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西斜的厉害,眼看就要到了关城门的时辰。绯红色的云霞在天空如流水一般,缓缓的前进着。
大街上倒是围上了越来越的人,大家都是奔着看热闹的心来的,只管在一旁跟着瞎起劲,瞎吆喝,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主持一下公正。
水灵玉扫了一圈围观的人,各个嬉皮笑脸,指指点点,却是没有一个透露出半点的同情和怜惜。
都是好样的,墙倒众人推。
水灵玉冷哼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扬起自己的下巴,不屑的说道:“你要多少钱?”
“灵玉!”水云裳不知何时站到了水灵玉的身后,她一脸焦急的将水灵玉拉倒一旁,小声说道,“咱们哪有那么多的钱,不如让他们将李叔带到衙门去,不是咱的错,那官老爷还能瞎眼乱判咱罪么?”
“二姐,这怎么行!”水灵玉回瞪了一眼水云裳,衙门的大门是朝南开的,有理没钱莫进来,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况且她根本拿不准这里的县官到底是好是坏,万一和眼前的这几个人串通一气,那岂不是让自家落入更困难的境地。
“灵玉,还是让他们带爹去衙门说个清楚吧!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县官老爷自然会主持公道的。”李唐立也跟着劝了起来。
水灵玉把脑袋摇的跟巴浪鼓似得,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的要求。
“就算咱再没钱,也不能去衙门,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清楚,这眼下有这么多乡亲父老给咱作证,我就不信还真有那瞎眼的,敢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水灵玉这句话一出,还真起了点震慑的作用,都是在这瞧热闹的,谁也没想到会把自己也绕进去,若是一会真的给弄成黑白颠倒,岂不就成了水灵玉口中那瞎眼的人了?乡里乡亲的,都在这南坡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不想到时候被人说的没脸没皮。
“好,你这妮子还真有胆子。不过我开的这个价,怕是得赔上你这水灵灵的姐姐才行哟!”为首大汉流里流气的伸手就朝着水云裳的小脸蛋上摸了去。
水灵玉见势一个箭步挡在水云裳的面前,啪的一下毫不留情的用力打在大汉的手背上。大汉吃痛,横眉怒对,仿佛是要吃了水灵玉,可惜水灵玉的眼中根本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他彻底恼了,一巴掌就推在了水灵玉瘦弱的胸口。
“咳,咳咳——”水灵玉咬着牙擦了嘴角的血迹,冷冷说道:“怎么,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我告诉你,我们家的鱼童叟无欺,绝对不会有问题,你非想赖这个人是吃了我家的鱼才死的,那你就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作谁也不会白被人诬陷。”
大汉一听,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这南坡县还真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你要证据是吧,我二弟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乡亲们都来看看啊!这家卖鱼的害了人,还死不承认!”
“是吗?既然他是吃了我家的鱼死的,那不如找个仵作来开膛破肚验验,看他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我家的鱼。”水灵玉不依不饶的也吆喝了起来。本来就是找茬的,就在刚才她被那汉子推搡的间隙,她分明盯到地上那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想故意找他们的麻烦,她可不是好惹的。
“仵作就免了!你赶快赔钱了事!”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跟在那汉子身后另一个个头稍矮的出了声,他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家二哥是怎么个回事,他可再清楚不过。他看着自家大哥还想上前争辩,赶紧一把拉了过来,低声附在耳畔说道,“大哥,让他们快些赔钱走吧。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要是二哥出不了城,到时候再被折进牢里就不值了。”
大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点了点头,重新走到李唐立的面前,他可是比那个嘴巴刀子似得的水灵玉好欺负的多,“我二弟还等着下葬,你们赔个一百两就算了,我也不和你们计较!”
水灵玉一听他这话,知道这几个人也有些着急了。哼,你们急我可不急,姑奶奶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耗!
“诶,慢着!我凭什么相信这个人值一百两?再说了证据我也没看见,没有仵作验尸,我可是不会给钱的。”水灵玉瞪着杏眼,戏谑的说道。
“你……我看你真是皮痒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大汉被气的头顶都开始冒烟起来,拽住水灵玉的衣服就要动手扇她。
这时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抓住了大汉的拳头,水灵玉微微睁开眼,却是瞧见自己的爹护着自己。
“你打我可以,想打我闺女,万万不行!”
水灵玉顿时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父爱,似乎也是在来到了这里,她的词典里才第一次有了“爹”这个词。李唐立的挺身而出,让水灵玉瞬间觉得她爹好高大,什么懦弱,什么吃软饭,根本就是其他人瞎杜撰的,她爹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李唐立的话让为首的汉子恼羞成怒,他倒是松开了水灵玉,却是一拳就朝着李唐立的面门上打了下去。李唐立本能的躲闪,刚闪过这一拳,那一边铺天盖地的拳头跟着下了来。他拼了命的想将眼前的人摔倒,可那一拳拳,一脚脚,根本无从的躲避的拳脚,很快就让他坚持不住了。
“爹!爹!你们快住手,快点住手啊!”水灵玉发了疯的想往里冲,水云裳愣是使了吃奶的劲将她死死拖住。
“不,不要打了!我给钱,我给钱,我愿意把自己赔给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水灵玉跪在地上哀嚎着,无论她有再伶俐的口齿,有再聪明的头脑,却是没有法子和那拳脚硬碰硬。纵然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她爹被打的事实,也无法将那打人的人全部打倒。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渺小到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被人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