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里,虞卿玖底子最不好,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尽管在这过了十几年,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在教习嬷嬷的训练下,虞卿玖每天要头顶碗站在院子里,一步一步徐徐走着。一开始只是顶碗,后来慢慢的加规矩,比如头上的步摇不能晃,衣摆不能动。虞卿玖一开始听了直咋舌,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但是没想到,被教习嬷嬷每日的训斥下,尽管一动不动是做不到,但是摆动的幅度已经很小了。
而虞卿玖的娘——顾熙冉,翻箱倒柜的找自己压底的好料子变着花样的做衣裳,做帕子,做香囊等等等。考虑到虞卿玖一手连朵花都绣不好都女红,又差了自己身边最会绣活的珠簌去伺候虞卿玖。
珠簌本不是很情愿,她觉得虞卿玖性子有些皮,入了宫还不知道要怎么被欺负,跟着这样的主子,保不齐就葬送在宫里了。
这么想着,珠簌对虞卿玖也没什么好态度,礼数上虽说不出错,但是周身上的弥漫满满的不满。
虞卿玖也知道,这丫鬟是看不起她,觉得没有前途。
也不叫起,反而晾着这个丫鬟,自顾自喝着奶茶,捻起一块蛋黄酥慢慢吃。珠簌蹲的小腿肚子一阵阵酸胀,眉头微微皱着,已经开始轻微的颤抖。
虞卿玖乜了一眼蹲着的人,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跪下。”
珠簌有点愕然,她好歹是夫人派来的,怎落的了这么个待遇。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耳边却传来了虞卿玖的一声嗤笑
“连个奴才样都没有。”
珠簌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话,两个人又是一片寂静,不过一个坐着有吃有喝,一个蹲着又累又气。
最终还是珠簌开口
“奴婢珠簌,是夫人指给小姐的丫鬟。”
珠簌这么说,也是稍微警醒一下虞卿玖,她可是夫人派来的。
虞卿玖自然听得懂画外音,呵,一个奴才,也敢说这样的话来。屋子里的奴才可不少,今是个时机好好整顿,她只能带去两个陪嫁丫鬟,今天是改好好挑挑人选。若这个珠簌能悟过来,便算她一个,若不能,便驳回娘亲那去。
这么想着,虞卿玖放下杯盏,拍掉手上的点心渣。
“我这,不养闲人。而且这屋子里只能有我一个主子,旁的人把身份放清楚了。”
虞卿玖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只见两个丫鬟面露不屑
“竹纤竹枝,你们两个明天可以去浆洗房了。咱们这也养不起三位主子。”
竹纤竹枝便是那两位丫鬟,她们明显被吓了一跳。虞卿玖这里的待遇还不错,若是没被选上去宫里,再分配也不至于差到哪去。可是浆洗房可是个苦地方,每天劳累不说,大冬天的还要洗衣。这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一个胆子大点的丫鬟厚着脸皮的问
“奴婢哪错了。还望小姐明示。”
虞卿玖根本没打算回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小厮就上去把那两个丫鬟架走了。
屋子里还有三个丫鬟,哦,还有地上跪着的一个。
想了想,虞卿玖觉得大概是自己平时待人宽厚了些,作为一个现代人,脑子了被熏陶了好几年的人人平等,不容易改变。
但是现在再不端点架子,怕是入了宫就死路一条。
虞卿玖把声音提高了些,正色道
“大家心里清楚,此次入宫,或荣或苦。我不强求,做奴才的,最要紧的是忠心。刚才为什么那两位被我派到浆洗房那一等一的苦地,那是因为她们心气颇高!她们脸上,出现了奴才不该有的轻蔑,对主子的轻蔑!或许,有这个心思的不止他们,只是你们掩饰的好。今,我就一句话撂这,我要的是忠心的奴才,不是做白日梦把自己当小姐的傻子。”
打完巴掌,该给个甜枣了。虞卿玖转了笑脸,一派和煦的说
“若是你们不愿留,便去账房领五吊铜钱。找个别的活计。”
珠簌也有点惊到了,素日活泼的小姐竟能说这番话。忠心,珠簌是绝对能做到。原本看不起这个小姐,现在看来,也不错。
屋子里的一片寂静被珠簌打破
“奴婢愿意追随小姐。”
虞卿玖并没有意外,娘亲赏来的人,自然忠心,她要做的不过是树立威信罢了。虞卿玖微微弯了弯唇
“好,以后你就叫竹簌。起来吧。”
珠簌,哦不,竹簌站了起来
“奴婢谢小姐赐名。”
随后便退到一边。
虞卿玖眼睛一直默默看着那边的两个丫鬟在互相扯袖子,幅度很小。这让虞卿玖想到以前在家,自己和老弟犯了错,接受爸爸的责问时,都会互相扯袖子,示意对方先说。
这么一比较,心下了然
“竹馆竹欢,你们两个可以去账房了。”
两丫鬟偷偷舒了口气,账房可比浆洗房好多了。匆匆忙忙道了恩就走了。
那个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丫鬟,正在纠帕子,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竹磬,你……”
竹磬突然抬起头来,小脸涨红。
“小姐,奴婢不是要走的意思!请小姐留下奴婢!”
虞卿玖被她这幅窘迫的样子逗到了,捂着嘴忍着笑,肚子笑的一抽一抽的。后面的竹簌也笑的身子发颤。只有竹磬一脸茫然
“小姐,你们在笑什么呀。”
这一句话问出来,刚刚好歹还忍着没笑出声,这次直接就爆了出来。少女清脆的笑声洋溢着屋子。
竹磬也意识到是自己的样子逗到小姐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补上一句
“那小姐会赶奴婢走吗?”
虞卿玖笑的没力气,摆摆手示意不会,竹磬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若是小姐不带她去,她便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小姐了。
有年冬天,雪下的真厚,她一个人发着高烧,一大碗姜汤灌下去,反而严重起来。迷迷糊糊的说胡话,同屋的婢女早就避之不及。若再烧下去,怕是命也没了。
那个时候,小姐要去看梅,走过她房门前,她正一咕噜从床上掉下来,敲到了床脚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随后,陷入黑暗。
满嘴的苦药味把她熏醒,药?奴才是没有自个求医的,奴才的命就是贱命,能不能抗过去全靠自己。
是谁给她喝的药?
这个时候同屋的竹枝正好进来,酸溜溜的说
“真不知道你平日怎么拍的主子马屁,主子竟请了大夫,哼。不过是怕大过年死人晦气!”
竹磬这次清楚,原来是小姐救的她。这份恩就在竹磬心里积下,随着时间流逝,恩情像酒,愈发醇厚,在竹磬心里,自己这条命就是小姐的。
而竹簌,在决定忠于虞卿玖的时候,她就准备把一切和盘托出。
当晚,竹簌守夜,在烛光摇曳之下,竹簌对虞卿玖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关于她的家族。
虞卿玖只是握住竹簌的手,细声细语的说:“我不当你是谁,只当你是竹簌。若来日,我有求你之事,你可以拒绝。也许你的家族,你的渊源可以解决,但是你不是谁,你只是竹簌。”
竹簌后退半步深深一礼:“竹簌知道了。小姐早些休息,明儿,可就要入宫了。”
虞卿玖颔首,梳洗后趟上了床,漆黑的夜里,虞卿玖缓慢睁开眼睛,明天,可就要入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