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草帽扣在脸上,斜倚着高高的树杈,树荫盖着全身。这也许是此时苏羽能想到最好的避暑办法了,但也不只单单为了在这林间避暑。
“今天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那野猪给抓了,毁了村里那么多庄家,这畜生不弄死它就是不让我们过活啊!”
苏羽在这树荫下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睡意渐渐泛起,“你爷爷的,你倒是露个头啊,不行你立个字据就写上从经以后不再偷吃村里的庄稼了,顺带道个歉表个诚意啥的,也不至于让我在这顶个大太阳玩啊。”不断在草帽里嘀咕着,也怕声太大给那家伙吓得不敢出来了。
“莎莎......莎莎莎......”树下不远处的草间有了动静,虽然在蝉鸣的叫声中难以辨认却逃不出苏羽这小子的耳朵。别看他年纪只有十六岁但早已在林间狩猎多年,也称得上一个老猎手了,这点风吹草动还是听的真切的很呢。
“终于肯露头了啊,你爷爷的可把我给热的够呛啊,你这畜生三番五次躲的鬼影儿都找不着可把我这村里捕猎第一好手的名头给抹了黑了啊,再抓不着我都快成个笑话了。今天赶上河神节也算给你积德了,把你做个全猪宴没准老天爷还能给咱们来场雨呢。”一想到吃肉不禁咽了头唾沫,这每天吃着干瘪瘪的面饼子苏羽早就怨声载道了。也没办法天这么热林子里的野物也都不肯出来,实在是太久没尝过肉味了。
苏羽慢慢倚着树干坐起了身子,破旧的短衫敞着垂下,多年打猎也让这小子练就一身结实的肌肉,健硕的身形单是坐着就能想象出比村里同龄的孩子们要高出一个头来。乌黑的短发,英挺的剑眉,若是放在达官显贵家里穿戴上华贵衣衫想来也是一位英俊不凡的公子,但此时的苏羽口水早已制止不住,嘴吧张的老大生怕这一闭上口水就能给挤出来,这还没逮着猎物,脑子里已经想出了猪肉出锅的场面了。
“肉啊......肉啊......这可是活生生的烤全猪啊,想想这口肉味,都不白让爷爷等你这么久啊,今天你可就跟你苏爷爷我安心上路,回去给你超度一场,不枉你来世间走一遭啊。”
馋归馋,但苏羽还是明白任何猎物都是相当警觉的,只要嗅到危险的气味第一反应就是逃。所以做一个猎人最重要的不是力量不是身手而是耐心,耐心得去等一个可以一击必胜的机会,在最合适的时机用最简单有效的手段将猎物捕获。而“等待”自然是一种相当煎熬的过程,也许猎物就在你的眼前却没有出手的机会,你也只能看着猎物在你眼前安然自在的离开,但是冒险在不恰当的时机出手,失败的几率会极大的提高,很多凶猛的野兽也会抓住你的失误猛然反击,猎人与猎物也就此角色互换,那是相当冒险的举动。有些时候不恰当的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此次的失败也许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它们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失去了一次机会也让你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这些道理虽是浅显粗劣但也深深的印在了苏羽的心里。
此时苏羽调整了一个姿势蹲在树杈上,虽然从依靠到最后的蹲伏全程都是极其缓慢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但哪又能尽如人意,声旁的树叶也被轻轻碰触发出在此时极不和谐的声音。野猪向来是极为警觉的动物,此时一点异动对它来说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从草间探出的头又迅速的缩了进去淹没在草里,一点声都没有了。
苏羽蹲伏在树杈上眼直直的盯着那片草间,刚刚的异响确实是百密一疏。但他依然没有心急毛躁或者垂头丧气,就这么定住在树上。头上的汗水不断的流过脸颊,他只能将嘴边的汗水用舌头舔去,竟可能的降低汗水低落在树叶上制造出更多的意外。因为他知道野猪还是在那里,在那草间探寻外界的危险信息。
“还有机会,这林间就这一片河水没干涸了,这家伙一定也是憋不住了,今天就看看谁耗的过谁吧。”苏羽心里盘算着下面的局势。
就这么一人在树间蹲伏着,漫长的等待。苏羽紧盯着着草丛,目光越发的锐利,他不能确保那是否还有猎物,但作为猎人的他此时不等待下去也许真的也就错过这次机会了。就这么耗着,日头渐渐下落,黄昏的光晕射进林间,一个人影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已经守了有一个时辰了,这样的耐心在别人是不能做来的,也许早就放弃了。这也是为什么苏羽能成为村子里年纪最小却有着不俗捕猎记录的“好手”。
莎莎莎莎......
终于草丛间又有了动静,果然和苏羽料想的不差,野猪再一次探出了半个头来,之后便是整个身体从草间走了出来。
“好家伙,这么大,难怪祸害了我们那么多庄稼。今天碰上苏爷爷我算你倒霉了,这次一定将你绳之以法。”
野猪的身形确实是大,比一般野猪要大上一倍还多,通体发黑的猪皮显出它的坚硬,竖立的鬃毛看上去给人一种凶猛不凡的气势。它急匆匆地跑进水潭边上,喝上一口水后抬头环视周遭,再次确认是否有危险。就在它确认放心之后低头准备好好喝个够的时候,一个人影“嗖”的一下从树上直扑下来,短刃在下落的过程中从腰间抽出,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竖直向下,正对准野猪的后脑最脆弱的一段。野猪低头放松的一瞬间头顶上刀光在夕阳的映射下不断撇在周遭的林间,血水“唰”的一下溅射一地,伴着野猪的嘶嚎,一把短刃不偏不斜的插进了后脑。苏羽借势一个翻滚到一边的树后,看着野猪不断的四处冲撞做着生命最后的挣扎,倒吸了口凉气。若是这冲击力撞在他的身上断掉多根骨头都算是运气了。
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随着血流的时间越来越久,野猪最后也是不甘的倒在了这一片溪流边,血水染红了溪水,此范围内已是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断枝残木,泥土都被血染的殷红。躲在大树后面的苏羽也被刚刚惨烈的场面震撼住了,如果没有那样能直接落下就能刺杀的机会,如果没有及时躲开规避,正面作战的他想来能活着都是一件乐开花的事情了吧。不过这一切已成过去,胜负已出。猎物一个疏忽加上猎人极其耐心的等待才换来了此时的结局。这已不是第一次苏羽舍身处险的狩猎了,不断的震撼不断的摸索换得了心性的坚韧,思绪的缜密,还有身手的不凡。
“也许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猎物,到了那个时候也许瞬间的恍惚分神我也将在下一刻身首异处吧,不知到了那时我会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呢?”想起野猪最后倒下前愤怒的眼神,苏羽不仅对自己的未来唏嘘不已,猎人终究也有成为猎物的一天......
将匕首从倒下的野猪身上拔出,扛起猎物向着村落的方向走去。
扛着这么重的一头猪,步履蹒跚的走在杂草丛生的林间,虽然路不那么好走,但一想到猪肉的可口,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口水又不断的从嘴间往下止不住的流了。离村子还是有一段路程的,迫不及待的苏羽,也是一次也没停下歇息,一口气将野猪扛出的山林。远远可见一片庄稼地,走过这片庄稼地就能进村了。
过河村,偏远的山间小村,从前村子里有一条河穿过,村子就靠河而建,家家户户每天都要过河农作过河生活因而得名过河村。村里的人不过也就百十人,家家户户也都是沾亲带故的,整个村子也就更加亲密。村子离最近的小城镇要翻过两座山,有四天的脚程,所以村里人基本是靠打猎或者自己种植庄稼维持生活。家里的男人除了在地理做农活还会去山边的林子里打些野物,将兽皮贩卖到镇子里换些生活的用品,整个村子虽是贫穷但也其乐融融。
苏羽在七岁那年母亲就因病去世了,苏羽自记事起就没有父亲的印象。听村子老爷子说的才知道,苏羽的爹是个外乡人,因落难才来到的过河村,之后在其母亲的照料下恢复了身体,也和其母亲成了亲,对整个家非常的好,对村里的人也是非常的热心,不断谁家需要帮忙从来都是热心尽力,与其母亲成婚后生活也是相当美满。捕猎也是一把好手,是村里人都公认的捕猎最厉害的人,也因此苏羽自小就要做一个像其父亲一样的猎人而不断努力。但在苏羽出生后的第一年,其父亲就离开了村子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其母亲也没有埋怨过,也没说出去因,后来病重离开了人世。
苏羽就这样一个人在村里人的照料下成长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