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的头低垂着,几点泪珠流淌在她的脸颊间,然后聚合自脸颊间滑落,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化去淡开,却并未被任、季二人发觉。那股剜心痛,顷刻间她算是领受了。跟随他背井离乡,踏遍千山万水,形影不离,只因为害怕他形单只影。而一直以来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原来只是出于兄妹间的情谊。她徘徊在失落、伤怀、痛楚的边缘,无力的挣扎着。后面任瑶枫与季烟的一段段对话,她全无心思听入耳中。
一直到季烟去敲那朱漆大门,许久里面有人回应,然后那扇朱漆大门被打开,走出两个仆人,一阵惊讶之后,自院内又跑出几个仆人来。直到任瑶枫拉她的衣服,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季烟刚被一众仆人欢喜欢喜的簇拥着迎进院中,不见任瑶枫和岑月跟进来,转回头喊道:“任公子,岑姑娘,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啊?”
任瑶枫回头朝季烟看了看,应道:“我们就来。”岑月趁任瑶枫转过头去的一刹那,擦干了眼泪,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抬头看着任瑶枫,强颜笑道:“任大哥我们进去吧!”
任瑶枫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岑月的脸上,岑月的一张美丽容颜,隐隐似变得有些苍白。不解道:“月儿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岑月道:“可能是最近偶感风寒,没什么的。任大哥我们进去吧!季姑娘等我们半天了”
任瑶枫微一沉吟,点了点头道:“时植三月,气候千奇百变,月儿可得注意早晚随时添减衣物,保重身体。我们远离故土,任大哥没能照顾好你,心底好生愧疚。”
岑月听得心头一阵温暖,暗忖道:“任大哥对我如此怜爱,纵使今生难以和任大哥同结连理,能常伴他左右,我也该心满意足了。”思及至此,内心忽然变得愉悦起来,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道:“月儿知道了。”
任瑶枫展颜笑道:“季姑娘在前面可等我们老半天了,我们快快跟上去。”
岑月点了点头,同任瑶枫一起向庄院里走去。
三人被众仆人领着向庄院内正厅方向走去,大厅里早有仆人兴高采烈的跑去通报,两位身作华贵服饰的老人自大厅内神采奕奕的走了出来。季烟一眼看见那两位老人,便即认出是自己的父母,快步走上前去,跪拜在两位老人面前,早已泣不成声。
两位老人上前一步,扶起季烟,三人相拥在一起,皆哭得似个泪人。一阵嘘寒问暖,季烟将十年前的变故,直到被任岑二人相救之事,一一简约的述说了一遍。二老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将目光移到了任岑二人身上。
季烟走到任瑶枫与岑月二人面前,转过头看着二老道:“爹娘,这位恩人是任瑶枫任公子,这位恩人是岑月岑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任岑二人身上指了指。接着又转过头看着任瑶枫和岑月向那两位老人指了指,介绍道:“这位乃是家父季公,这位乃是家母梁氏。”
任瑶枫和岑月向二老行了一礼,二老急忙还礼,季父道:“二位乃小女救命恩人,远来鄙处,请快快进厅休息,我们沏茶相聊。”
季母梁氏道:“二位有恩于小女,我们二老定要好好报答这救命之恩。”说到此处,季母侧头看了看身旁管家打扮的人一眼,道:“小司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沏壶新鲜的茶水过来。”
季父向周围众仆人看了一眼,大笑道:“今日大喜,每人打赏纹银六两,以图吉利,顺顺利利。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
众仆人欢喜散去,二老领着任岑二人进了大厅,分宾主而坐,季烟则坐在母亲身旁。众人刚一坐定,那叫小司的管家已提了个大茶壶进来。给每人倒了杯茶水,便提了茶壶站在一旁。
季父向小司看了看,道:“小司。”
小司立刻应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季父微微一笑道:“这里就不用你侍侯了,你下去准备一桌酒菜,老夫今天要好好陪两位恩人喝上一杯。”
小司应道:“是老爷。”将茶壶放在大厅下方一茶几上,退了出去。
季烟首先发话问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相公沈郎了?”
季父与季母梁氏相望一眼,均低头叹了口气。季父道:“还是让你娘跟你说吧。”
季母梁氏微微点了点头,道:“十年前我与你爹还在泰州老家,那年中秋你爹说他眼皮跳得厉害,第二天,便有仆人前来报信,说你们出事了。我与你爹便匆忙赶了过来,庄院里一切物事完好,众仆人也不见有失一人,惟独不见你夫妇二人的影子。管家小司说:‘当晚公子小姐夫妇二人在后院赏月,吩咐众仆人各忙各的去,众仆人忙完活,聚在餐厅吃饭,忽然一阵烟雾自门窗向餐厅里散了开,随即便听见小姐的哭喊声,众人跑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仙人摸样的中年人,御剑飞行追逐前面一团紫蓝光焰。小姐的哭喊声便是自那团紫蓝光焰里传出来的。转眼间,那仙人追逐那团紫蓝光焰去得远了。众人只听得那仙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此地阴灵之气过盛,地下十米处埋藏着一口名叫“离魂”的古井。切记!每逢月圆夜,大家不可到这后院来。’仙人的声音至此而末。众人闻之,尽皆骇然。’我与你爹听完小司的这翻话,亦是吃惊。后来我与你爹遣人报了官府,官府派人前来察看,只是说此事过于离奇,实在无能为力。我与你爹又请了观风水的相师,驱妖邪的法师。来人尽是装模作样的胡闹一气,便讨了赏钱离去。后来我与你爹束手无策,几经商量之后,便决定暂时搬到这里来住,一是为你们看着这个家,二是希望有一天能等到你们回来。”
季烟听完母亲的述说,凄然道:“如此说来,相公依旧音信全无?”
季父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安慰道:“烟儿莫慌,既然烟儿能平安回来,郎儿定也平安。”
季母梁氏亦道:“是啊,烟儿你爹言之有理。或许郎儿也有高人搭救。”
季烟点了点了头,道:“对,相公定也平安。当年那仙人救了我之后,便将教给了许婆婆,后来许婆婆将我安置在恋尘楼里。许婆婆曾告诉过我,她主人去救我相公去了。”
两位老人大是欣慰,对望一眼,双双一笑。这时管家小司急步走了进来,拜道:“小姐老爷夫人,门外有一身着淡鹅黄色衣服的少女说特地前来拜会庄上主人,可否通见?”
二老闻言不答,季烟忽然站了起来,道:“管家你请她进来吧!”
管家小司应声,退了出去。一时之间大厅上五个人的目光纷纷都落到了门口。
(第二十四章:十年还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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