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桦举起沾着泥土和血迹的泛白的手摸了摸自己腿上的伤疤,看了一眼牢房里四周的卫兵,随即又低下头,依然静静的坐着。明天就是行刑之日了,但他似乎不觉得自己会就这么完了,他不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要结束在明天,他在等,等一个承诺。
吱呀~牢房门开了。一个身着黑袍的神秘人走进牢房里,四周的卫兵静静的站着,就好似看不到眼前之人看不见眼前的一切。莫桦戴着手铐脚铐,抬起头望向走进牢房这位黑衣人。抬头瞬间莫才发觉自己已垂头如此之久,以至于抬起头竟是如此艰难。
“来了”莫(以下简称莫)用略带沧桑的沙哑声音对着眼前黑衣人说道。“想不到,堂堂的莫大人,也会落得如此这般田地,啧啧,真是让人感慨啊”黑衣人用阴阳怪气的讽刺口吻说着这番话。莫桦沉默不语,一边这么说着,身上的手铐脚铐已经解开。莫扶着黑衣人的肩膀,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四肢,尝试着去习惯站立,待到四肢稍微能活动了,莫才搀扶着黑衣人走出大牢去,手搭到黑衣人穿着的黑袍上,莫心里不禁好奇起来,这黑袍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材质制作的,摸起来触感十分顺滑,像似丝绸一般,但却又不似丝绸柔软,十分坚硬,估计一般的刀剑是不容易破开这黑袍。心里这般想着,黑衣人已经扶着他走出了牢房,一路走来,整个牢房像似被冻结了一般,所有的犯人和守卫都冻住了似的一动不动,说不出来的诡异与怪诞。走出大牢的那一刻,莫几乎睁不开眼,这些天被困在地底下昏暗不见天日的大牢里,眼睛都不太习惯看到光亮了,尽管这只是黑夜里的月光。
莫扶着黑衣人顺着空荡无人的街道直走,没走多远,只见黑衣人的手突然往口袋里一伸,摸出一只奇怪的虫子,虫子正在不停地抖动,左右摇摆躁动不安,应该是在传递着某种讯息。黑衣人把莫扶到街道旁的小巷子里,面带严肃的对莫说:“莫大人,另一边的人没能拖住朝廷高手的步伐,如今他们已经距上京不到五百里了,以他们的速度,不到一天就会到达上京,我派隐居千年,养精蓄锐,此次行动,本派门下精英子弟几乎是倾巢而出,然未能拖住援军的步伐,还望莫大人体谅!。”黑衣人面对着莫说话,然而说到莫大人三个字时,依然是说不出的阴阳怪气。直到黑衣人与莫交谈,顺着月光,莫才发现黑衣人脸上还带着一副黑色的面罩,看不清脸上神情与面貌。
黑衣人说这番话时语气诚恳,但回想起牢房里初见时说话的口吻,眼前的诚恳似乎又显得太过滑稽,也不知这究竟是哪位长老,脾性如此古怪。话说完黑衣人便翻进身旁的院子里,身手敏捷没有一丁点声音,动作轻盈就连空气都没有任何太大的波动。一转眼从旁边的民宅中拿出来一个水壶、一把刀、两个馒头,递到莫手上,对莫说到:“大人,只能帮到这了,好自为之吧,若日后活下,望不要怪罪本门。告辞!保重!”话尽,黑衣人便像一道风似飘进另一条小巷子中,人影消失在黑暗中。抬起头看着头上的一轮皓月,莫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叹息到,我莫某人还是注定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吗,黑衣人说言真假姑且不论,但他堂堂一派长老,难不成还指望自己能靠这些东西活下来不成。黑衣人既是掌门钦定前来营救的长老,定然知道自己不会武功才是,给自己拿来的这些道具,究竟是讽刺还是别有用心呢。
叹息归叹息,这种情况下,有些道具也聊胜于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在黑衣人离去的那一刻,莫就做出了接下来的选择,逃到国外去,躲在大秦,等朝廷的高手一到,肯定躲不了多久就会被搜出来。诺大的大秦,躲虽然容易,但要吃要喝,这些东西只要自己需要,就肯定躲不
开搜查。莫知道留给自己叹气的时间不多了,一边这么想着,拖着缓慢的步伐已经走出去好远,几天的盘坐加上身上的伤痕,让莫的四肢变得不太灵活,看了看头顶上的月光,看着地上的房子的影子,莫选择了往南边走,如今月亮在偏西方,假如往西边的城门走,虽然距离更近一些,但是同样月光也会迎面照来,似乎对逃跑不利。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思考着接下来怎么过城门。
上京城的四个城门口晚上都会关上城门,只留两个卫兵在城门内侧站岗,如今这种情形,估计不止两个,自己不会武功,在这夜间突然出现在城门口附近很容易引起卫兵的警惕,更不说如何让那些站岗的卫兵开门让自己出去,剩下的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大牢那边的人反应过来,上京城的驻守官员就会派人过来增援严防死守城门,等朝廷的高手一到,就必死无疑了,莫的内心紧张到极点,虽然极力克制着,心里知道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但还是心烦意乱的想不出任何办法,喝了点水,啃了一口生硬的馒头,和着水咀嚼了一下艰难的吞下去,一边往南门走去。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门口附近,莫躲在一栋房子后面,身在黑暗中,观望着城门口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有4个人在站岗,莫摸了下自己手里的刀,还算锋利,应该能杀人。心里紧张忐忑着,人们只知道莫达到如今的地位,死在其手下的人、因他而死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但其实这位大人从未杀过人,至少,从未亲自动手过。地位如莫这般的大人物,从不需要自己动手。只是今天这样的情形,怕是要狠下心来了,若不然很难逃过这一劫,这个时间里,莫只能在心里尽力说服着自己,说服自己克服那对于陌生的无辜卫兵的歉意和自责,如今的处境必须逼迫自己去做一些事情,最后的希望已经没有了,来救自己的人只救了一半就走了。已经没有人会再来救自己了。看清楚了城门内的情况,莫选择了最合理最直接的方案:杀掉一个卫兵,然后混出城门外。如今的情况太急迫,莫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想太多。脑海里思索了一个一点都不周全的计划之后,便开始实施起来。
只见莫把水壶摆在屋子的转角边上一些,用菜刀的刀背敲击着地板,咚咚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莫躲在墙后紧张的等待着,这种时候是不能伸出头去看有没有人过来的,因为卫兵往这个方向走,注意力就集中在这一边。莫在赌,赌对面是一个人过来,用地上的水壶吸引来人的注意力,以此下手。莫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影子,现在只有水壶的影子,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影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莫看着地上的人影,不是一个!来不及想太多,当机立断马上蹑手蹑脚的躲到了另一边的房子墙后边。莫还是低估了卫兵的警惕程度,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待到那些卫兵走后,莫继续回到那个屋子的墙后,这时他才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痛楚,不知是因为旧伤还是刚才走的太急,浑身酸痛的席卷着莫的神经,劳累和疲惫不断的刺激着,既疲惫又感觉精神抖擞。莫尝试着想一个更好的办法,但是思来想去却没有什么对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钟都让莫感到万分煎熬,眼下看来只能继续赌到底了,身体的酸痛不断的刺激着,莫已经失去了往日慎密的心思和思考,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总是会手忙脚乱。心里计算着大牢那边的消息还有多久传到高层,增援城门的卫兵还要多久抵达,做足了心理准备,莫再次用菜刀敲击着地板,这一次他的神经紧绷到了几点,每一次的吸引而空手而归都会有可能引起更加的警惕,当然也可能会放松警惕,他知道他的机会不多了,事到如今他必须赌,增援城门的卫兵随时都会到来。好在他是幸运的,经过上一次的吸引,卫兵们总算是放松了警惕,这次他盯着地板上渐渐靠近的一个人影,聚精会神的等着人影靠近,夜色里弥漫着千钧一发紧绷着的气息,但这并没有让卫兵感到危险,一直走到转角,莫用手捂住卫兵的嘴往怀里用力一拉,刀横在卫兵的脖子上,卫兵惊慌失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动弹,莫没有直接杀了卫兵,因为他知道手中的卫兵往这边走,其他卫兵不过来但肯定会盯着这个方向,果然,过了一会其他卫兵看到往这边走来的卫兵没有了踪影,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同时急切的问到:“老三,出什么事了!”莫把声音凑到卫兵耳边说道:“说没事,我只是摔倒了,这边有只猫在挠墙,我要抓住他”,或许是横在脖子上的锋利让卫兵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或许是莫浑身的伤散发的血腥气,或许是莫沧桑沙哑的声音,对怀里的卫兵说完这番话。莫就放开了手,把自己的命交给了手中这个卫兵身上,在这一瞬间,莫把横在脖子上的刀压得更紧了些。幸运的是,这一次莫赌对了,脚步声停止了,地上的几个人影还依然清晰可见,估计莫与那些冲过来的卫兵相距不过3米远,只隔着一个转角。从头到尾莫都用手把卫兵的头抱着,但是并没有让卫兵贴在自己的身上,害怕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会害死自己。只听那些卫兵嘲笑着走回城门道:“老三可真没用,平时吃的倒是最多,抓只猫都费劲”,一边说着几个人也稀里哗啦的往城门走,一瞬间,只剩下黑暗中身体颤抖呼吸急促的卫兵,和这位曾经是这上京城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莫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