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一个人踏上了中洲的土地,至于那个稚童,则是被素来独居在须弥山幽潭的二师兄清寂带走,二师兄下山后只是伸出手杀气腾腾地对他说了句“这个徒弟我要了”,奈何清明对这个二师兄惧怕居多,很没骨气的就把自己花了大力气才开了佛心的稚童给交了出去。
二师兄是佛门异类,真敢杀人的!
清明从须弥山出来到中洲东部边缘,花了近一个月。
好在师傅给炼的降魔杵还加持了空间法度,有不小容纳存储物体的空间,不然他现在也会是佛国满地白骨中的一具。
从降魔杵里取出一个水囊狠狠灌了一口水,清明擦了擦嘴,便看见远处烟尘升起,一大队人马向着他这个位置行来。
他摇了摇头,这几天已经遇见好几拨人了,无一例外都是听说了须弥山开山之后拖家带口想要去求佛的,对此他深感无言。
车队离得近了,看得清那些人得着装,大多是锦衣玉袍,有着衣食无忧的大好日子,偏要抛弃一切寻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还是如大师兄说的一句话那样:吃饱了撑的。
车队到清明身边止步,为首一人端坐在马背上,带着俗世间的跋扈气焰居高临下问道:“小和尚,你是从须弥山来的?”
清明仰头看着那个骑马的,满脸的横肉,大师兄说过这种人一般脾气都很暴躁,其中有些还喜欢仗势欺人,不是好人。
清明语气平淡:“我是从须弥山来。”
那人摆足了架子,一个粗壮汉子,说话的腔调却是阴阳怪气的。
“我家老爷要去须弥山,小和尚你带带路,可否?”说话间身体向前微倾,试图给清明压迫感。然而他终究只是个小人物,气势在清明看来,还远远没到那份火候。
清明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平静:“跟着落日走便是了,我不能给你们带路。”
汉子听见后眼神阴沉,脸色狰狞,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后面队伍里有那么一两个人在笑话自己。世俗间小人物的权力纷争也很复杂。
“小和尚,可知道被折磨的滋味?”
清明眼睛一亮,打记事以来就没受过苦难与折磨,还真有些跃跃欲试,正所谓我欲渡众生脱离苦海,必将先行于苦海。
看着小和尚一副期待的样子,汉子怒极,猛地挥了挥握着马鞭的青筋暴起的手,向着清明鞭去。这力道一鞭子下去,尚是肉体凡胎的清明铁定逃不了皮开肉绽的结果。
然而清明看着直冲自己脸上来的马鞭,裹挟着的劲风使得他眼睛微眯,不由得生出些心虚,但仍是没有避让,也没有人帮他拦下。
啪!
果真落得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须弥山的佛子入世修行,刚踏进中洲就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下人给狠狠地打了一鞭,脸上那一道创口还没来得及出血,泛白的皮肉翻卷着。
“住手!你这不长眼的东西!”
后面马车上听到动静,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探出头来,看见这一幕,脸色发白。接着更是胆战心惊,因为他一直很中意的奴才居然再次扬起了马鞭。他肠子都悔青了,平日里干了很多腌臜事儿为他解决掉很多麻烦的阴狠奴才,这次可惹了大祸了,杀了他也不能解恨啊!
胖子老爷颤颤巍巍地小跑向清明,也不顾他那和金子差不多贵重的袍子被灰尘弄脏,跑到清明跟前就扯着嗓子嘶喊:“快把最好的龙象散拿来,八百里加急!”
那个阴狠汉子翻身下马,把马鞭偷偷向着远处一扔,紧跟着站在胖子老爷身后,有点不知所措。
清明一脸平静,如果不去在意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的话。
胖子老爷小心地观察着清明的神色,见清明面无表情,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抡起肥大的手掌向着身后扇去,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汉子脸上,汉子纹丝不动,努力做出一副很疼的样子。
胖子老爷着实气不打一出来。那只手缩回袍子里颤抖着,心里想着没眼力见的东西,都不知道躲一下,打得老爷我的手生疼。
等婢女将龙象散拿来,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胖子老爷让婢女给清明敷脸上,对着清明连连鞠躬道歉:“佛子息怒,佛子息怒,小人一心向佛,并没有冒犯之心,都是奴才不长眼。”
说罢将那瓶龙象散塞到清明手里,神色诚惶诚恐。
清明终于开口说话:“你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我。”
清明虽然不经世事,但是佛心纯澈,能感受到别人对他所怀揣的心思。
不待胖子老爷开口解释,另一个有些散漫却十足好听的声音响起。
“老爷,在你面前的的确就是须弥山的佛子,你不用试探了,这些年生意做这么大,眼力怎么不见长?”
胖子老爷恶狠狠地回头扫视,队伍里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嘴里含着根野草,满脸的不屑。
那人翻身下马,好像没看见胖子老爷阴沉如水的脸色,径直来到清明身旁。
这人是胖子老爷在路途上遇到的,当时路过几处荒山,看见这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打瞌睡。也许是车队的路过使得地面震动,一只兔子惊慌地从洞里蹦出来四处张望,被这一队人马给吓得立马又往洞里钻,刚回头就被这人一把揪住尾巴给提了起来,嘴里还嚷着:“饿了半天还能让你给跑了不成。”
当时这个年轻人打瞌睡的地方离着兔子洞足有四五丈远,从兔子出洞到兔子转身也就不过眨眨眼的功夫,足可见这人的身手很不一般。联想到一路向东要到须弥山还有很长的路途,期间万一遇到强盗悍匪,自己带的人虽说也有几个有些真本事,一向小心谨慎的胖子老爷还是将他拉拢来做了个护卫。
这一路上年轻人很是安分守己,唯一有一点让胖子老爷不满,就是会时不时地瞄上一两眼他最近很是宠爱的小婢女,搞得小婢女这段时日有些郁郁寡欢。
年轻人毫无顾忌,仗着比清明高出不少的身高,随手摸了摸清明的光头,啧啧称奇:“还真是光滑呢!”
胖子老爷惊怒交加,你都说了这小和尚是须弥山佛子,居然还敢做出这样亵渎的举动。
“小子,真是无礼!”嘴上喝斥挺用力,却没有做出什么实际行动来阻止。
清明看了看这个年纪比他大并且散漫随意的年轻人,有些种看见大师兄的感觉。又看了看此时显得愤怒而又局促不安的胖子老爷,在心里叹息:无药可救了。
年轻人似乎很不喜欢“小子”这个称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正色道:“我不叫小子,我叫白凡。道门,白凡!”
头发乱糟糟,身上衣服破了好几处,就连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年轻人让人感觉有些恍惚。
道门,北方修道者祖庭为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