话,受辛费仲神色黯然,而芮吉邱引等人也失去平日活跃劲头,个个心神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受辛先举起酒杯道:“树倒猢狲散,你们现在还留在这里,也算是忠臣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喝完这杯酒,你们就各自逃命去吧!”时至今日,他也觉自己已经看透一切了!
费仲带着有些哽咽的声音,忙道:“陛下,臣等俱受陛下天恩,破格简拔位列朝阁,纵使粉身碎骨亦难以报答君恩,怎么会在此时弃陛下而去!”
可刚说完,费仲突然发觉有些奇怪!自己平日无论说什么,后面总有一群人随声附和,可此时不知怎么了,竟无人响应!
他转头向芮吉等人望去,只见他们也都看着自己,眼睛中还带着诧异的眼神,进而几人对望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费仲一惊,黑着脸质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只见他们对着受辛深深一躬,接着转过身离席而去。费仲大惊,怒着大骂道:“你们干什么去,你们这群混蛋,快回来!”
可是他们却毫不理会,费仲站起身去追他们。他们一看费仲追了过来,脚下反而越快,不一会儿消失在暮色里,费仲又惊又怒,却又无计可施。
他垂头丧气的又回到殿内,见到受辛哭着道:“陛下,臣有罪,竟用了这样一群狗彘不如的东西!”这些人,全都是他保举出来的。
受辛却很平静,他也站着,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几人跑去的方向,看着外面的黑夜,目光显得有些落寞,有些不舍,最后淡淡道:“不怨你,不怨你,何必强求呢?”说完,他又缓缓坐下,道:“兵临城下,众叛亲离,难道我就是亡国之君的滋味吗?”说着又抬起头看向费仲,又道:“不过还好!我殷商六百年江山,还是有你,恶来这样一些忠臣的!”说着,受辛陡然想起商容、比干、梅伯、赵启等人,悠悠地道:“对,还有他们,他们也是忠臣!”说着,心中渗出了一丝悔意!
这个世界剧变,终于使他清醒了些!
受辛不愿再在这里坐着了。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向前走去。费仲要跟着,受辛道:“费卿,寡人想一个人在宫里走走,你不必跟随了!”费仲微微叹了口气,躬身恭送。
夜色之中,受辛一个人背着手在宫中行走。此刻宫中已没有几个人了,显得十分空旷,幽静,以前从来没有过!
或许最绝望的时刻已经过去,受辛此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这座王宫,此刻出了宫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寸土地容得下自己,此刻的王宫才真正像是一个家!
“就这样结束了吗?”受辛边看着周围的宫殿边喃喃地道!感觉好像一瞬间天地逆转一样,甚至隐隐觉得有头重脚轻之感!
此刻宫中的侍女和宦官都已经没了影子,各个宫殿里都是一片狼藉,许多自己珍藏的宝物都被盗走了,甚至宫墙和玉柱上贴饰的金玉饰物也被抠走了。想起平日他们谦卑恭顺,秩序井然的样子,受辛突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受辛突然生出一种恼怒之感,可随即又释然!他们谦卑和服从本就只是畏惧强权而已,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不能顿悟!
受辛正走着,他这才发现,这许多新造出来的华丽的宫殿,其实有很多自己从来不曾进去过!受辛似乎有些什么感悟,正这样走着,突然看到一座十分破旧的房子,几乎快要倾塌的样子。受辛觉得奇怪,这王宫中每座宫殿都高大巍峨,极尽奢华,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房子?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原来是自己的曾经的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