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认错人了吧?若是夜瞳,又怎么会用那样陌生而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若是瞳,又怎么会连他也认不出?
果然,只是一个长得和瞳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竟然有如此相象的人!哪怕只是望着这样的一张脸,他都心疼得无法呼吸。
哪怕……如此,她依然选择的是司空城。
夜坐在鼎天大厦楼顶,风吹着衣衫猎猎作响,头顶一轮明亮的过份的圆月。
他便坐在那里,一瓶瓶酒入肺腑,呼吸间皆是沉醉和寂寞的气息,却是愈喝愈明白。酒喝再多,依然挥不去那张明媚、巧笑嫣然的容颜。
那种心里空空荡荡的感觉,皆是故人不在的寂寞。他又抄起一瓶酒,就这么直直的灌入喉,这紫都大陆的酒果然都比不得七重天的醉花阴。
因为那醉花阴,皆是那人亲自酿的啊……
他微微晃了晃身子,想站起来,又跌坐,到最后,便不再费力的躺在屋底,睁着眼看那轮圆的过份的月亮。
月亮躺着也中枪,何其无辜。
“夜,小心~~”山谷中飘来女孩的娇呼。
“没事啦!瞳,你看,这朵花是不是很漂亮?”少年很悬地站在崖边,半边身子探在外面,一只手抓着一朵奇花,随后一个飞身跃地,长发轻扬的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发上的绿丝带随着黑发起舞。他转过身,兴奋地望向女孩,手里摇晃着一朵花,花本是洁白无色,但是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炫目的色彩,而他那双绿瞳更让这满谷的绿失色。
“难怪父亲总要说你,为什么不好好练功,总要沾花惹草?”离瞳故意板起脸,老气横秋的指责。
“瞳,送给你!”他把花伸到她的鼻下。
“好香!”她惊喜的耸动着鼻子,忘了继续责备他,“不知道叫什么?”
“美人笑!这花只有在绝美的人手中才散发出香味,汁液可制作香水,香气持久不散。”
“真的?!这真是美人笑?那样我就可以制作一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香薰了!”离夜看着有点忘形的少女,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只要她高兴就好!
“夜,你不会是蒙我的吧?!你不是说过这种花只生长在风星的魔山,这里怎么会有?”
“你再仔细瞧瞧?!”少年的微笑如天使般。
“这花经过封印了吗?不会是……”少女讶然,忧心忡忡的望着他。水星和风星向来不和,起因是他们边界的那座魔山归属问题。因为魔山的特殊地理气候使得山上物产丰富,尤其有修仙之人所需要的大量仙花灵草。最近百年,双方达成协议,南山归水系,北山归风系。任何一方都不得逾越,违者重罚。
美人笑性喜阴,生长在北山。一经离枝,必然枯萎。离夜只有把它封印了才可以安然无损的带回来。他把它藏在这里,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不用担心,没有人发现我!”他安慰她,见她仍闷闷不乐,便逗引她的注意力,“瞳,你试着用内息催动它!”
“啊?!它竟然有反应!”瞳睁大双眼。当她把自己的内息放一点在它上面,居然会有一股微弱的能量流入她的神**,再加强些,能量也愈强。
“这花已认你为主,你只要用你的内息好好灌注,以后它会生生不息,你的香薰也就不愁没有原料来源了!”
“夜,你真好!”少女扬头,露出光洁美好的额头,满月般的脸庞找不出一丝瑕疵,蓝色的双瞳让人望之便不愿移开视线。少年便是那样望着她,绿瞳愈发得深了。
“我可是有条件的!你得把第一瓶香薰送给我!”
“那当然,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弟弟啊!”瞳在夜的脸上亲了一下。
“瞳,我真的是你最亲最爱的吗?”夜的眼中流出惊喜,故意忽略了后面“弟弟”二字。
“嗯。夜,我们走吧!”瞳根本没有注意到夜说话时的语气,她的心思完全放在那朵得来不易的美人笑上了。
瞳,我不要只做你的弟弟,这一生,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夜望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她的头发那么长,那么柔软,也是用一根绿色丝带系住,紧紧拴住他的心。那根丝带是他送给她的,亦是他亲手编织,虽然这种粗活不必由他这个三少主亲自动手,但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愿意做。每次,看到那根发间的绿丝带,他心中就会有一股暖暖的感觉,仿佛那三千发丝正缓缓从他指间滑过。
他非常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瞳,在他孤寂、封闭多年的心里竟然起了波澜。
他原本生活的无忧无虑,和父母,还有一个妹妹住在水星一偏远的海岛。他的世界除了天空就是无边无际的海。直到有一天,灾难突然降临在他们这个与世无争的家。
直到现在,那悲惨的一幕仍如鬼魅般影烙在他的眼睛里。那一天,他失去了父母还有唯一的妹妹。现在想来,他觉得有许多疑点,他之所以能够侥幸存活,并不是运气,而是父亲的安排,他让他去找一个人,也是在那一天,父亲告诉他,他并非是他亲生的,那个他要去见的人才是他亲生的父亲。
父亲催促他快点走,简直像是在赶他,他那时心里很难过,并不愿见什么亲生的父亲,他只有一个亲爹,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也只有一个家,那便是从小生活的这个家。
走时,父亲非常慎重的交给他一件东西,是一柄黑色的短剑,只不过剑柄很特别,是一个心形,颜色也红得如被血染过。
关于自己的身世,其实他并非没有怀疑过:他长得和这个家里人没有一丝相象的地方,甚至与这里所有人的都不同,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他所见过的人都是黑色的;还有他的皮肤白皙近乎透明,他的妹妹虽然也白,但完全是两回事;再有,就是他的身高,虽不过六岁,但早已超过父亲,在当地,他的个头放在哪都是巨人一个。
他赌气离开了家,并没有走远,想象着父亲或是母亲,他们当中一个会因为舍不得他而来寻找他。但一直没有,他一直张望着,张望着,直到看到他们家升起了浓烟,起先他以为是母亲开始烧饭了,但是接着,火光冲天而起,他下意识中知道是出了事,拼命往家里跑。
火势很大,浓烟滚滚,他冲进去又被呛了回来。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浸了水,包在头上,弯了腰往里跑,那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救出来!
然而,当他摸到父母的房间时,不仅看到父母躺在床上,妹妹也躺在那里,三个人仿佛只是睡着了般,脸上还都带着恬静的笑容。他扑过去,想要抱起他们,但当他的手乍一碰到妹妹的身子时,竟然变成了粉末,瞬间消散了。
他骇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恶魔。火已快烧着他的衣服,他仍然一动不动,跪在父母床边,两眼发直,眼睛里空无一物,只有映照出来的熊熊烈火,他的头发,竟然根根竖起,如被电过,而他的额头,赫然显现一颗星星状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