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离开持国天城十几里外的时候,习惯性的骑马上了一个山坡俯视着远处龙盘虎踞的持国天城:“好雄壮的城池。”他认真的看了一会儿下马坐在山头上思索着如果将来遇见这样巍峨的城市应当如何攻打。
一向自视对用兵之法已经颇有研究的他,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用武力如何才能在实力均等的情况下攻破持国天城:“看起来如果能想出攻打它的理想方法天下间再雄壮的城市也不难攻克了。”
信凝神看着持国天城:“一个城池能够建造起来需要经多少工匠的心血才能完成,要找出硬攻的良策恐怕难以做到。兵法不只一次提过‘智胜千里’和‘伐谋’这两个词,所谓‘伐谋’二字用在这里,就是要引敌军远离这个城池然后挥兵偷袭,只有这样才能在付出最小代价的情况下攻下这个城池。”信抓着头发想了一会儿:“如果敌人聚在这里并不肯出来,只好用间隙设法混进去。如果使用得法……这个方法应该可以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他沿着这个思路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天下之大人才众多,如果敌人比我聪明那么这个城池一样打不下来!这么大的城池断粮道、断水源似乎成效不大……我离近看看!”信骑马一直到了持国天城外围城墙下面凝神研究着那些巨大结实的石砖。
远处脚步声传来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刚好从这里经过:“年轻人,你盯着这些都有几百斤重的石砖做什么?”
信随口答道:“想挖出来一块回家当磨盘!”
那个老者哼了声:“你以为你是山里的弥铁匠呢!”
信惊讶的转身:“您说真有人能有办法将这样宏大的城墙下面的巨石挖出来?这些石头既重而且还有上面的压力,根本不可能有人挖的动啊!”
老者摇头:“我是没那个本事,不过随口说说。这后面的山里有一个老者祖辈都是著名的工匠,因为平时以帮人打农具为生因此给他起个外号叫‘弥铁匠’,他前面那个‘弥’字是因为他长的和猴子一样瘦小枯干的不成样子。这个人好喝酒,你要真想去找他先买壶好酒吧。”
信立刻取出一枚金币:“您要是能带我找到这个人,我会再给您十倍的钱作为酬谢。”
那人欣喜的先接过金币揣在怀里:“那简单,我这就带您去。我这里刚好有一壶酒,就当送你给他当礼物了。”
信牵着马跟老者走进山里将马匹拴好后老者带着他翻山跃岭的走去,一边走信一边问:“老人家,您是做什么的?”
老者一笑:“野外闲人,没事儿喝酒取乐而已。小伙子,看起来你是个贵人啊!”
信感慨的摇头:“老者说笑了。我不过在云游求学而已。刚才看到这个持国天城城池高大险峻才偶然想能用什么样的方法攻下这个城池。单纯的想想而已,因为不实践的思索学过的知识那些知识就成了空谈了。”
老者淡淡的说:“这里的百姓如果人人都团结起来,你真的找到挖倒城墙的办法,他们在里面也能再盖起来一道更高的城墙,如果这里的百姓都欢迎你进去,那么这里的城墙再高十倍,百姓也会想办法给您开道门的!”
信听的心中一震,醒悟过来这个老者定非常人,慌忙施礼道:“晚辈眼拙不识圣贤,请前辈海涵并指点迷津。”
老者微微一笑扶住信:“年轻人,我看你是一个品行正直的人才随口说一说,你不必当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遇见什么新鲜的事情都想研究,可是这研究常了觉得什么都不新鲜了也就老了。”
信再次施礼:“那么您老人家都喜欢研究什么呢?”
老者拉着信在一棵大树下坐着:“年轻人我问问你,刚才你在集市上的情景我偶然路过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你似乎是那个叫欧森威尔家族的人?”
信毫不隐瞒的说:“我是这个欧森威尔家族的第十六代成员之一。我亲眼见到这个家族的人各个都是正直勇敢的英雄,所以听不了别人说欧森威尔家族的坏话。”
老者微微一笑接着问:“那么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去劝你那个姐姐不再保那个平庸的无忧国王了呢?”
信摇头:“罗娜姐姐说过‘有始有终’是做人之本,当时为什么我们家族的先辈保了无忧国的先皇我不清楚,但是事到如今即使要走也不能走的不明不白。”
老者再问:“那什么叫走的明白呢?”
信说:“立下无愧无心,无愧于当地百姓期望的功劳才叫走的明白。”
老者赞叹的点头:“说的好!男子汉就应当有这个胸襟和气度。年轻人,你寻找攻破这样宏伟城市的方法老夫这里没有,因为老夫不指导只想杀戮之人。你要是想寻求怎么建设起一个如此雄伟城市以及保护它的方法老夫到是能提一点点愚见。”
信欣喜:“您请说!”
老者说:“和这个大树一样,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根!一个城墙的根基是土地,一个城池和一个国家的根基就是百姓的人心。”
信思索着老者的话:“那么一个家族的根基呢?”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名誉、信用以及家族继承者的才干。前两者要比第三者还要关键!一个家族的信用和声望决定这个家族能走过远,如果一个家族失信于人那么这个家族就是有雄兵百万也早晚要灭亡。”
信惊喜的看着老者:“您的每一句话蕴涵的道理太深太博,我笼统的听了用处不大。您能仔细说说么?”
老者点头:“我们拿你刚才说的那面宏伟的城墙举例子,你要硬架梯子翻过去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被上面的人用箭把你射下来;但是如果你想办法成为和他同一高度的人那么这个城墙的作也就消失了。”
信思索着:“我也想过,但是这个城市周围都是坚硬的土地取土困难不好添城。”
老者微微一笑:“老夫有说用土添了么?你能想到这个‘挖’字已经不容易了,但是怎么挖你确没琢磨透。当然了,不到万不得以没人用这么笨的方法,用这个方法就是攻下城来那也不是光彩的事儿。从上面不能走难道你就不能走下面?从城墙不能走难道你不知道每个城墙都有城门么?地底下的勾当你不学也罢,那是长手的人都会挖的事;城门都是用金属生铁锻造的,如果堆积木炭用燃油焚烧那么城门的铁拴就会被熔化。”
信欣喜:“不错。城墙上往下倒水一来不能浇到城墙凹下的那部分二来火势要是凶猛的话跟本没用。”嘴上这么说心中确在想:如果敌人这么攻打我的城市,我就让人在城里面往城门上泼水,那样你就是再怎么烧那城门也只能是越烧月坚固。虽然觉得老人的办法有破绽,但是这个山野老者居然有这样的见识实在令信大为惊讶。
老者一笑:“年青人,你的头脑很灵活,但是灵活的头脑是要有丰富的知识做积淀的。你光想到了城墙上面人能往下浇水但是你就干站着让他浇么?”
信思索了一会儿:“不错!这需要攻城器械进行辅助。”
老者说:“我少年的时候爱作木匠和铁匠因此这些零碎的玩意都还略通些,我随意画一画你就知道了。”说完用树枝边画边解释:“这个器械叫弩机,四人合力操纵可以射到很高很远的地方。还有就是别人倒水的时候你倒同样数量的油那些水和油混合起来一样燃烧,只不过热量不如干油而已。”
信问了各种打造弩机的细节后松口气,随即就想到了怎么防御这种弩机才合适:“假如敌人这么来攻击我那么我怎么办才好呢?”老者微笑着看着他没说话。
信想了一会儿:“弩机虽然射程远但是不够灵活,针对这个特点应当用骑兵去消灭敌人这些弩机手!”
老者摇头:“办法不够好,如果敌人四下围城那么怎么办?弩机是用弓箭的原理造的,那么用弹弓和压杆的原理造出来的‘飞石机’在城上就可以对付这样的弩机。”
信又细心的学了飞石车的打造方法:“老人家!如果一个峡谷内敌人城关险峻高大,前有面护城河保护,守关敌人的智略又胜于我无法以计夺取只能硬攻,这时这个弩机恐怕就难胜任这种地势了。”
老者点头:“说的好,年轻人不能有侥幸心里。敌人智略胜于你那么你用飞石机略改动一下成为跳石机一样可以烧敌人的城门。平时百姓用的那种救火的喷水桶你见过吧?喷一点在铁索连接吊桥的部分,一只火箭燃起油来烧断那个连接的部分吊桥就自然掉下来了!”信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老者确是有问必答。
饿的时候信进树林抓野味出来烤了和老者分吃,渴的时候信到城里卖酒给老者喝,就这样在树林中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信沿着这个思路将所有想的到的关于攻城守城的问题全部问完了。
这一天,信转换话题问老者关于布阵方面的话题。老者一笑:“不瞒年轻人,老丈我从前是修这个持国天城外城的工匠,因此对于工匠这方面的知识累积了几十年这才知道的多一些。平日闲的时候就想这些问题,你问的问题每一样我都想了好几年才弄出结果来。老丈不是个聪明的人,对于其他关于行军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
信感激的拜谢老者:“这三个多月的时间我学到的知识比我自己钻研十几年还要丰富,听了您的话我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至理名言实是字字珍珠。我这里有些金子略表谢意,您拿去吧!”
老者微笑摇头:“不必了。老夫是山野闲人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信最后问:“老人家,如果用你想出来的攻城方法攻击用您想出来的守城方法建造出来的城池那谁会胜啊?”
信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老者确真的凝神想起来,过了一会老者的面色开始变的苍白。信一惊:“老人家,您别再想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且攻战之道除了正面交锋外还有伐谋、诱敌、困城和断敌粮道等等众多方法呢。”
老者重重呼出口气面色好转一些:“没想到老夫沉迷一生钻研的心血如一只矛和一副盾一样最后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信感慨:“老人家,将帅用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者!一个城池再坚固他的统治者无能也只会弃城而逃的。”他回望老者的时候老人刚好躺倒在他怀里。信伸手试了一下老者的鼻息知道老者耗费过多的心力已经去世了,信将老者妥善的安葬好后出树林骑马离去。
信骑马离开无忧城沿路上思索整理着这一个月来学到的上百种可用于各种用途的器械打造方法:“比较起在那三部关于‘武备’的兵书上读到的知识,这些器械每一样都更加实用的多。看起来随时学习别人身上的优点和长处,才能不断的完善提高自己的能力。”他自言自语的感慨了一会抖擞精神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纵马驰出两百多里天已经到了中午,信拉住缰绳牵马到了树林边准备去打些野味充饥,此时三四个农夫结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年长的说:“快走吧,明天就是雨天,提前将地整治一下好让雨水浸的深些。
信立刻拴好马匹迎上前施礼:“老人家在上,晚辈施礼了。”
那个农夫一愣慌忙还礼:“小将军为何要给我施礼啊?”
信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您怎么知道明天会是雨天?”
老者和他身边的农夫都笑了,老者摇头:“不算本事。我们这些人从小到大都是靠天气种田吃饭的,祖辈代代延续下来自然都有点心得。老夫我只不过会看近两天是否有雨,我遇见过一个老农他连半个月之内的天气变化都能看的出,那才叫本事呢。”
信从怀中取出几枚银币双手递过去:“您老能否帮我引见一下让我看看这位奇人呢?”
农夫欣喜的接过银币:“这有什么难的,他的住处我常去。走吧,离这里几十里翻个山就到了。”
信请那位农夫上马自己牵着马按他说的方向走好能早点见到那个农夫,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农夫带着信沿着山路饶过一个山峰来到一处山口外:“那个山脚下的草房就是他的。今年这个老者八十多岁了身子弱,全靠为这附近的农民测天气为生而且十几年下来万测万灵。他习惯早睡,我帮你去叫他!”
信摇头:“不必了,我在这里等。您骑马回去吧,我自己到了别的地方再买一匹,否则您到了家天就亮了。”
农夫一笑:“多谢了!”说完掉转马头骑马走了。
信来到草房旁边的屋檐下坐着,心中既兴奋又激动:夜观天象预测风雨天气是多么深奥的学问,没想到这种会观天象的奇人居然能让我遇见。看起来以前我路过的地方也可能有这样的人,只不过我从来只留心周围的地势思索怎么用兵驻兵,从来都没想过虚心向这些看起来平凡的人学习过。
信肚子饥饿转身进了树林,没多一会儿工夫他就抓到一只小鹿带回来生火烤起来。鹿架在火上烤了八分熟的时候草房里脚步声响一个瘦弱的老者推门走出来。信忙起身施礼:“您就是那位会预测天气的老先生?”
老者一笑:“您像是贵人,并非农家出身为什么来找我这个孤老头子呢?”
信施礼:“我诚心想跟您学观天象的本事,我可以送给您很多金子表示感谢。”
老者含笑说:“老了,那些身外之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根本没用了。看你确实诚心而且晓得在门外等而不让人叫醒我,足见你是个正人君子。只要你天天供我野味饱三餐之讥,只需半年时间就能学会你老丈这点看天象的本事。”
信再次施礼请老者坐下撕了一条鹿前腿递过去:“您老请享用。”
看着老者狼吞虎咽的吃相,信才醒悟过来不同的人需要的东西都不一样;眼前这个老者目前急需要的不是金子而是能让他吃饱的鹿肉,因此只有用鹿肉才能打动他的心。
老者吃掉了一整条鹿前腿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说:“老夫这本事是租辈流传下来的,只不过代代累积到我这儿经过几十年的观察体会出了一些心得而已。说到观天象预测天气要包括风、雨、雷、电这几种。风势、风向、雨势、雨量、发生的时间以及能持续多久每一样都能在身边的事物里显示出来。这个大自然是不会骗人的,因此只要你掌握了这个诀窍就知道这并非是多玄妙的东西。今天我从观雨开使说!”
信认真的倾听着老者说的每一句话记住之后用心揣摩,通过老者传授的经验知识他很快就弄明白那位农夫为什么说明天会有雨了:“按您说的诀窍来推测明天的雨是慢雨!”
老者说:“至少要一天半的时间!现在我教你如何分辨雨势的强弱和发生时间的早晚。要想准确的推测到半个月之内的天气没人能做的到,但是推测半个月内有没有大雨或者其它恶劣的天气还是做的到的。”
信忙问:“那么您能教我到什么程度呢?”
老者伸出四根手指头:“只要你肯用心学习,回去后再多想想这方面的问题,以你刚才显示出来的天分来说,半年就能准确的预测到三四天内的天象变化以及推测出半个月内的气候特征。老夫的观天象的本事也只能做到这一程度,不是老夫说狂话……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就算是学会观天象的了。”
信欣喜的点头再次道谢:“那么您老人家知道还有谁会这种本事么?”
老者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信:“别的地方不敢说,这方圆附近老夫是唯一会观天象的人。老夫所以想教你一是不想这点祖辈留下的东西将来跟老夫一起埋进土里,二是老夫看的出你是外乡人不会在这里久留。年轻人,老夫给你说句经验之谈吧!一件东西你一个人会是本事,全天下人都学会那么再深奥的学问也都不值钱了。”
信施礼:“老人家的话晚辈记下了。”
老者含笑说:“我们开始吧!观天象这门学问会者不难,但不通路没人指点的人一个人揣摩一辈子,也只不过和领你来的农夫一样会看看明天有没有雨而已。”
在老者看来简单的东西说出来确非常深奥,信每天除了认真跟老者学观天象外就是在树林中修行。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原本那个老人认为他需要半年才学的回的‘观天象’的本事信只用了四个月就全部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