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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少年

无数归巢的飞鸟惊起在云歌头顶,蔓枝茂叶纠缠上身来。一只不知名的小兽追随着她的马跑了一阵子,又渐渐没了声息。夜色苍茫之时,穿林的疾风隐隐送来羌人释比的暮诵声,和着低沉苍劲的角鸣声。云歌减了马速,想辨出那角声的方向,然而那声音却似无根之风一般四面飘零,再细听又有低低的人语。云歌心惊,疑是对岸之人渡过河来,于是不顾人倦马疲,重又奋力扬鞭向前而去。角声渐渐隐去,那人语却时断时续如影随形。如此又在林中不知疾行了多久,她忽然恍悟那人语声乃是来自伏于马背上的雕库。想是时辰已到,他的哑穴已自行解去。那封住脉门的药力也已渐渐散尽。

云歌在林中的空地上勒住马跳下马背,伸手去拉雕库,想把他拽下马来。这一使力方发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雕库拽离了马鞍,却又和雕库一起跌坐在林间的草地上。

“我中……”雕库面下而扑,喉间的半句话也给淹没了。

云歌仰卧在黑暗中的草叶间,撑着双肘喘息,“你……你说……什么?”

雕库趴在地上好一阵子没出声。

“喂……”云歌累得爬不起来,便伸足去探雕库的衣襟。探了半天没有动静,云歌心急正要起身凑过去,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抓在她的脚腕上,“你们汉人就是这么款待客人的?”雕库抬起埋在长草中的脸,责问道。

云歌吓了一跳,待到听出雕库语气中的责问,又气不打一处来,“是的。就是为了你这个客人,卫律勇士已经永远长眠在忽图河边了。也是为了你这个客人,简校尉不得不再入这寒心伤神之地,还有荣伍,秦九,那些胡越骑的胡人兄弟……”云歌压了一路的情绪潮水般地涌出来,下巴也抖得筛子一般,倒把雕库骇了一跳。

他怔怔听她情绪激动地说完,方不甘地道:“我……我就说了一句。”

“是。你只说了一句,我们就回去救人了。卫律壮士就是为了那孩子而……”云歌情绪的闸门洞开,话语也失了逻辑,仿佛竖起一身刺的小兽,才撞了一处又匆匆冲向下一处。

“他们……木柯丹他们如何?”提起此事令雕库顿时丢下了斗嘴的兴趣,急言问道。

“他们……姐弟平安。现在想是已经抵达鹰丘堡了。”云歌顿了一顿,忽然抬眼看了一眼“鬓发落雪”的雕库,“木柯丹说……还等着你去迎娶她呢。”

雕库一时无甚反应,过了一会儿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方明白过来,他伸手将那人皮面具一扯而去,立时露出一张少年人的面颊,衬着斑白的两鬓,反差之下甚是滑稽。云歌回想起他一路上虽脉门被封仍念念不忘烤鸦的情景,脸上的怒气被忍不住地轻笑破了去。

“是哥哥定的婚事……那个野丫头……”雕库以为云歌在笑他与木柯丹的婚事,故作冷淡地道,眼睛中却闪过一抹羞涩的稚气。

云歌抬起头又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雕库——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线条清瘦的脸颊上五官尚有几分细弱,一对英挺的眉毛却颇扬着几分不羁。再看他的身架子也尚带有几分少年人的单薄,却又长手长脚,估计站起身来要比一般人都高上半头。不知为何,云歌觉得他的身形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雕库将假面皮丢在一旁,一个鱼挺,想要站起身来,却轻哼了一声,长身之姿摇摇晃晃地跌倒在了草地上。

“药效只怕还没有完全退去。”云歌连忙扶住他,心下却是一恍,这不是自己偷窥军营的那一晚,所见的那个被二月和三月带入城中的羌人大汉吗?

雕库却摇头道:“我刚才在马上一路让你放慢马速,乃是因为我的肩头中了一镖。谁知你却越行越快,简直要将我一身的骨架都颠碎了。”雕库一边抱怨,一边越过肩头指了指后背。

云歌有些窘——自己不谙沙场,方有此惊弓之举。她讷讷转到雕库身后,就着月光,看见他后肩上的衣袍有一处破口,却并没有血水外浸的样子。云歌伸手而探,指尖却是一片温热潮湿,雕库也随之呻吟了一下。

云歌将雕库衣衫用刀割开,见这伤口虽不浅,那镖器并未留在肌肤中。想是过桥之时中的镖,因为在疾速的移动中,那镖翻跳过了肩头。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旷野之中,外伤往往拼的是伤者的体能,只要镖口没有沾过毒药,以雕库这般青春年少的体格当不是大事。月色昏暗,云歌看那伤口的颜色似未变黑,又再次以指触之,并未感到染毒常有的干涩,遂放下心来,从怀中取了金疮药敷在那伤口上。

“你……跟他们不一样?”少年人忽然在黑暗中低声道。

“他们?他们是谁?”云歌边问边以手指在雕库的伤口旁轻轻拍打,为的是活络血脉让那药效快些散开来。

“别的汉人。”雕库低声嘟囔道,即使在黑暗里也听得出那切切的咬牙之声。

“怎么不一样?”云歌蹙了蹙眉,又从背后转回他的面前。

“你的心好。不对我们羌人有偏见。我说救木柯丹,你也去了。”雕库抬眼看了看云歌,眸子里依然有所警戒,却掩不住少年人的真诚。

云歌的眼睛却黯淡下去,“我原也这么以为,现在才知是自己错了。”云歌抬目正色看着雕库,又将手架在少年人的肩头,“你听好了,为了送你回罕羌,一队的汉人和胡人将士都将热血洒在这草原上了,只留了我一个,”云歌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又轻轻补了一句,“最没用的一个。”

雕库听她忽然声带哽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与年纪颇不相符地叹了一声,道:“汉人与汉人确有不同。然而将我关在酒泉郡地牢中的那些汉人,对我奚落谩骂严刑鞭打,雕库此生若再遇到这些人,誓报此仇。”

云歌想起赵将军说起过雕库曾于羌人起事前来汉营报信的事,却不想雕库还曾在酒泉有过这等劫难。那个辛武贤不就是酒泉的太守吗?她又想起月前二月、三月他们将雕库送入龙支城的情景,不禁问道:“他们为何将你囚在酒泉?既在酒泉,又怎么会来了龙支城?”

“我儿时父王曾经给我请过汉人师傅,因而会说汉语也了解你们的风土。这次先零起事之前,我兄长知道消息后料到罕羌作为羌人中的第二大族,定难独善其身,所以遣我来通知你们汉人。谁知那西北都尉因对羌人有成见,竟将我抓了送到张掖。后来不知为何,又把我送到了酒泉的地牢中。我在酒泉时已吃了你们汉人所说的‘断头饭’。一同关押的一个匈奴细作告诉我说,第二日汉人便会将我推到城外去砍了。”雕库说到此处,仿佛重陷当时之绝境,眉间烈火蓬勃。

“后来呢?”云歌推了推他,想将他从那仇恨中唤醒。

“后来……”雕库的脸上代之一片迷惑的神情,“后来一个军吏模样的人的确带着一队人押着我出了城,他们将我带到一片寸草不生的旷野,松了捆我的绳子,让我向前跑……我原也听说过这解羁放生而后追马射杀的事。然而即使心知这是个陷阱,到底也有一线生机,所以一松绳子我便没命地向前跑……向前跑……”雕库的语速慢下来,似乎对自己的记忆尚有几分怀疑,“然后背后却并没有箭射过来……直到我跑进树林,爬到一棵树上回头而望……”雕库停下来,望着夜色中的密林,似乎在极力分辨眼中所见到的事情。

“你看到了什么?”云歌的心中却已有了猜测,“可是看到一队……白衣之人?”

“咦?你怎么知道的?”雕库疑目瞟了一眼云歌,眼睛又转回夜色中,仿佛还在重历那劫后余生的险境,“一群白衣之人,各个气度不凡,若不是握着剑,倒更像是你们汉人中的读书人。他们正与那队押运我出城的汉军厮杀,可是……”雕库的眼睛又迷惑起来,“他们双方虽在格斗,招是险招,手却不是杀手。”

云歌心中思忖着,是不是孟珏买通了那军吏,如此格斗当是为了掩人耳目,令那人回去也好交差。

“我正暗自欣喜,”雕库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忽然空中落下一只大网,将我网结而去。我在网中拼命挣扎,忽然鼻下一阵奇香,我眼前一黑,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雕库有些沮丧地挠了挠前额,“我再醒来之时,被缚于一辆马车之内。我在那车中叫了几叫,一个白衣之人挑帘进来,将我的口也堵上了。后来他们将我带入一座城中。下车之时我还曾逃离那马车,险些逃跑呢……”

云歌见他说到这些白衣之人眉舒目宽,脸上并无憎恶之色,不觉微笑道:“怎么不见你说要找这些白衣人报仇?”

雕库顿了一顿,“这些白衣之人除了捆我之外待我很好……而且……她们有些是……”雕库觑了一眼云歌,咳了咳嗓子道,“和你一样是扮了男装的女子。”

云歌早忘了自己是公子妆容,这才想起一直也忘了压低嗓门说话了。再摸摸头顶,那漆纱笼冠也早不知掉落在何处了。云歌失笑,又听他说因为对方是女子便不生怀恨之心,便脱口道:“堵你嘴的当是三月,最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们果然认识。”雕库眉峰一扬陡然站起身来,却因为用力过猛带动了背上的伤痛而咧嘴皱眉,人高马大的身姿又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的确认识。”云歌忙扶住雕库,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自然没有逃成。”雕库垂头丧气道。

云歌见他将逃脱时被击昏之事一带而过,微微笑了笑,又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一个相貌极是英俊的男子替我验伤开方。我休息了几日之后,又被带去见了赵将军……”雕库停了停,似在斟酌字句又像是在心中挣扎着什么。

骤然提到孟珏,令云歌想起几日前的似梦非梦的情景,她的心神散了一瞬,遂没有催促,只等雕库自己说下去。

“赵将军并不信任我。”雕库气闷地继续道,“原因大约是我报信之后,罕羌最终还是加入了先零的联盟。我说罕弱小,加入联盟也是无奈之举,他却总是狐而疑之。他的态度曾令我以为自己最终难再回罕地。可他审了我几次,却既没有放我也没有杀我,而是将我暂押在汉营的地牢中。然而关押我的汉人脸色冷寒,时常呵斥我,食物也很糟,远不如在白衣人哪里好。”雕库停了停,眉宇之间又焖烧起火来。

云歌听他的描述,似乎说的不应是赵充国。算算自己夜探军营的时间,应是赵充国染病之时。她略一蹙眉猛然点头道,“你说的是中郎将赵卬。”

雕库年轻的眼中闪过茫然。云歌低头想了想,自己尚且分不清汉军的军职,一个羌族少年又如何分辨得清楚,遂问道:“你说的赵将军年纪不老,对不对?”

雕库点了点头,眉宇依然敛得紧紧的。

“你后来可还见过一位老将军?”

雕库点了点头,松开眉头道:“几天之前,那位赵将军忽然又将我提了去。然而我到了账中,他却并没有审问我,而是一位老将军问了我几个问题。”

“那老将军问你些什么?”

“还是同样的问题,无非我的身份,当时如何得知起事的消息,为什么来报信等。”雕库的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想来这几个问题他被审时定是答了一遍又一遍。

“那老将军的态度又如何?”

雕库脸上的态度和缓下来,似乎在认真地判断,“我回答时,他只静静听着,偶然点点头。他的表情虽然非常威严却并没有疑虑之色。最后他问我,若送我回罕可愿说服我哥哥放弃与先零的联盟。”雕库说到这里,嘴角却轻轻抖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然而这却是个陷阱,直到我回到地牢才知道。”

“为什么?”

“我回到囚牢因为饭菜干冷和那看押我的小卒争了几句。那小卒便嗤笑我还讲究饭食,说你们的汉人皇上已经下令几路人马合击罕羌。我这才明白,那赵将军放我,定是为了在我回来的路上将我射杀,这样可能更方便他们寻个借口攻击罕羌。”

云歌蹙了蹙眉——合击罕羌的军令在自己走时尚属军事秘密,这小卒如何得知。她隐隐觉出定是有人遣这小卒来搬弄是非,为的是要让雕库心生异念,破坏赵老将军的计划。

“你信了?”

“那是自然。”雕库脱口答道,又犹豫了一瞬,甩了甩头继续道,“见过那老将军的当日晚上,关押我的那个汉人军头在牢外吃起酒来。后来又醉醺醺地来查牢门,最后竟然扑在我牢门外的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牢门的钥匙就拴在他的腰带上。幸亏我的手脚长,”雕库面露得意之色,“竟然得手了那牢门的钥匙,便自己开了牢门溜出了军营。”

即使是云歌那屡屡被三哥嗤笑的鱼木脑袋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并不高明的局,然而这个聪明的少年大约在被羁押过久之后,对自由的向往战胜了一切心智的评估,竟纵身跳入这陷阱中。而汉庭内部的政见军策之争,更使这西北的战事云诡风谲。别说羌人便是汉人,若不知这其后的缘由也会困惑不已。云歌默默看着雕库,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荣伍所说的缚着他“是为了他好”的意思来。

“我跑出那汉人军营,就入到一座山中。我没命地往山上跑,却不知怎么惊起山下一片狗咬,接着就是满山火光,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许多持火把的汉军……那赵将军又将我捆了捉回去。”雕库的脸上忽然露出疲色,三言并作两语,草草收了尾。说完了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道,“若我偷了食物打点哪些狗,定然不会被汉军发现的。”

云歌却问道:“哪个赵将军?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那位年轻的将军……”雕库想了想又道,“后来那位老将军也来了,两个人还争执了些什么,那位老将军还呵斥了赵将军几句。最后还是那位老将军把我带回了营地。”

云歌想起孟珏曾说过担心赵卬会是赵充国的弱点的话,看来他们父子对于罕羌的态度并不相同,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老将军可有问你问什么逃走?”

“自然。我便也直言不讳说他们既要攻击罕羌,又何必假意放我……他却又说从酒泉救出我的就是他的人,要我相信于他。还要我告诉他们,罕的豪酋帐是在忽图河上游的左支还是右支。然而我哪里肯信……更不会将我们部落的栖息之地告诉他们,他们便……便……”雕库说道这里又愤愤而起。

云歌叹了一口气,“他们便封了你的脉门点了你的哑穴,然后送上了那辆出城的马车。”

“你怎么又知道?”雕库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看了一眼云歌,脸色慢慢地疏远清寒起来,“你自然知道。你与他们是一起押车的。”

云歌凝眉沉思——雕库初出茅庐,如此苍黄反复的经历令他多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是她自己也尚有诸多疑问,又如何能够向雕库道明这其中的曲折。也许如今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尽快将雕库和书信送回罕部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云歌沉默了片刻,等待雕库将回忆搅荡起的情绪在黑暗中沉淀下去,方笑问道:“你当日离开罕羌时,阿丽雅公主可有来送行?”

“不仅来了,阿姐还送了一把匕首与我,说我长大了能为大哥分忧了……”雕库忽然打住话头,眉峰一扬,“你认识阿姐?”

“以前在汉庭中切磋过武艺。几个月前还曾在武都把酒促膝。”云歌说得轻描淡写,说罢了忽觉得她与阿丽雅虽天南地北却还真是颇有缘分。

“你既和阿姐是朋友,可知阿姐的心事?”雕库似是不信,试探道。

云歌顿了顿,明白他问的当是阿丽雅暗恋三哥之事,然而此事说来话太长,她便简单道:“你说的可是公主手镯上的银狼小面具?”

雕库的眼睛在云歌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果真是阿姐的朋友。怪不得你与他们不一样。”

云歌见他的敌意淡去几分,忙道:“我与他们一样不一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回到你的族中,帮助罕远离这战事。”

雕库眼眸轻转,闪过思量,再看向云歌时眼中时那疏冷又淡了几分。

云歌又道:“这里离罕羌已经不远了,如今也只剩我和你了。你愿意告诉我你们部落的所在吗?”

雕库将眼睛转向夜色中,一时未置可否,好一会儿,他转回头来,“从这里沿着忽图河再往上走,大约两个时辰便会看到一条支流汇入忽图河中,就象河水在这里分了岔一样。我们罕羌的豪酋帐每年会根据水草的丰茂,选择左支或者右支作宿营地。今年……是在右支。如果沿左支便会回到湟水,离罕的营地越来越远。”

云歌舒展了眉头,又问道:“要在明日日落前抵达罕部落,你可有把握?”

“嗯。”雕库淡淡应了一声,忽然仰躺而下,又将双手叠在脑后,眼睛望着夜空道,“那年阿姐从汉廷贺节归来,确实曾提过和一名宫女文斗武功的事情,说那位宫女招式惊妙轻功了得,说得可是你?”

云歌轻轻地“嗯”了一声,暗自庆幸夜色将她脸上的心虚之色掩去了。

“阿姐还说,她当时颇为震动,没有想到汉庭中的一个宫女都能斗败她。她事后还曾向宫中之人打听你的品阶,被告知你虽品阶不高,却因为厨艺了得得到汉皇帝的赏识,得以在御前侍奉,是真的吗?”

提起往事,云歌僵了一瞬身子。她忽然觉出一日惊险后的虚脱与困倦,便也那草地上卧伏下去。草间的夜露***了她满是泥尘的衣衫,也打湿了她的眼。身旁的雕库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下去,“怪不得你烤的鸦腿那么香……”

少年毫不掩饰的馋舌,令云歌湿了的眼又弯出笑来,她的嗓子却还有些干涩,“不是我。是卫律壮士烤的,不过将来我会把它收录在我的菜谱中的。”

“什么菜谱……你还有菜谱?明天回到族中,一个个做了来吃……”雕库声音中困意渐浓,他在草地上翻了个身,渐渐没了声响。

初秋的凉风习习,身下的蒿草轻软,想不到饿到底还是抵不过倦,云歌的困意也弥漫而来。

再醒时,太阳在头顶上闪着光刺。云歌沉着头,从长草中撑起身子,往身旁瞟了一眼,一下子惊得全醒了。身旁已不见了雕库的身影,连那匹青骢马也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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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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