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进入军营后的第一次篮球赛,也算是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一笔。那是春节即将来临的时候。因为部队警备任务的需要,某野战部队的一个营,来增援我们,期间入驻我们营区,跟我们一起作训,一起保障附近的总参某重点机要单位。
他们驻扎后的第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们像往常一样在篮球场四周的空地上进行卧姿装弹和出枪射击动作。而他们则在篮球场和手榴弹训练场进行盾棍术训练。每次看着他们以班为单位,六七个人围成一个圈,然后班长先带头在圆圈中间,在班长下完指令之后,外围的所有人挥舞着手中的橡胶棍,朝着班长一阵劈头盖脸,随后,就是班长用盾左挡右拆,选择时机进行还击,直到突围,才更换被攻击对象。每每上演那激烈的场面,都会让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在训练过程中走了神,无心操练自己的科目,对他们敬佩得不行,不行的。
跟阿威一样,我一心想到部队学点真本事,本来无比厌倦每天走走队列、跑跑步、瞄瞄靶的我,每天看着他们的训练,觉得是无比的享受,我还曾经多次幻想着自己也能到这个部队去。因为,在那个阶段,能舞枪弄棍真打实干的,在我思想里,都是神一样的帅,觉得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崇拜的人,就如世界篮坛的神级人物——乔丹一般。
不过,在自己跟神级一样的人物交过手之后,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是业有专攻,精于勤奋。虽然他们在盾棍术的训练上,令我近乎痴迷,但是,在篮球场上,他们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中场休息的时候,值班排长吹响集合哨,将队伍集合了起来。当我们被告知将与增援部队进行一场篮球友谊赛时,大伙都因为可以不用厌烦地反复操练卧倒、装子弹、射击这些动作,显得非常兴奋,有人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队伍里欢呼雀跃起来。
“为了丰富一下咱新兵同志的业余生活,连里跟兄弟部队商量了一下,下午组织一场篮球友谊赛,由我带着咱连的新兵,跟他们老兵打一场比赛,谁篮球打得好,自告奋勇举个手报下名!”值周的三排长,在队伍前面大声问我们。
因为之前从没组织过篮球活动,我对队伍里其他人的篮球技能情况并不了解,所以,我想看看其他人的报名情况之后再做决定要不要举手。
“报告,八班排头兵篮球打得好!”也不知道伟哥哪来的胆量,直接打了报告,将我推荐出去。
在伟哥推荐我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用微笑回应我,似乎在用眼神告诉我,一定行,这也给了我一股力量。
或许是当年我们镇上一个知名品牌集团的篮球队,经常邀请我跟他们一起同广厦篮球队打友谊赛的缘故,在高三的时候,我在当地的篮球界里,因为投篮精准,得分能力强,已经小有名气,所以,伟哥对我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
不过,有一点得先说明一下,当初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广厦篮球队也是刚起步组建,纯属业余球队。进入职业行列,也是随着广厦产业逐步壮大之后,加大了篮球队的培养,才有了今天的职业水平。
三排长听了伟哥推荐之后,打量了我许久。“小子,你喜欢打什么位置啊?”
“报告排长,我以前司职小前锋和得分后卫!”
“哎哟,不错哦!那一会,我给你多塞几个球,你可给我投进去了!”
“是……”我信心满满地回复他。
“看不出来啊,小子,你还会打篮球,但是,看你走队列的协调性,不像是打球的呀!”我们班长侧过身,对我有些刮目相看,但是话语间还是充满怀疑。“一会上场,不会给我丢人吧!”
我没有回声,只是呵呵傻笑着。
“来,你到队伍前面来!”三排长见没有其他人报名,想让我们做个表率。
经过班长同意之后,我跑出了队伍。
“还有其他人吗,咱新兵连两百来号人,总不会挑不出一个篮球队吧!”三排长催问了一下。
随后,陆续有人举手报名。组建好队伍之后,三排长,让各排自行组织回屋取小板凳,然后到篮球场集合。
等队伍回屋取板凳的时候,三排长带着我们几个队员,先到球场适应适应场地,热热身。
我边练习着近距离投篮,边观察着对方队员的表现。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做着准备动作。心里有些发凉,或许受他们平时训练表现的影响,我总担心自己在身体对抗上没有优势,在跑动策应上,没有他们耐性强。再加之,他们都是老兵,还有军官,一会开战了,自己能不能随心所愿地出手封堵或者抢断什么的,我有些不敢想。
等队伍将篮球场围得严严实实的时候,我们的热身运动也已经做得差不多。
“排长,那小子穿着大头皮鞋,怎么打球啊!”也不知道哪个班长在队伍里喊了一句。
我这时才发现其他人已经到别人那换来解放鞋,而我太专注于适应篮筐和找手感,忘记自己脚上还穿着笨重的大头皮鞋。
“肉头,还不快点过来换鞋子!”我们班长发现后,也连忙喊我过去。
“谁鞋子是四十一码的?麻烦跟我换一下!”我跑到我们班所在的位置,跟班里的兄弟们说。
“来,我跟你换,我是四十一码的!”说着胖子已经退下了其中一只鞋子。
“我勒个去,你这香港脚也太厉害了!”我俯身去穿胖子的解放鞋的时候,差点没被熏翻。
胖子,呵呵呵地笑着,换好鞋后,我如脱重负,顿时有了身轻如燕的感觉。
等我回到场地上的时候,本场友谊赛的裁判也出现了,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一杠二,他发现我在看他,给了我一个友好地微笑。
那一刻,我心里乐滋滋的,心想着,今天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也好让一杠二见识一下自己的球技,如果表现好了,说不定一杠二在以后的下连队分配、工作安排上还能帮我美言几句。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是我想多了。
比赛哨声吹响后,增援部队抢球成功,先攻下一城得了两分,在我方发出边界球后,三排长负责控球,将球运到前场。在我上前给他做挡拆的时候,他示意我将距离拉开,于是,我随后溜到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在我刚好跑到位的时候,三排长将球传了过来,我见一同年兵从底线跑位过来,顺手将球传送过去。那哥们接球后,随即转身跳投,球碰了一下篮筐外沿,弹了出来。
场外一片嘘声,有人在喊:“这么近的球,都投不近,快下来吧!”听口气,应该是班长们喊的。
在回防的时候,三排长靠近那哥们,鼓励他继续多跑动,让他放松些。
而我在比赛开始的那一刻,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在底线防守位置站定后,我非常专注地观察着对方的控球人员,在他将球运至我面前的时候,我上前贴身封住他的去路。对方立马转身护球,背对着我,重心明显也高了。于是,我不停用手干扰他控球。或许是因为受我干扰,加之他在观察队友跑动而分神的缘故,我见他手上运球频率明显变慢,在球从他手上弹离的那一刻,我出手将球推出,球顺势向前弹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一个加速上前,将球控在自己手中,然后,一阵疾速运球,没等对方赶上我,已经三步上篮,将球送进篮筐。一连贯的断球动作加之随后的开门红,引得场下阵阵掌声和口哨声。
在我跑回后场的时候,三排长伸手跟我击掌欢庆,令我忘却了自己是新兵的身份,也没有在意到他是军官,一种无比喜悦的心情随之而来。
在随后的比赛中,比分也渐渐拉开,我在三排长的送球和配合下,中距离投篮、远投、突破,连连得分。每每得分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地瞄我们班长一眼,我看他脸上乐开了花,顿时,身心如同得到解放一般,球也打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到了下半场比赛的后半截,对方已无力对抗,而比赛也如同成了我们新兵们的表演赛一般。在我每一次得球突破的时候,底下的班长们,都会起身为我呐喊助威:“小子,过他,过他!”
一时间,仿佛这帮老皮牙子们已经成了我的球迷。而我也有了当主角的感觉。
比赛结束后,借着赢球的喜悦,加之底下有些老皮牙子对场上有个别新兵蛋子的表现有所不满意,他们提出来全连组织一场三分球比赛,新老兵都可报名参加。
我本想着一场球下来,自己已经出尽风头,所以没报名参加三分比赛,于是回到我们班所在的位置,跟胖子换回鞋子,在我穿好大头皮鞋的时候,一班长走了过来。
“小子,球打得真不错啊,以前在家练过吧!”一班长很友好地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连忙起身回答他:“报告班长,上学的时候,我是校队的!”
“难怪打得这么好,得分手法也很多!”一班长继续夸我。“我看你三分球也投得很准,我能跟你比试一下吗?”
听他发出挑战后,我有些胆怯,毕竟人家是老兵,如果自己输了,可能今天这场球打赢后竖立起来的自信心又会受到打击,如果自己赢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以后给我穿小鞋。于是,我转身请示了我们班长。
“上一届三分球比赛的冠军挑战你,是瞧得起你啊,小子,还不快去!”班长想我挥挥手,示意我跟一班长走。
在我俩来到三分球比赛场地的时候,参加三分球比赛的人已经先后投完了十个三分球。我挨个扫了一遍之后发现,参加三分球比赛的人,几乎都是老皮牙子,或许是他们看着我们新兵打了一个全场之后,都手痒痒的缘故,所以,也想抓住机会,在新兵蛋子们面前好好表现自己一把,借此也告知一下新兵蛋子们,我们老兵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兄弟们,刚才谁投得多啊?”一班长拿到球后,问其他人。
“我,十个中四个!”十三班长满脸傲气。
“中四个,好像不错哦,百分之四十的命中率!”一班长恭维着。“不过,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在其他人问他是什么想法之后,一班长继续说到:“我想让他来投十个看看,如果他投得比你多,今年的三分球冠军就归他了!”
一班长边说着,边把我拉到他跟前。其他人表示无异议之后,他将球递给了我。
“班长,投篮的位置可以固定吗?”我请教一班长。
“随便你,你感觉自己哪个位置好投,你就选哪个位置!”
经过确认之后,我来到三分线的弧顶位置。拍了几下球,适应过手感之后,我将球投出,球空心进网。于是,我趁第一个球的手感还在,在十三班长将球传还给我的时候,又快速将球出手,球继续空心落网。
随后,连续出球,在投进第七个的时候,一班长走到我跟前,示意我停下来,然后面向大家说:“小子,今年的三分球冠军就是你了!”
“班长,你还没投呢?”我轻声问他。
“我不用投了,因为十进七已经是咱部队历史最好成绩,我最好成绩是十进六。如果你不想给以后参加三分球比赛的人机会的话,你可以将剩下的两个球继续投掉!”
我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在连声说谢之后,满满的自豪感也让我感受到,自己在部队并非是天天班长训我时所说的一无是处,至少,我已经有了一个冠军,我相信,以后还会有其他冠军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