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儿和斯来除了上次掏鸟蛋的地方,还有一处只有他俩知道的秘密地点。那也是斯来无意中发现的。斯来家有一座游泳池,但他父母从不允许他去那里。斯来是个乖孩子,其实他向来都是老师和父母心目中的那种不需要为他操心的孩子,当花朵儿出现后,他才表现出些小小的叛逆,他觉得花朵儿与别的女孩非常不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灵动和活力,永远像一道谜,解不开,却不由自主、深深的吸引着他。
所以,当花朵儿还未出现之前,他或许就会这样一直做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然后过或许平凡而安定的一生,但命运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那天深夜,他忽然生出想去那个游泳池看看的念头,结果这种想法一直折腾着他睡不着,然后他便做出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最出格的决定。
那天的月亮出奇的圆,晃晃的的印照在池水之上。仿佛一只神秘而巨大的眼睛窥视着他正在做的一切。他忽然有些胆怯,不敢靠近。没有风,水面极其安静,太安静了,如一面镜子,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当他注视着它时,它也同样在凝视着他。他浑然不觉自己正一步步走近它。
这时,他的手背被什么啄了一下,一阵剧痛,耳边听到清脆的鸟叫。仿佛梦游的人突然醒来,他停住了,发觉自己正站在池塘边,右脚离水面的距离只有一公分之遥。他望下水面,并没有月亮,抬头,乌云密布的天空,连丝光都没有。
“小不?”斯来轻喊,随着“唧”的一声尖叫,小不落在他的手背上。
对这次的神奇而冒险的经历,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花朵儿。
“带我去看看!”花朵儿以不容反驳的口吻说。
“好!”虽然那次的经历仍让他心有余悸,从内心里讲,他有些害怕的,但是如果是花朵儿说了,那么他就不会再反对。
他们选了个白天,他父母不在的时候。像两个探险的孩子一样,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白天和晚上有很大的不同,阳光可以照到任何一个角落,站在池塘边往下看,池水不深,清澈见底,甚至看得到水下游来游去的鱼,还有底下的水草。
“下去捉小鱼吧!”又是花朵儿的提议。
斯来早已把父母多年来的嘱托和那天夜里的恐惧给忘到爪哇国去了,孩子的天性加上花朵儿的率性而为,他也跟着她下了池水。
果然,水很浅,就如看得到的那样,不过到大腿根,和那天夜里看到的有些不同。花朵儿用手划拨着水,溅起朵朵水花,斯来也学着她的样子,两个孩子就这样在水里玩得忘了周围的一切。
“花朵儿,有鱼在咬我的小脚趾!”斯来笑着跳着脚。
“我也有!”花朵儿咯咯的笑着,她看到那条鱼条浑身都是黑色,但背上的脊却白得近乎透明,在水里还发出光芒。
“看我不把你抓住才怪!”花朵儿凝神不动,缓缓弯下腰,手潜入手中。
那鱼儿一动不动,花朵儿暗喜,呵呵,抓住你了!
也就在那一瞬间的事,花朵儿根本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斯来一声惨呼,然后便是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自己仿佛正被什么东西吸进去。
她的身子不断的碰到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非常坚硬,而且很滑腻。起初她以为可能是掉到了某个山洞,愈是往下坠,愈是闻到一股腥腥的、腐烂的味道,异常难闻,她几次差点闭过气去。
过了一段时间,她有些适应了,想起了斯来,不知道他的境况怎样了?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她试着叫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仿佛是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声音被困了在里面,外面的声音也传不到这里。
看来这不会是什么山洞了,刚才的情景一下子清晰起来,应该是那条鱼,她看到它张开了嘴,那么小的一条鱼,张开的嘴巴竟然如一个山洞。是了,她一定是在鱼腹里了,真是不可思议啊,这条鱼会变身吗?她已经往下掉了约摸二十来分钟,竟然还没到底。如果真是在这条鱼里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在它的肠道里吧?碰得她七荤八素的硬东西应该是肠吧?
妈呀,我的乖乖!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这条鱼的食物了吗?
花朵儿从小跟在花薰身边,虽然经历过许多奇怪的事,但是毕竟年幼,心里害怕也是常理之中。但是,花朵儿毕竟是花朵儿,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害怕也只是一小会儿的事,她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且努力让自己适应它。
看来,在花薰找到她之前,她必须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她很自信,花薰一定会找到她,就如以往的许多次。
回头再说斯来,他心里的骇怕是前所未有的,花朵儿就在他的眼前,莫明其妙的,消失了,没影了!她站的地方还是老样子,仿佛,她从未在这里,仿佛,这不过是一个梦,或只是他的幻觉?
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花朵儿!花朵儿!花朵儿——”他使劲拍打着水面,双目赤红,死死瞪着花朵儿曾经站过的地方,仿佛那儿会裂开一条缝,可以让他去到花朵儿那儿。
然而,无论过去多久,仍是静静的如一面镜子,照出他失魂的样子。
“小不”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他的肩上,它的眼里竟也流露出悲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