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诺,醒醒?别睡了,李总来了。”听着耳边坚持不懈的低喊,我气愤地抬头揉了揉双眼。
当看清李总扭曲的面孔近在眼前时,我吓得一秃噜站起来。
急忙向旁边的同事王小米发求救信号。只见她正弯腰钻到桌底下找东西,嘴里还碎碎念:“我的笔呢?”
心里一万只***奔腾而过,王小米,你还能再装得像点吗?
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赶紧站起来低头向李总认错:“对不起,李总,我错了。您罚我的工资吧!”
“这个月第几次了?扣工资,你那点工资够扣吗?念及你是我招进公司的人,已经破例给了很多机会,可你?!
赶紧收拾东西,去财务部结账!”只见李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吼道。
从入司第一天起,我就以她为榜样:一个干练的女强人,又懂得保养和爱惜自己。
此时此刻,被自己的偶像如此不留情面的赶走,心里何止“悲凉”二字?
李总离开后,我耷拉着脑袋,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便来到财务部。看着张海阳疑惑的目光,心里顿时涌起了一丝苦涩。
“海阳,我被炒鱿鱼了。赶紧给我结账吧!要不然,就赶不上今天回家的火车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去找李总谈谈!”张海阳一听就急了。
“别去,就是她作的决定。走就走吧,反正这一天迟早会来。海阳,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说罢我将手中的小盆栽递了过去。
他看见我的样子,接过花儿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云诺,你的脸色很不好,注意保重身体。
可能这份工作确实不适合…不要气馁!相信你会找到更好的!”
“谢谢,我想…自己还是不属于这样的城市。我准备回老家了!好久没见爸爸妈妈,想回去看看他们。
如果有机会来我家乡的话,一定要打电话,我会好好招待你的。”我尽力微笑着说完。
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永远也没有机会向他表白了。在公司这段时间,他总是很照顾我。
等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关心,芳心暗许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他总是热心地帮助别人。
这能怪谁呢?只能怪我没有管好那颗渴望温暖的心。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待我接过张海阳递来的九百块钱时,只来得及含糊说了声“谢谢,后会有期”,便急忙转身走出了这个…梦想开始的地方。
我怕慢一秒钟,就会让所有的人看见眼里的泪水。
从小到大,我总是很隐忍。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从不向师长或朋友倾诉!因为怕看见他们嘲笑的目光。
虽然自己不聪明,但总坚信勤能补拙!也愿多花出几倍的时间来学习。奈何真的资质有限:中学读了个二流高中,大学也只考了二本。
四年后毕业季:带着满心的梦想,来到发达的沿海城市求职。结果却屡屡受挫。
好不容易过关斩将,进入了这家汽车销售公司,职场生活却没那么容易。若不是学长的帮助和解围,或许坚持不了这么久。
上个月,命运之轮再次找上了自己…早晚开始无故流鼻血。去医院检查后拿到结果,真的很想仰天长叹。
“老天爷,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要开这种‘玩笑’?癌症晚期,寿命只剩两个月。”
自己不过是平时节约一点,想多存点钱给爸妈寄回去,让他们翻修一下屋子,弟弟也好娶个媳妇,没想到把身体祸害成这样。
癌症晚期,已没浪费钱的必要。我的人生才刚开始:还没好好孝顺父母,没好好谈场恋爱,生命就要结束了吗?
毕业工作一年,省吃俭用才存了三万块。这笔钱,我打算全部留给爸妈。
他们是地道的农民,终日脸朝黄土背朝天。但骨子里却知道,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所以他们倾尽全力,供我和弟弟上学。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走出山村。过上他们心目中:城市人的生活。
可毕业后才发现:现实是如此残酷。原来不是上了大学就万事大吉;不是找到工作就能过上城市人的生活。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
当踏上回乡的火车,看见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眼里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注定逃不开那个魔咒。
记得妈妈曾说过:在我周岁时,有个算命先生找到她,批了我一生的命格。
一生坎坷,犹如枯草风霜,磨难重重;若有造化,终会拨云见日。但二十三岁有个生死劫。
当时妈妈听后把他臭骂了一顿,不相信自己女儿会有此命运,也刻意不提。
待我长大后,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时,妈妈才以玩笑的形式说出这件事。
当时谁也没在意,包括我自己。长在红旗下的我们是无神论者,不信怪力乱神。
现在回想起来,真想再去找那个算命先生问问清楚,我的人生是否真这样坎坷?
可惜,待打电话问妈妈…得知那个算命先生早就不知下落。
在火车上度过两天一夜,终于踏上了生我养我的故土。这是一种踏实的感觉,若人生最后的日子能魂归故里,也是一种幸福。
既然生病已然成了事实,只能坦然接受。自己日子所剩不多,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耗费光阴。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开始!
我咬牙忍痛,脸上挂着笑容。和家人享受着温馨的闲谈时刻,和他们聊聊我在外面看见的世界。
日子过得很快,眼看已快瞒不住家人。终于在爸妈的泪眼中,我交代了后事。
弟弟成了家里以后唯一的支柱,希望他们能在时间的长河中治愈伤痛,勇敢前行。
闭上双眼的我陷入一片迷茫,混沌的感觉很不舒服!除了残存的一点意识外,身体已经毫无知觉。
嘴角上扬:“这辈子,终究输给了命运。若有机会重来,自己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放弃!”
耳边隐约传来悲痛的哭声,但我已无力回应。只能顺其自然,安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