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生脚踏江水乘风而行,,一直走到洛水正中。神识一动,将储物袋中的鱼龙和它的子女全都放入水中,看着这些鱼龙缓缓沉入江底。
鱼龙本就是难得之物,而这些鱼龙又都是远古控水神兽鱼龙的后代,它们的价值非凡。其血肉炼成丹药不比一些灵药差多少。只是晏长生已经把它们视为圣洁的生灵,心中充满敬意。要是让他吃这些鱼龙,他实在是张不开这个嘴。
一只只有三尺多长的小小鱼龙冲出水面,仰头冲着晏长生吐出一串水泡,‘哧溜’一转身,又钻入水底。
还有新生的鱼龙!晏长生微微一笑。
他将鱼龙遗体安置后,看着滔滔洛水,仰天一声长啸,尽情宣泄心中的愤怒、压抑、感动、悲伤和欣慰。
积郁心中的各种情感释放之后,仿佛斩落了紧绑身体的一道枷锁,晏长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淡泊平静。内心澄明,犹如蒙尘之镜拭去了表面沉积多年的尘埃。
这种感觉恢恢然、宏宏然在积累增大,整个身心也变得越来越通透净明。逐渐的,这种内心澄净的光明越来越强烈升腾,终于透体而出,如同出鞘利剑的无匹锋芒划过四合八荒,照亮了天地星空。
晏长生闭目仔细感受这种澄净,连内心中最黑暗的角落都变的通明。
他的识海之内,北斗七星的位置,武曲、破军二星附近,两颗从前极难看清的大星一闪一闪逐渐变的清晰起来,正是辅弼二星。
只是这种清晰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随着自己情绪的逐渐平复,心中那种万物皆空,圣洁宁静的感觉也逐渐消退。就在晏长生正要仔细体悟之时,辅弼二星重又变得晦暗模糊起来。
晏长生睁开眼睛,心情振奋。
这次没有体会到辅弼二星的星意,他并不气馁。修炼参悟最难的地方在与突破,只要能体悟到其一次,以后就一定能再次体悟到,参悟辅弼二星剑意的希望终于露出一丝端倪。
虽然没有抓住辅弼二星的星意,可是刚才一瞬间的心神纯净,让他捕获了另一颗一直没法领悟的星,巨门!
巨门,属水,主困,束缚。修的是水柔之剑意。以清纯乾元真气承载似水柔情般的剑意,剑气如流水曲折回绕,缠绵不绝。令敌手如坠泥淖,身有万千丝网缠绕,行动困难。
就在滔滔洛水之上,晏长生盘坐于空,闭目观想。
神识中,晏长生巨大的身影充满虚空,俯视着滔滔洛水奔流向前,到了天边竟然扶摇直上,一直流淌到星空,与巨门星散发出的宏大水柔之意连接融汇在一起,在天空曲折流淌。
滔滔天河之水从晏长生身体穿过,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奔流的天河之水中,感受着其中的巨门星流水之意。
三天之后,晏长生忽的一下睁开眼睛,青灵剑在手,踏浪扶风,江上舞剑。
在乾元真气催发下,道道青色剑气从青灵剑上激射而出,宏大的剑意如青虹卧波,与奔流不息的浩荡洛水竞相辉映。剑气盘旋回转,留下一个又一个蕴含着绵绵不绝流水之意的真气涡流。
剑气过空而不散,道道青色剑气纵横穿插,汇成一副织天大网,内中无数真气漩涡流转,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仿若一个张着大嘴,准备择人而噬的无形巨大泥沼,又仿佛是掩藏无数陷阱危机的张天大网。
晏长生借滔滔洛水,抓住心中突然出现的澄心明神的时机,终于体悟了《辅弼生生造化剑中》的巨门星剑意。
收起剑式,晏长生拿出‘洛神’鱼龙赠送的白色鱼龙鳞甲。
鱼龙鳞甲只有巴掌大小,上面刻满玄妙轨迹划痕,却无后天人为之感,每一道都仿若蕴含先天至理,仿佛天生如此。
晏长生盯着此鱼龙鳞甲图案,心神追随这些划痕轨迹体悟其中之妙。
这些轨迹繁复庞巨,充满玄机,蕴含巨大的水属之意。晏长生只是观摩了一阵,便觉其奥妙非常,神识之力耗费颇巨。若不是他已经体会了九星中巨门星的流水之意,根本无法接受鱼龙鳞甲中庞大的水汽威压。
晏长生神念一动,玉琮已然在手,手握玉琮,神识进入玉琮空间,推衍鱼龙鳞甲上控水大阵的玄奥。
又是十天过去,晏长生在玉琮之中已经推衍了两百多天,大致掌握了白射鱼龙鳞甲的控水之能。
神识退出玉琮,回归本身。晏长生手掐法诀,神念一起,白色鱼龙鳞甲滴溜溜的旋转浮于头顶,鱼龙鳞甲四周垂下丝丝白色水雾,蒸腾卷涌,将他笼罩在内。
他身形一动踏入水中,所到之处,如入无物,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水流的阻力。白色鱼龙鳞甲垂下的丝丝白色水雾,从四周滔滔流水之中,吸取其中的水属之力,反哺自身,真气源源不绝。即使不用丹田中乾、坤二种真气互转,也有使不完的乾元真气供应。
青灵剑一挥,巨门剑意的青色剑气如一条青色狂龙浩大恢弘,比在江面陆地之上,威力一下子强了几倍!
他身上一层幽蓝水罩浮出,‘聚灵真水罩’如水般的护体灵气有若实质,净如琉璃,防御力也是增加了许多。
与水属有关的功法,在白色鱼龙鳞甲的控水威能加持下都大幅攀升!
晏长生升出水面,收起白色鱼龙鳞甲,心中满意。
参悟了巨门星剑意和白色鱼龙鳞甲控水大阵,使自己又多了一种对敌的手段。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高修为,一想到需要九十年的观想打坐才能圆满的灵海境第一重,晏长生欣喜之感荡然无存。
得尽快动身入京寻找寒月灵髓了。
晏长生正要转身离去,忽有所感,转身望向江面另一方。
“太华嵯峨一望遥,到门犹碍过溪桥。慈云长见阶前起,孽火都来海上消。我佛莲华随步踏,黄金妙相青螺发。因地曾将洪愿许,众生尽度成菩萨。”一名眉清目秀,身穿白袍的二十多岁年轻僧人踏江而来,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有丝丝莲花剑气浮出。
这和尚气息宏大,修为明显高出自己。修的全然不是道门九境的功法,也没有玄火还丹之说。虽然一身纯净佛气毫无半点妖邪,但晏长生就是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跟他在一起,仿佛被笼罩在他的光环之下,不自觉的便会让人生出自惭形秽,想要膜拜的感觉,甚至会有入室参佛,念绝红尘的念头。
“这位道长相貌不凡、根骨清奇、心有宿慧,与我佛有缘,贫僧特来渡你。望道长念贫僧不远千山万水才寻得道长的份上,莫要推迟。”年轻和尚微微低首,单手竖掌于胸前行了一个佛礼。
又来了!
晏长生不禁苦笑,怎么老是有人找上门来夸自己根骨清奇,不是与道家有缘就是与佛家有缘的。
不过此人可不是青云子之流,而且炎洲之中,极少见到和尚。这和尚不知缘何找上自己,晏长生不敢大意。
“这位大师不要乱说话。小道向来懒散,连家父都说是天生樗木,不中绳墨,哪里是什么根骨清奇。况且我连你们佛家的老祖宗姓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缘分?大师你哪里来的赶紧回哪去,不要耽误了贫道寻花问柳。”晏长生没好气的回道.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能再逢春。道长如此年轻,未必不能成器。我佛有无上法力可助道长玉琢有成。”年轻和尚面带微笑,仍然一副俊逸潇洒、飘然出尘的高深模样。
“哎呀大师,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人表面看起来年轻,然而内心眷恋红尘颇深。天天想着寻花问柳喝花酒。要是你们佛门能给我找些如花似玉的小尼姑与小道一起双休,去你们那儿传续佛门薪火也不是不可。”晏长生这嘴有点损了。
晏长生出身官宦之家,待人接物本就油滑。这些年又不断修道游历,各色人等都见过不少,知道对付这种烟火不进的货不用口下留德!
“菩提无树镜非台,虚净光明不受埃。看灯元是菩提叶,依然曾说菩提法。我佛亦有欢喜禅之法,定能让道长称心如意。”年轻和尚也不生气,依然和颜悦色。
晏长生嘴角一咧,这和尚又臭又硬,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大师的美意小道心领了,只恐无福消受,就此别过,不劳大师远送。”晏长生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对和尚作辑,做了个告辞要走的架势。
年轻和尚空中踏出一步正要再劝,忽然面色一变,抽身急退。
晏长生暗叫可惜。
他方才一出手便是妙素灵犀指,左手拇指在以上三道乾元真气衍化乾卦之意,右手尾指在下以二道乾元真气和一道坤元真气演化离卦之意,天上火下,天火同人!和尚周遭十丈范围内,漫天大火,齐昭张天,汹汹火海向年轻和尚卷去。而且火属离卦又与脚下滔滔洛水暗合火上水下的水火未济的卦像意境,火水不容,水气一激,火势更加暴虐,凶威倍增。若是换做旁人,必能在自己假意作辑掩饰的一招偷袭之下身受重创。
只是此和尚修为高深,身法遁术奇快,远不是青云子之流可比。其对真气波动极为敏感,自己丹田真气稍一发动,其便察觉躲过。
年轻和尚气恼,此小道士竟如此油奸耍滑,嘻笑嘲讽,撒泼耍赖,吹捧喝骂,样样俱全。
“你若不愿,贫僧也不会勉强。只要交出一物,贫僧便会任你离去。以你修为非是贫僧对手,请道长不要自误!”和尚并未还手,仍旧开口劝说,只是面色冷淡了下来。
“大师又在胡说,贫道乃是红尘中人,哪里会有什么佛门之物?”晏长生眨了眨眼睛,心思稍微转了下,便明了和尚来意。
他身上来历不明又有价值的东西无非是‘吞日金蝼’的青铜鼎足、青云子留下的《青元真经》、都卢难旦魔铃,这些都是道门、灵门之物,跟佛家无关。白色鱼龙鳞甲是洛水鱼龙所赠,估计和佛家有关系的可能不大。只有那个青云子留下的玉琮,晏长生不知其来历,而且被他破去第一重宝函之后显示出的那个佛门符号,都清楚的说明跟佛门有关。年轻和尚要的肯定是玉琮无疑。
可玉琮事关自己修炼成道之机,怎能给人?别说还不能确定真的是属于佛门,便真的是他也不会交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谁知道是不是你送给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抢去的。两张嘴皮一碰就想要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贫僧莲华迦叶,修的是佛门‘菩提剑葬’,剑出无回。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实不忍伤及道长性命。然而今番至此,玉琮必须取回。念在你我并无仇怨,你若有何遗愿未了,可现在说出。”年轻和尚面色郑重。
晏长生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这和尚,满口慈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想不开逼着他杀自己似的。难道佛门都是如此行事的吗?明明是抢劫,还要表现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小道还年轻的很,正值春秋鼎盛,从未萌生死志,大师不要勉强我。”晏长生一边说,一边眼珠乱转心中合计,身形一动,没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