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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我想看电视

食堂里,大厅中央,打饭的队伍已经快排到了门口。队伍两侧,摆着整齐的桌椅。那凶神恶煞的连长跟几位首长坐在靠近灶房的一桌,正低头扒拉着面条,看起来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仔细观察了那桌上的每一个人,暗地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牢记这些人的长相特征和军衔,这些人可都是首长,平常可不能跟班长们混淆了,到时候叫错了称呼那就出大洋相了。

班长把我们几个领到靠墙的一桌子边,示意大家先坐下来,等大伙打完饭后,再去盛饭。可我心里估量着,这晚饭得花多长时间,如果晚了,就赶不上当晚新版水浒传的第二集了。自从我听到大楼门口那房间里传来的好汉歌之后,我心里就惦记着那“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着急得不行,不行的。在跟着队伍走进大楼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那房间窗口上贴着小卖部的标记。

晚饭是清汤寡水的面条,我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把这面条扒拉下肚的,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我还没吃饱。我寻思着,一会回房间的时候,跟班长打声招呼,去小卖部买包方便面吃吃。

可是等了好一会,班长和甘肃的几个兄弟,好像吃面条停不下来的样子。令我如坐针毡,实在按耐不住自己想去看水浒传的那颗心。我没再思索,起身拿起碗筷要离开。

“哎,你想干嘛,给我坐下!”班长头也没抬,大声训斥我。“我让你走了吗?胆子挺肥啊,懂不懂规矩的?你妈没告诉你,吃好饭,该跟谁打声招呼吗?”

我有点懵,吃好饭了还不让走,这算什么事啊?“班长,我吃好了,先回屋去!”我连忙解释。

“给我坐下,你现在不是老百姓,你已经来当兵了,就得守部队的规矩!”班长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筷子指了指凳子,要求我坐下。

“班长,部队啥规矩啊,你告诉我一声啊!你不说,我哪能知道是规矩是什么呢?”我耍起嘴皮子。

“规矩?规矩就是我说啥就是啥,叫你干嘛就干嘛!”班长阴阴地冷笑,眼神里蓄满了蔑视。

我去,大家都是年轻人,谁听谁啊!这也太嚣张了吧,换成我在高中的时候,老子都不跟你废话,上去就给你扇两巴掌,一脚跺你残废,你信不信。

但是,怒火中烧归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可大首长在火车上教导我的话语,此刻,在我耳边也是不停回旋。内心深处如十万大军在交战,痛苦至极。于是,我收敛住将要表现在脸上的情绪,乖乖地回身坐下,心想着,老子这次就从了你的规矩,不跟你一般计较。

回到屋后,我坐立不安。班长坐在小板凳上,在床前又是捏又是捋的在折腾着他那床被子。

“哇,班长,你这被子整得真好,有棱有角的,真像块豆腐!”我试着上前套近乎,恭维、恭维他。

“什么叫像块豆腐,这明明是豆腐块!”

虽然马屁没有拍正,但是,班长经我这么一夸,似乎对我的语气已经温婉了许多。

“班长,你这被子折成这样,花了不少功夫吧?”我继续试探着。

“整整一年了,老兵走,新兵来,不多不少,刚一年!”班长用右手大拇指擤了一下鼻子,埋头继续捋着被子。“刚来部队那会,我就天天折腾着被子了,每天不停地跪啊,跪啊,用膝盖把这几条线跪出来,可惜了,那时候偷懒,没把这折叠的线跪严实了,否则整出来还更漂亮!”说到这时,班长的语气里,已经有些得意。

“都叠得这么好了,还得下功夫啊!”

想着班长已经对我没有反感,我继续展开攻势。

“那可不,内务如人,在部队,看一个人整的被子,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品质!”班长说得很玄乎的样子。

不过,这话似乎有些个道理,就如当初语文老师跟我讲,你学习不好不要紧,但是,字一定要写得漂亮啊,一个人写的字,就如人的那张脸,不能丢份。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与曲同工之妙。

“这叠被子还挺有哲理啊,班长,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用谦卑的语气继续恭维着。

“还有得学嘞,你就等着吧!”

班长的语气里显然已经消除了跟我对立的情绪。

“班长,那个,厕所在哪呀?我想去解个手!”我估计着再不起身,那大河向东流就流完的。

“出大门右转,一百米,你快去快回,等你回来,我们大家伙坐一起开个会!”班长不忘叮嘱我早去早回。

“好嘞!”话音未落,我就飞出门去,朝大门口小卖部跑去。

我趴在窗户上打量了一下里面。两人,背对着我看电视。一个肩膀上一粗三细,应该是老老兵了,一个两细杠,应该是比那老老兵要晚些入伍。正当我寻思着那一粗三细的老兵是什么职位的时候,电视里传出那熟悉的旋律来。

“他娘的,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那两细杠的大喊一声。喊完,他挪开凳子,转过身来,眼神正好跟我对照了一下。“哎,新兵蛋子,你趴着干嘛呢?”

“我看下电视啊,班长!”我正沮丧着,但是有了食堂的经历,我只能硬着头皮笑嘻嘻地回答他。

“谁让你看电视了,你哪个班的?”两细杠很吊的样子。

“班长,这电视不能看吗?”我有些不解。

“买东西可以,看电视不行!”两细杠边说边走了过来。

“谁说买东西可以?”那一粗三细突然发话。“他们是今天才到的新兵,买什么东西,食堂的饭填不饱肚子吗?”

“哦,对,对,对,刚来的新兵蛋子,不能买东西吃!”那两细杠非常巴结地把话接了过去。“听到没,老班长说,你们不能买东西!”

我连忙点点头,哦了两声,转身要走。

“唉,你回来,没让你走呢?”那两细杠把我叫住。

“班长,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回答我是哪个班的,你班长谁啊?”

我就纳闷了,为啥非要问我是几班的,按我当年的脾气,老子上去又是给你两巴掌,老子就是看不惯你那吊样,从来都是只有我吊的份,哪轮得到你嚣张。

“我八班的,班长!”

“哦,好的,我记住了,我会告诉你班长,让他给你讲讲规矩,长长记性的!”两细杠呵呵冷笑,“你回去吧,谅你今天第一天来,我不跟你计较!”

他娘的,这是谁计较谁啊,老子不就想看个电视吗,你跟老子讲规矩。转身回屋的那一刻,我猛捶了一下墙,嘴里的牙已经咯咯响,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这部队,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老子就想看个电视,有错吗,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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