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亭子时已经有小斯丫鬟在四处找她们了,问了才知道席面已经开了,不过依旧是男女分开的。
宴席依旧是在西厢的园子里,大家分位而坐,琳沁一家被县令夫人安排在其下首第一位,以主客分别。
“你们方才去竹林里逛了?”柳氏侧过身子询问道。
“竹林里倒是显得有些阴暗,像是迷宫,一眨眼就分不清前后了。”琳沁笑了笑,这倒是实话,没走几步就基本上只能靠声音辨别方向了。
一旁的兰儿欲言又止,柳氏见了有些诧异。“怎么了?”
琳沁扫了兰儿一眼,冲柳氏低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方才在竹林里与她们走散了,碰巧遇见了县令大人家的公子。”
柳氏顿了顿,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的友好的笑容,冲着四周宾客或举杯或点头。“县令家的公子?是那个叫做王凌阳的?”柳氏想了想脸上笑容冷了冷,王县令家的嫡公子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那头县令千金也伏在县令夫人的耳边说着什么,就见县令夫人原还一脸微笑,后面脸就直接黑了下来,下意识的往左下侧望了一眼。刚好瞧见柳氏也看着她,尴尬的举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歉意。
柳氏听完琳沁说的基本上就能知道,当时的情况肯定不会像琳沁所说的,仅仅是碰巧遇见了。可柳氏见琳沁并不愿意多提,县令夫人也没有立刻赔礼,想必此事是掩盖过去了,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就只能稍后在做询问了。
席间并无太烈的酒水,多为花酿果酒,配上竹笋野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县令夫人举着酒杯,先是冲柳氏敬了敬,随后又冲众人敬了敬。
“今日二月二龙抬头,感谢各位赏脸,一会用完席面,咱们稍作歇息,就去土地庙给土地爷暖寿。”说着便饮尽杯中酒水。
县令夫人说完后便开始正式上菜了,虽未有歌舞助兴,可却也是热闹非凡,相邻位置的互相敬酒闲聊。
“方才竹林间的事情,我在这里替小儿给夫人还有贵千金陪个不是。”县令夫人不好意思的冲着柳氏说道:“说起来也是我管教无方,方才小儿怕是惊着贵千金了。”
柳氏大方的笑着。“个中缘由我虽不是很清楚,但想必贵公子也是无心之失。”说着望了琳沁和钰洁一眼,怎么好端端的就琳沁这里出事了。
“夫人能够这般体谅真是让我惭愧了。”县令夫人大舒一口气,虽然知道此事不可能就这么两句话就算了,可是眼下柳氏没有追究的意思,便不至于闹大。
席面虽然用的长,可也很快就结束了,众人随县令一家到土地庙看‘土地延’,不少人放炮敲锣打鼓,还有乐师奏乐。热闹倒是十分热闹,期间琳沁还远远的瞧了一会王凌阳。
显然县令大人也知道自己儿子做的好事了,正揪着他的耳朵训斥,不过到底离得远了些,鞭炮敲锣声又大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一直到‘土地延’结束县令大人带着王凌阳过来当面给琳沁赔了个不是,并许诺下他日在登门造访的约定。
回去时凌武依旧是一个人骑着马先行,琳沁等人坐着马车回去的。上了马车柳氏可就忍不住了,拉着琳沁问了个仔细,这不听还好,听了柳氏险些气歪了脸。“都说这王县令饱读诗书,怎么教出个这样的儿子来。”
钰洁见气氛有些低沉,连忙想缓和下说道:“许是长姐太美了,县令公子才会这样失了分寸。”
柳氏眉头一皱,瞪着钰洁说道:“你什么意思,若照你所言沁儿倒成了有缝的鸡蛋,自己招惹苍蝇了。”
“额娘消消气,钰洁也是好意,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琳沁连忙拉了钰洁一下,往柳氏的身边凑了凑。“女儿当时也是见人太多,不好立即发作,为了女儿的名誉也只好退让了。”
“你做的很对,那种时候却是不好发作。”柳氏拍了拍琳沁的背。“只是这样一来当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唉,额娘一时心急,你也别往心里去。”柳氏见钰洁低着个头,便出言宽慰,左不过也是见琳沁和她亲如嫡亲姐妹,这才上些心思。
“女儿明白,额娘都是心急长姐。”钰洁抬起头笑了笑,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笑容有些牵强,可是柳氏并不管钰洁心里如何想,面上恭敬就是了。
回府后柳氏便将此事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凌武,凌武下一刻差点就将手中的茶盏给砸了出去。“混账东西,方才在席上我还夸了这小子几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轻浮的东西。”
柳氏冷哼一声,撇了撇头。“人心隔肚皮,从样貌上哪里就能瞧出一个人好坏。”
数日后王县令带着一家人做客瓜尔佳府,对外称是串门实际上却是带着重礼来陪不是的。上一次柳氏和凌武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表现的到十分大度,这一次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不过王县令一家自知理亏自然也就不求别人能有多好的脸色,王县令一上来就将礼册递给了凌武,可是凌武压根就没看,接过后就摆在一边。王县令也没什么,拉着王凌阳又踢又踹的将王凌阳丢在琳沁的脚边,让其给琳沁赔礼。
这一下却是把柳氏和凌武惊着了,连忙上前去拉王县令,可这王县令就跟不是自己儿子似的,一点不顾自己学者风范,拿起棍子就往王凌阳身上招呼。
“让你小兔崽子不检点,把你老子的脸都给丢尽了......”一旁的县令夫人和千金还拦着柳氏,看样子倒是见怪不怪的了。
如此一来柳氏和凌武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倒底没出什么事,可是这王凌阳听说当时就被琳沁甩了一个耳刮子,现在又被王县令照死里打,累的柳氏和凌武连忙拉架。
琳沁也被这个场景吓了一跳,从前只听说王县令饱读诗书是个为人典雅的人,可是眼前这个一口一个老子,边踹王凌阳边骂人的汉子又是谁?
“县令大人,别打了,贵公子想必是知道错了。”琳沁慌乱的拦着,这样打下去不死也半条命了,当真不是亲生的么?
反观从一开始就一声不吭的王凌阳,咬着个牙硬是连声痛呼都没有,只是其喘着的粗气到底还是出卖了他。王县令被拦着本也消了气,可是见到王凌阳一幅宁死不屈的样子这火气又冒了上来。
“小兔崽子你跟谁倔呢,还不快给人家赔礼。”王县令火了一把将棍子扔在了王凌阳的身上,吓得琳沁侧了侧身子。
王县令这几日一直都憋着火气,就等到凌武府上来这一出,他就是怕在家里打了也是白打,到这边来还显得有些假,现在这一出手就连他自己都沉浸在鞭策之中,若不是琳沁最后拦着险些就失了手。
‘嗯哼。’王凌阳闷哼一声扶着胸口,那里方才被王县令狠踹的一脚。“凌阳给姑娘赔不是,是凌阳唐突险些毁了姑娘清誉,若再有下次......”
王凌阳话还未说完,王县令听了猛地将靴子脱下一下砸在王凌阳的脑袋上。“你还敢有下次,你在给老子生出这种事端,老子就把你送官府,让你自生自灭。”
王凌阳抿着嘴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孩儿知道了。”
“王大人,何必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柳氏站在一旁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会子人家都把自己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能说打得好,真是憋得慌。
“夫人不必多说了,就是不知道丫头你是否满意?”王县令言行举止倒真不像传闻所说,看上去像个兵痞倒是胜过像个书生。
琳沁尴尬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应该是您老可打爽了?“满......意。”说实话这两个字琳沁当真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可若是不说她担心王县令忍不住又会将王凌阳吊起来毒打一顿。
躲得远远的钰洁十分同情的望着王凌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能不能算是一种奇迹?钰洁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以此写个话本,就叫做《如何在棍棒下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