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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心如磐石

梅英正走着,心中思潮起伏,突然听到后面一个声音道:“梅英!”

梅英一惊,他转身一看,是墨羽。他冷冷地问道:“墨大侠,还有事吗?”虽然这样问,但心中已猜到他或还是为了阻止自己而来。

墨羽走到他面前,问道:“梅公子,是不是微子殿下又交给你什么任务要去做,你今晚才这般模样?”

梅英不去看他,道:“事关重大,恕梅英不便明言!”

墨羽看着他,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坚定。他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梅英,其实你刚说的对,人生在世有些事是必须去做的,可我不觉得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必须去做的!”

梅英毫不为之所动,淡淡地道:“人与人不同,什么事可去做,什么事不必去做,也因人而异!你要保护姬侯和伯邑考公子,不能让他们出事,这是你要做的!而我要复仇,我杀死受辛,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你不该这般教训我!”

墨羽又道:“可你别忘了,你还有家人,还有莺儿,难道你连你母亲,莺儿都不管了吗?”

梅英犹豫了一下,他们确实是自己在世上最割舍不了的人,一想到他们,只觉心如针扎一般!可也只是微一转念,马上又坚定地道:“我已犯下滔天大罪,注定终生不见天日,莺儿,会有比我更好的人照顾她!至于母亲……”他突然昂然道:“梅英现在这么做,是为天下所有的母亲!”

墨羽看着的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禁也心生感佩,他思索着走到梅英面前,突然拔出紫电,架于梅英脖颈之上。

梅英一惊,道:“墨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墨羽道:“梅公子,恕墨羽无礼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莺儿姑娘和你母亲、弟弟孤苦无依,只好用强,将你带回,你莫要怨我!”

梅英静静的看着墨羽,陡然猛得也拔出剑,挡开紫电!墨羽一惊,此刻两人都拿着剑,指着对方。

梅英知道墨羽剑术绝伦,自己难以望其项背,他突然将剑收回,驾在自己脖颈之上!墨羽一惊,大声道:“梅英,你……”梅英,冷冷地地道:“墨剑客,梅英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梅英心意已久,一定要去做!梅英知道自己的微末本领万难是你敌手!如果你再敢横加阻拦,梅英现在就死在这里!”说着,无论语气和眼神都坚定无比。

墨羽看着梅英一脸决然之色,他知道梅英绝不是在吓自己,他轻声叹了口气,只得缓缓将紫电放下!梅英却依然紧紧握住剑柄,一边紧盯着墨羽一边往后退着,直到离墨羽有几丈之远,才放下剑,快速离开。

墨羽看着梅英的背影,悠悠地道:“难道这世上的悲剧,都朝着它注定的结局发展,竟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吗?”

墨羽回到丞相府,此时莺儿已心力交瘁难支,昏昏睡下,青君则守在一旁。一见墨羽回来,青君上前寻问,墨羽叹了口气,只得把刚才的情形说了。青君看着墨羽,又看了看在一旁昏睡的莺儿,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却又无可奈何。

此刻商容姬昌等人依然在前厅商议着朝政,一直聊到很晚才散。墨羽和青君都没有将后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墨羽护着姬昌回到馆驿之中。姬昌觉得很累,一回来就睡下了,墨羽也独自回房休息。

可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脑中不断闪现刚才在丞相府所遇到的种种情形,又想到前几日在酒坊中梅英同他母亲也是这般诀别,还有林风好像又好多天没有来馆驿了!他愈发确定必有大事要发生,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墨羽心中越想越乱,理不出头绪,突然只觉心神俱疲。他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天下的月亮,又想起了刚才梅英一脸绝然的神情,不禁心头一震!梅英,林风,仪狄,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都是好人,同自己唯一的不同只是他们处在红尘之外,而自己飘荡在尘世之外。难道在这世上活着,就要一定要如此执着吗?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

第二天天一亮,墨羽便起身来到酒坊之中。

墨羽进入院中,并未急着去找林风,而是一个人静静的观察着这院中的情形。

此时正值清晨,时间还很早,但工人却竟然已经忙碌起来,且墨羽看他们脸上的疲惫之色,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忙了很久,绝不是刚刚起床。这酒坊极大,朝歌酗酒成风,需酒量极大,但好像也无需这样赶工。而且更奇怪的是,这酒坊工人忙碌的场面向来十分热闹喧哗,可今天来来往往的工人虽然也很多,来回搬酒,搬粮,砸曲,很忙碌,却个个都是一脸凝重,几乎也不说话,即使需要交谈也是低声细语,仿佛在刻意保持某种安静似的。

墨羽暗暗纳罕,只觉整个酒坊在这宁静的外表下,却是暗潮汹涌,不知道将来可能卷起什么样的巨浪!

过了好一会儿,林风才知道墨羽来了,他走出房间,笑着迎着墨羽过来,带着惊愕和意外之情道:“墨大哥,您怎么来了,贵客迎门啊!快请到屋里来饮茶!”

墨羽却不吭声,他冷冷的看着林风略带浮夸的表情,颇有些做作。且眼圈发黑其实也是满眼疲惫之色,好似昨晚一夜未睡。

墨羽不动声色,故作轻松地道:“哦,你这常客不去我那里,我这贵客只好来了!”

林风听完,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墨羽不理他,向四周望了望,问道:“怎么,最近王宫需要的酒很多吗,要这样赶工?”

林风心下惴惴不安,道:“是啊!最近天子要建酒池,所有要的酒多些!”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哦!”墨羽点点头,并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林风不禁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墨羽道:“林风,你我一见如故,也算是知己好友了吧!”

林风被他问得有些发愣,笑道:“那当然,林风一向把您当做自己的大哥啊!”

墨羽一听,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他微微一笑道:“好!既如此,那我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你们跟微子殿下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大事?”说完,锐利的眼睛看着林风!

林风不禁一惊,眼神中竟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道:“墨大哥,你怎么了,我们能策划什么大事?”

墨羽冷冷地道:“是吗?你们没有又联合哪个世袭勋贵上奏要恢复什么贵族公议?没有再以占卜之命左右军国大事?没有勾结哪个诸侯密谋兵变?没有又派人入天牢之内劫救什么叛魁匪首?没有又找什么人挑动我西岐叛逆?”墨羽语气铿锵,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些话说出来,林风听在耳中只觉如一声声炸雷一般!他吃惊的看着墨羽,道:“墨大哥,你……”却怔怔的说不下去!他早知道墨羽目光如炬心思敏捷,可也实想不出墨羽对他们的事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墨羽看着林风惊愕的表情,又回过头来,道:“你不要吃惊!我对微子殿下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去管!林风,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手足,我是不愿看到你陷入绝境啊!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现在总能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事啊吧!”

林风静静的看着墨羽,刚才虚伪做作的笑容此时一扫而尽,目光变得深沉而忧郁!他恳切道:“墨大哥,不管如何,就冲您刚才那几句话,林风便感激不尽了!”说着,他转过身去跨出两步,抬头望着天空,面容变得十分凝重,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低下了头,将腰中配剑拔出。那剑是他自承影剑被夺去之后刚刚铸造的,阳光下也是明晃晃的!他伸手轻轻抚摸那剑身,口中淡淡的道:“墨大哥,你说如果有一把冠盖天下绝世宝剑,有一个机会,可以斩断天下苦难的祸根,斩灭世间一切邪魔,解除天下人的苦难,但他自己却可能折断,你说值不值得?”

墨羽并不知道他何意,但听到这句问话,他却想也不想的答道:“剑以卫道,当然值得!”

林风微微点点头,说道:“对!墨大哥,此刻的林风就是这样一把剑!”

墨羽听到他的话,不解的看着他。林风继续道:“墨大哥,你问我究竟要做什么事,恕我实在不能说。不是因为事关机密不能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愿连累于你!但请您一定要相信,无论林风做什么事,都无愧于手中的剑,无愧于自己的心!”

墨羽听着,看着林风沉重的样子,又道:“无愧于心,并不代表就一定正确!林风,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事,可能会使天下大乱呢?”

林风淡淡一笑,收起宝剑道:“墨大哥,你虽是智士,可毕竟久居山林与世隔绝的太久了!身居尘世之外,自然就难以全解这尘世之事!天下之人有亿兆之数,少得一人,又有何妨,纵然是乱,又能乱几时?可若置之不理,天下人将永陷水深火热之中啊,再难见天日啊!况且……”说到此顿了顿,道:“况且我们已经安排周详,不会生乱的!”

墨羽听完冷冷的道:“你说少得一人,你说的是当今天子吧!”

林风陡然警觉,想了想,又道:“墨大哥,林风想呈告一句,望您莫要生气!”

墨羽道:“你说,我听着!”

林风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道:“如今酒坊已是是非之地,希望你以后……还是不来为好!”他的声音很低,好似说的极其艰难。说完,不禁低下了头,竟不敢看墨羽。

墨羽惊愕的看着林风,他不是生林风的气,他知道林风这样做也是为自己好,他看得出林风已下了极大的决心,自己已难劝得了他。看着林风脸上决然的表情,墨羽竟一时也找不到说词了!

墨羽长叹一口气,他再次感到自己的无力,在这世上,自己能做得事,实在是太少了。他转过身,就想离开酒坊,可刚走出几步,却陡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对林风道:“林风,你的大事自然重要,可你别忘了,秀儿对你而言也是大事!”说着,转身离开了酒坊!

林风怔怔的看着墨羽,听墨羽刚才那句话他全身一震,只觉浑身骨骼格格直响,墨羽的话如一把利剑一样刺中了他全身最软最痛之处!

他转过头,看见秀儿为自己晾酒衣服。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秀丽的脸上,像一朵白中泛红的牡丹,淡静的目光中透着对生活的幸福和满足!

林风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他曾经答应秀儿给她一个安定的家,可是这一次他却注定要食言了!

秀儿?如果自己死了,秀儿该怎么办?林风一时茫然了。虽然同天下相比,秀儿显得微不足道,可对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吗?回忆曾经的旖旎风光,那旷古绝久的爱恋、缱绻入魂的柔情,现在俱将被自己带入冰窖,再难往还!

愈是临近大事,他愈是感觉到对秀儿竟是如此的爱恋和不舍!秀儿不足以让自己改变意志,可是一想到秀儿将来的处境,就觉心如油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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