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太平镇西北四百里外,斌山白玉峰顶,归雁门。
归雁门正厅熔金堂中,归雁门一众年轻弟子听了迎客弟子的报告,正聚在一起等候师兄齐路遥。
不多时,齐路遥便走进厅中。厅内的年轻弟子顿时喜上眉梢,一同围了上来,纷纷喊道:
“三师兄,你回来了啊。”
“师兄,师父师叔一直担心你呢。”
“师兄,你这些天到哪去了啊?”
“呵,各位师弟,我回来了,实在抱歉,害诸位记挂了。”齐路遥在同门面前终于露出了笑脸。
“师弟。”稳重而谦和的大师兄马如山在众师兄弟中最受尊敬,他一出面,众师弟立刻停止了喧闹,“三师弟,你为何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啊?”
“大师兄。”齐路遥向大师兄做了个揖,“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山下养伤。”
“养伤?师弟,难怪我见你面色不佳,气息混乱,你的伤现在如何了?”马如山闻听师弟受伤,看来甚是担心。
齐路遥笑笑:“已经无妨了。师兄,师父在哪,是否已经出关?”
马如山点点头:“师父师叔早在半月以前就已出关,你二师兄已经去请他们来了,师父知道你没有回来,很是着急,命多名弟子下山寻找多次了,可一无所获,这些天你到底在哪里啊?
“路遥,你回来了啊。”还未等齐路遥回答,就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随着话音落下,门外走进了四个人,说话的中年人正是走在前面的归雁门掌门雁归南,他身后是两位长老叶随风、沙兴荣和二师兄段亦飞。
“师父,弟子拜见师父、师叔。”齐路遥急忙上前参拜。
“快起来。”雁归南上前扶起了齐路遥。
齐路遥起身之后,也没迟疑,当下便开口对雁归南说道:“师父,弟子有重要事情询问师父。”
“且慢。”雁归南眉头微皱,打断齐路遥的话,将手搭在齐路遥腕上为他诊了一下脉,神色凝重地问齐路遥道,“你受伤了?”
齐路遥稍显犹豫地点了点头:“这…是的,师父,不过幸好被人搭救,在山下静养了一月有余,已经痊愈了。
雁归南皱着眉头说道:“路遥,休要逞强,你若已经痊愈,气色怎可能如此之差。”
此刻,众人才发现齐路遥脸色已经惨白,正在这时,一直强打精神的齐路遥终于体力不支,突然牙关紧咬,手按胸口,随即晕厥不省人事,向后倒去。雁归南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
“这…难道是那黑衣人,师父,那夜的黑衣人是谁,竟能把把三师弟伤成这样?”齐路遥的二师兄段亦飞猜到是那黑衣人所为。
雁归南并未回答段亦飞的话,而是自言自语道:“竟然能把路遥伤成这样,难道是他们?”
段亦飞从雁归南的话中隐隐听出一些端倪:“他们?师父果然知道那黑衣人的身份,他究竟是谁?”
雁归南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唉…说来话长啊,先把路遥送回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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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转眼齐路遥离开迎客楼已半月有余,一切似乎都已归于平静。
不肯平静的,惟有慕容起一人,他所默记的归雁剑法经过半月的练习,虽然于“剑意”,也就是剑法之“神”尚有欠缺,但已初具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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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平镇,迎客楼后院。
“粥桶,齐兄弟教的拳法你练得怎么样了?”店里刚刚打烊收工,慕容起与周通一同走向后院的时候随口问道。
周通一脸轻松地答道:“差不多了,没忘记的那些全都会了。”
慕容起似乎从周通的话中察觉到什么,微皱眉头问道:“那…你忘了多少啊?”
周通很是无辜地挠了挠头:“基本上都忘了。”
“你…我打!”慕容起登时大怒,抬起手向周通后脑拍去,周通急忙抱头,慕容起收住手,无奈地说道,“算了,看你也不是个练武的料。”
周通连忙点头:“就是的啊。那起哥你呢,你练得怎么样了。”
“我练给你看看。”慕容起不无得意地答道。话刚说完,也不问周通意思如何,便走到院中练起齐路遥指导的几套拳法,招招有板有眼,拳拳虎虎生风。拳法练完,慕容起收住架势,一脸得意地问周通道,“怎么样?”
“好,都快赶上街口卖艺的了。”周通很是崇拜地拍手称赞道。
“我打!”慕容起抬手朝着周通后脑就是一个暴栗,“他们能跟我比吗,他们那都是花架势,要是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赢呢。”
周通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哦。”
慕容起抱着双臂扬起头,带着一副冷峻的神情微眯着眼睛,自我陶醉般地说道:
“粥桶,以后我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就是行侠仗义的慕容大侠了。
“起哥,你这么想当大侠,那齐少侠让你入他的门派,你怎么不去呢,那不就能学更高明的功夫了吗?”
慕容起泄气一般垂头叹了口气,撇撇嘴说道:“哎呀,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我那个叫婉拒,他要是再劝我一句我就答应了,可没想到这齐兄弟如此不喑世情…不过也好,看他被伤成那样,他们派的武功也高不到哪去,等我找到个更强的门派再拜师也不迟。”
“哦,也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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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半月前齐路遥离开那日起,太平镇上只要发生点什么事情,爱管闲事的慕容起就一定要跑去看看,碰上那些坑蒙拐骗之徒,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虽然齐路遥只是教了他一些普通拳脚功夫,但对付那些混混倒也绰绰有余,更莫论慕容起的悟性很高,在齐路遥指导下领悟了每一招的精髓,将每一式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也无怪指导慕容起习武的时候,齐路遥都对其天资大加赞赏。所以在这半个月之内,几乎整个太平镇都知道慕容起的名字和他行侠仗义的事迹了。
不过…这不一定完全能算是好事,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会为此高兴…就比如…迎客楼的老板钱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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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太平镇,迎客楼前厅。
这个时候店里客人很少,老板钱义德坐在帐台里招呼慕容起过来,慕容起嬉皮笑脸皮笑肉不笑外带一点洋洋得意地晃到帐台前:
“老板,有事?”
“我听说你这几天又出去给我找麻烦去了?”钱义德面无表情地问道,一边问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账本,看不出他脑中在想些什么。
“是行侠仗义,稍微教训了那些小混混一下。”一向精明的慕容起此时已被得意冲昏了头,没看出钱义德的心思,甚至没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反而更加得意地说道。
“那有必要报我的店名吗?!”钱义德突然爆发,把账本摔在帐台上,猛然站起,“万一那些地痞流氓来报复你,你跑了,那他们岂不是要把我的店给砸了!”
慕容起被钱义德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身体不由自主站得笔直:
“我…我不会跑的,而且下次我不会再报咱们店的名号了,老板,你消消气吧。”
“下次?没有下次了,现在全镇都知道你是我店里的人了,今天一早还有几个客人告诉我,那居贤山的山贼正准备来这里找你呢。我已经容忍你很长时间了,这也就是我,要是换成别人,还不把你的腿打断了,你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慕容起满面哀求地说道:“老板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已经给你很多机会了。”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最后一次了。”
“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这句话我也听腻了。”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钱义德心意已决。
“…”慕容起仰起头,转着眼珠,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还愣着干什么?”
慕容起一脸严肃地说道:“老板,让我再干八天吧。“
“为什么?”钱义德稍显疑惑地问道。
慕容起突然嬉皮笑脸地说道:“等我把这个月干满啊,不然你也不好给我算钱,对吧?”
“还想要钱?快给我滚!!!”钱义德的愤怒终于到了极点
慕容起撇了撇嘴,无奈地耸了耸肩:“唉…那好吧,老板,真舍不得你,既然非走不可了,那临走之前,我就说说这几年来我对你的最终评价吧…”说完,转身跑向后院,一面跑一面喊道,“你就是个十足的大奸商啊!我祝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财源滚蛋、一点不留!”他刚跑到门外把门关上,一个算盘便带风而至,撞在门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传出来的,是钱义德的怒吼: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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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起虽然还不是很舍得离开这家生活了近一年的小店,不过他知道钱义德这次是真的忍无可忍了,而且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小店虚度一生,在偶遇齐路遥之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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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迎客楼伙计房。
周通一脸不舍地对慕容起道:“起哥,要不要我再去向老板求求情啊?”
慕容起正在收拾包袱,闻言,满不在意地朝周通摆了摆手:“算了,连我都从没见过老板这么失控,这次他是真的火了,你要是去了,说不定他会拿你出气呢。”
周通闻言怔了怔:“啊?那…那我还是不去了…不过起哥,你要走我真的好舍不得啊。”
慕容起将包裹系好,瞥了周通一眼:“哎呀,都是大男人,这种话就省了吧。不过,我本来也没想一辈子呆在这种地方当个小伙计,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我再回来的时候,绝对不会还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我知道,起哥是要当行侠仗义的大侠吧?”
“不错,我就是慕容大侠,嘻嘻。”慕容起放下包袱,笑嘻嘻地说道,脸上不乏得意之色。
“江湖险恶啊。”秦熙不知何时也已回到后院,来到了伙计房的门口,似乎已经听到慕容起和周通的对话,此时突然插了一句。
慕容起抱着双臂,一脸不满之色:“你啊,明明都是好兄弟,偏偏老是找我的茬,我都要走了,你还特地跑来泼我的冷水。”
“保重。”
秦熙向慕容起一拱手,不喜言语的他,所有的话语都在这一拜之间,慕容起表情严肃地拍了拍两位兄弟的肩膀,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
“最后,有一件重要的事嘱咐你们两个。”
“什么事?”两人齐声问道。
慕容起突然一脸坏笑地说道:“如果我实在混不下去逃回来了,你们要替我向老板求情啊。”
“啊?啊哈哈,好,好的,一定。”周通笑着答道。
秦熙也露出了笑容:“保重。”
慕容起点点头:“你们也保重。”说完,转身离开房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后门。路过店门口时,慕容起抬头望着迎客楼的招牌出了一会神。心想:这一定就是那晚流星飞过时就注定的吧,哈,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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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山白玉峰顶,归雁门西侧殿绿水堂。
“路遥,伤好些了吗?”雁归南从门外走了进来,齐路遥正在运气打坐,见雁归南走进来,急忙起身:
“徒儿拜见师父。多亏师父和各位师兄弟悉心照料,路遥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雁归南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那就好。”
齐路遥想起了什么:“对了师父,那天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来得及询问师父呢。”
雁归南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说道:“好,为师也正要将这些事告知你们,你去召集你的师叔和师兄弟一起到熔金堂吧。”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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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归雁门正殿熔金堂。
掌门雁归南,长老叶随风、沙兴荣,执事弟子马如山以及众弟子已经齐聚熔金堂。
雁归南端坐在堂上,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家都知道,一个多月以前,我与二位长老还在闭关的时候,一黑衣人夜闯我派,伤了许多弟子,并将密室中一本秘籍盗走,路遥一路追踪,想要夺回秘籍,却反被黑衣人重伤。那天路遥回来时还有问题没来得及问,今天,我就当众回答他的问题,同时,也有一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们了。路遥,你先问吧。”
齐路遥微微施礼:“是,师父。首先,弟子那天与那黑衣人交手时,起初他只是躲闪,弟子竟然伤不到他分毫,而他出手以后,不过三招,弟子就险些命丧他手,而且弟子感觉…他只是不想取我性命,或是想探知弟子的实力,否则我想…徒儿应该在他一招之下就已立毙当场了。弟子想问的是,那人到底是谁,师父您可知晓?”
齐路遥这些话刚说到一半,堂下众弟子已经一片哗然,面面相觑了。要知道,归雁门在整个武林中也有着不小的名气,齐路遥在同辈弟子中功夫也可算是数一数二,竟能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战胜,而且实力相差竟如此悬殊,简直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还没听说江湖上哪个门派有这样的高手。
雁归南听过齐路遥的话,似是有所疑虑,便又询问齐路遥道:“路遥,你能否看出那人的功夫是何派别,他的招式上又有什么特征?”
齐路遥回忆片刻后,对雁归南说道:“那人几乎并未有太大的动作,我只感觉像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内力向我袭来,我根本无法抵挡,只此一击,我的五脏六腑几乎就像要被撕裂一般。”
这句话出口,堂下已是鸦雀无声,几乎所有弟子头上都流出了冷汗。
雁归南紧皱眉头沉默许久:“…是这样吗…好了,那我先说说我刚才所要说的第一件事…”雁归南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归雁门没有成立以前,我和两位长老都曾一起在江湖上闯荡。那时,我们总想着要闯出些名堂,所以,就到处找那些不仁不义的邪门歪道的麻烦。后来我们盯上了一个叫做魑魅堂的门派,他们以施放各种奇异的毒、蛊而闻名。其派中人无不心狠手辣,而且唯利是图,多少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命丧其蛊毒之下,所以在江湖上名声极差。我们那时也是年轻气盛,便商量好要合力除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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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魑魅堂侧门外。
“两位兄弟,一会儿我们悄悄潜入这里,至于地形,之前我们已打探过,就不细说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雁归南对身边的两位兄弟说道,“再说一遍,这魑魅堂的人弱点就是他们的拳脚功夫极弱,轻功也一般,只靠其毒术制敌。但他们的毒术无孔不入,毒蛊、毒虫、毒烟、毒粉、毒水、煨有剧毒的兵刃、暗器,若是从小入门的,从小服食毒物,更是连血都带毒,防不胜防,一定小心。我们现身之后一定要速战速决,让其没有反击余地,而且不要恋战,我们人少,只能以他们的掌门‘鬼狐’为目标,我已发信给各大门派,天亮后他们就要赶到了,我们赶快抢下头功,剩下的杂碎就交给他们处理吧。好了,天已经微亮,我们得赶快了,走。”
“好。”叶随风和沙兴荣齐声答道。随后三人身形轻动,已翻过围墙,潜入了魑魅堂后院。三人尽力躲避院里的几个巡夜的喽罗,虽然天已微亮,不过幸好正因如此,巡夜的喽罗已经放松警惕,并且睡眼朦胧,否则三人尽管身着夜行衣恐怕也难隐藏行迹。三人从角落潜行到了堂主鬼狐的房门前,轻轻在窗纸上捅出一个小洞,向屋内望去,只见堂主鬼狐正在熟睡,并未察觉到三人的到来。叶随风走到门前,轻推了一下。
“门内上闩了,找别的入口吧。”
雁归南正好在房间角落,四下环视了一眼,便看见房间另外一侧有一扇窗尚有缝隙,跃到窗边轻轻一推,窗子果然没有关牢。
“这边。”雁归南回身轻声呼唤道,“哼,这是天要亡你啊。”
雁归南又转回头来,冷哼一声,招呼两个兄弟过去,自己带头跃进鬼狐的房间。三人进入房间后,放轻脚步向鬼狐床边而去。
这时,鬼狐突然惊醒,见三人已到床边,还未起身便已放出三只梅花镖,三人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毒镖,三只毒镖钉在柱子和墙上,铿锵有声。雁归南一纵身跃到鬼狐面前锁住他的咽喉,以免其叫嚷。鬼狐见状,一探手,手中伸出五只钢指甲,带着翠绿的寒光向雁归南面门抓去,叶随风听到了金属细微的声响,见鬼狐右手五只钢指甲正抓向雁归南,便迅速伸出手抓住鬼狐的手腕,迅速扭断了鬼狐的小臂,鬼狐右手当即无力,垂了下来。尽管如此,鬼狐仍垂死反抗,伸出左手在枕下取出煨有剧毒的匕首刺向雁归南,沙兴荣立刻用长剑将匕首挑开,剑锋一转,顺势刺入鬼狐胸口,三人随即迅速闪到一旁,鬼狐紫红色的血溅到地上,竟将地面灼出些许黑印,鬼狐立时毙命。
“不要怪我们兄弟心狠,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就当是给那些枉死的侠士偿命了。”雁归南笑了笑,又转头对叶随风和沙兴荣说道,“好了,兄弟们,各派英雄都快到了,我们出去接应他们吧。”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沙兴荣似乎感到什么异常。
“糟糕!快掩住口鼻,离开这里!”叶随风指着香案上的香炉惊道,只见香炉上正轻轻地飘着淡蓝色的烟雾,“这香有毒!”
雁归南闻言心头一紧:“可恶,百密一疏啊,他们长年熏这毒香,自然不畏此香之毒,是以不加防范。可我们却早已中毒了。”这时,三人虽已掩住口鼻,但还未及退出房间,便同时觉得意识模糊,胸口发涨,旋即脑中一股热血上涌,顿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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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雁门熔金堂中。
“就这样,我们三人虽然除掉了魑魅堂堂主,不过我们三人也身中剧毒,幸好被少林、武当、峨眉派的三位掌门所救,否则早已命丧黄泉了。”
“难道是魑魅堂的人来寻仇了?”众弟子向雁归南询问道。
“非也。”长老叶随风接着说了下去,“自从十六年前那一次各大门派合力围攻魑魅堂之后,魑魅堂就此瓦解,十几年江湖上再没出现他们的影子。直到一年前我们听说在距原来魑魅堂所在地不远的地方,又有人见到类似的毒术。我们闻听此事,曾亲自去查看过,果然是和魑魅堂所制之毒极其相似,不知是魑魅堂余党又来兴风作浪,还是制毒配方被别人偶然得到,拿到世间害人。不过,这些人所制之毒与十几年前魑魅堂所制之毒毒性相同,早有人研制出解药,不足为患,唯有魑魅堂最霸道的毒药,镇堂之宝‘周公梦’,至今仍是令人闻之胆寒。中此毒之人不但会在七日之后毙命,而且在这七日之内,只听从下毒之人命令,除非将其立毙当场,否则会不眠不休不知疼痛地完成命令。这‘周公梦’已并非寻常毒药,其中融合了西域和苗疆的毒蛊,甚至有传闻其中还暗藏邪术,无人知其药理,至今没有外人配出解药,最重要的是再度出现的毒药当中就有‘周公梦’,实在是危险之至,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要受其所害。不过我们发现这些人依旧武功平平,没有能与我们抗衡的人,更不用说是那种绝顶高手了。况且路遥回来之后,我们发现他的伤完全是内伤,没有一丝毒功的痕迹,所以我们更断定那黑衣人不是魑魅堂的人了。”
“这么说师父师叔你们也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了?”二弟子段亦飞问三人道。
“不错,如若真的不是魑魅堂,那我们就不了解那黑衣人到底是何身份了…”雁归南无奈地说,随后又转头问齐路遥道,“路遥,你应该还有其他的问题吧?”
齐路遥点点头:“是,师父。弟子想问的是,那被黑衣人盗去的秘籍,到底是什么来历,上面又记载着一些什么内容?”
雁归南沉吟片刻后说道:“这卷秘籍落入我们手中该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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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清晨,斌山白玉峰顶,归雁门后山。
雁归南正在后山观月亭下打坐吐纳,长老叶随风、沙兴荣走了过来,看二人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事情。
“兄长起得真早啊。”叶随风向雁归南拱了拱手。
雁归南起身,转过身来看了看二人:“两位贤弟,你们也早,二位师弟可是有事找我?”
“不错,方才三弟说他作了个怪梦,梦中一个神秘的人交托他一件奇怪的事情。这或许不足为奇,可令人不解的是,我也做了个同样的梦,那人所交托的事,竟也完全相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叶随风疑惑地讲道。
雁归南并无惊讶,只是笑笑问道:“你们梦见的可是一个人托你们保管一部秘籍?”
“不错,这么说,兄长你…”叶随风和沙兴荣惊奇地对视了一眼。
雁归南点点头正色道:“没错,我也梦到了,只是梦中那人身影模糊,连衣着都难分辨,只能依稀看出他满头银发,似乎是位老者。我想你们的梦应该也是一样的状况。”
“是的,的确与兄长说的分毫不差。”沙兴荣答道,“可是奇怪的是,我们从来未曾见过什么秘籍,更勿论得到了,我们要如何保管呢?”
雁归南正望着白玉峰对面的山顶出神,片刻之后,似乎便是一惊,转头对他身后的两人说道:
“我想…此事发生得如此诡异,那么,这秘籍的出现恐怕也不会符合常理的。”两人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顺着雁归南刚才所看的方向望去。
只见对面峰顶上方,一个白影似乎在规律地动着,而且渐渐地靠近白玉峰,当白影飞近,雁归南三人看出,那是一只白鹤,鹤在山顶虽不稀奇,但这只鹤顶上之红有如朱砂一般,而且身形矫健,速度奇快,绝非俗物,而且这只鹤的爪下似乎还抓着一些东西。白鹤迅速飞到了雁归南三人上方,将爪中之物抛下,转身飞走,片刻便于来时的方向消失无踪。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惊愕,似乎都认为自己还在梦中。雁归南上前捡起白鹤抛下之物,原来是一卷竹简。雁归南将竹简放到石桌上,三人在桌前互相看了一眼,慢慢地将竹简摊开,可是却同时愣在那里。并非为竹简上的内容而惊异,准确地说,他们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因为那竹简上所书的那些不知是文字还是符号的东西,三人一个也不认识。
“这…”雁归南打破了沉默,“看来,这就是那人所说的秘籍了,可这内容…两位贤弟,你们认识吗?”
“从未见过这种文字啊。”沙兴荣一头雾水。
“我也认识几种西域语言,可这些字似乎与那些普通文字完全不同。”叶随风同样不甚明了。
雁归南道:“算了,既然那人只是要求我们帮他保管,我们就不要过多地在意这里面的内容了,说不定那老者也不想让我们知道太多,而且…我总觉得,我们不知道的话,或许反而能避免一些麻烦。”
“有道理,那我们就把它藏在密室之中,与其它秘籍放在一处吧。”叶随风想到之前在派中地下的山体里修建的密室。
“好,以后此事便只有你我三人知晓,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雁归南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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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金堂中。
“这就是那卷秘籍的来历,或许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有其事。”雁归南端坐在堂上神情严肃地说道,似乎还在想着那些许多年前的往事。
齐路遥愕然,紧锁着眉头沉思半晌问道:“师父,那您和二位师叔到现在也不知道那秘籍的内容吗?”
“我们也曾在其中摘录了几个字,分别去询问各派掌门和各地著名的有识之士,却仍然一无所获。”沙兴荣摇摇头无奈答道。
“师父。”齐路遥似乎想起了什么。
“路遥,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雁归南对齐路遥一点头。
“师父,我记得那夜黑衣人曾说过那秘籍叫做《绝尘篇》。”
“哦?”雁归南惊奇地问道,“那人竟识得那奇异的文字?”
“这徒儿也不知道,只是听他讲这个名字。对了,那人还说过,那东西到他手中,算是物归原主,还叫您不要再打主意。会不会是当年将此物托付给你的人?”
“物归原主?那人可是一位老者?”雁归南更加惊讶,几乎便要站起来。
“不,我记得那人身形矫健,而且从声音判断,应当正值壮年。”
“那就绝对不是他,而且那人托付我们时说时机到时,他会亲自来取的。就算老者已故,命那人来取,也应该是光明正大地来取,怎会偷偷摸摸地来拿,被发现后还大打出手,伤我许多弟子,更是险些要了你的命。”雁归南眉头紧锁,十分焦虑。
“师父,您说那白鹤似乎是从对面山顶上空飞来的吗?”段亦飞突然问道。
雁归南点点头:“不错,那又如何?”
“那您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好。那你们跟我来吧。”
片刻之后,斌山白玉峰顶,后山。
“你们看。”雁归南手指着对面的山峰,“对面就是我说的山,你们随时都能看到,那也应该都略有耳闻。那座峰高耸入云,除飞鸟不能翻越,而且那座峰还没有名字,只有山下的居民称它为剑峰。因为那座山的山体扁平,峰顶尖锐,各个崖面几乎都是垂直的,而且表面光滑,形如一柄巨剑,实在是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更奇的是,那座山和这座山之间是直到山底的深谷,白玉峰朝向剑峰的一面,也就是我们脚下这道崖壁,也是极其光滑,使这两座峰就像是一座山从中央被利斧劈开一般,斌山之名也是由此而来。斌山其实是指这两座山,我们脚下的白玉峰又名文峰,而那剑峰,便是武峰了。这中间的崖名为断肠崖,宽有十余丈,深及山脚,凭人力是无法跃过去的,所以,想上那剑峰之顶,怕是不可能,所以我想,那白鹤可能只是从那峰顶飞过,与那山应该无关。”
段亦飞走到断肠崖边向下望了望,又看了看对面的剑峰,说道:
“这剑峰四面无处落脚,两山之间没有连接之处,从山顶飞跃又绝无可能,看来…”
齐路遥接道:“看来若非是神人所为,便是如师父猜测一般,与此山无关了。”
“没错。”
“看来今天这些问题都没得到答案,反而增加了许多的疑问啊。”雁归南无奈地说,“算了,大家先回去吧。”
虽然皆仍有许多疑虑,但这些疑虑看来现下都无法解答。是以,众人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不解返回了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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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镇东,居贤山脚。
“这下可糟了。”慕容起独自坐在居贤山脚下,看来已经坐了许久了,此刻正一个人在发着牢骚,“这个钱义德,一个大子儿没给我,就我这点盘缠,就是啃烧饼也啃不了几天啊…唉…早知道不这么早和他翻脸了。说起来…这大侠都是怎么赚钱的呢?也没听说哪个大侠饿着肚子行侠仗义的啊…唉…世道艰难呐…做个大侠都这么不易…我还是先在这里想想怎么赚钱吧。”
慕容起晃了晃乱成一团的脑袋,整理了一下思绪,躺到草地上拔了根草,将鲜嫩的草茎放进嘴里,在脑海中挑出各种赚钱的方法,与那柔嫩的草根一同在口中咀嚼着:
“卖艺?那可不行,我可丢不起那个人…大侠一边行侠一边卖艺,还不让人笑死…抓悬赏犯?这个嘛…赚钱倒是快,不过,官差都找不到他们在哪,我上哪找去?就算给我撞见,官差都对付不了的江洋大盗,我去岂不是送死…”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还有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还有…算了,总之慕容起都没有想到,他刚想过要抓个通缉犯,上天就把个通缉犯送到他面前,而且还附赠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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