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钰洁见了琳沁总是规规矩矩得，既不讨好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看着难免太过于小心。
如今也不知道是李氏同她说了些什么，还是她自己想通了，没过几日和琳沁一块学规矩女红时倒也说得上些话了。
不过这熟悉起来了，琳沁虽是觉得钰洁性格还算开朗，但也觉得有些怪异，时常说些让人费解的话，心思想法也和别人大不相同。
“这女红也太麻烦了，针脚不能错不说反面还不能乱，太难了。”钰洁一脸苦相，从前在她的脸上可从来看不到这些表情，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琳沁不禁笑了起来，兰儿见了说道：“女红是从小学起的，二姑娘以前不曾学过现在当然觉得难啦。”
“你以前也不爱说话，见这谁都是淡淡地，如今算是知道以前的错处了吧。”琳沁绣着手上得莲花，看着窗外断断续续的雨，总觉得淮南随不比京城繁华，但却比那规矩天大的京城要好上太多。
眼见着柳氏虽然操劳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日比一日多，如今钰洁也是越来越开朗，那些下人势利的眼神和瞧不起的眼神却是再也没见过了。琳沁嘴角浮起一缕开心的笑容，淮南虽然潮湿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钰洁瘪了瘪嘴。“以前我总以为古代都是规矩大的嘛，也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琳沁一愣，自己这个妹妹说出来的话怎么总是那么奇怪。
“古代？妹妹说的哪里话。虽说在侯爵府的时候规矩是大了些，不过要我说那些王府宗室规矩才更是大呢。”
“也是，不过好在咱们是满族姑娘不裹脚，不然我可不想成为残疾人。”钰洁似是有些庆幸，不自觉得女红也做的有些轻快了。
兰儿笑了笑说道：“其实汉族姑娘也不是都裹脚的，只有那些达官贵族才会裹脚，一般人家的女儿都是不裹脚的。”
“哦？倒是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钰洁皱着眉头不思其解。
这边正说着话突然见春嫂过来了。“春嫂怎么来了？”
“姑娘的姨母来了，夫人让奴婢带两位姑娘过去正屋呢。”
琳沁眼睛一亮，十分欣喜的说道：“姨母怎么到淮南来了？二妹妹快，可不好让姨母久等了。”说罢便拉着钰洁往正屋去。
刚进正屋便听着李氏十分欢喜的说道：“长姐怎的跑到淮南来了，王二家媳妇来报时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你姐夫听说凤阳府出了一位得道高僧，非要前来拜会，我想着淮南就在凤阳府境内，你夫家如今又在淮南任职，顺道便来瞧瞧你。”
大柳氏柔柔地说道，若说柳家是书香门第，柳氏得了三分真传，那大柳氏便是得十分的真传，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书香气息，声音也是清婉悦耳。
“姨母。”原先在侯爵府时大柳氏便时常去看望柳氏，倒是和琳沁十分合得来，性子倒还十分相似。“沁儿可是想死姨母了。”说着便往大柳氏怀里去，看的一旁的柳氏不住的泛着醋意。
大柳氏十分溺爱的抱了抱琳沁。“大丫头长大了，如今该有十二岁了吧，再过几年可就到了论嫁的年纪了。”
“姨母说什么呢，一来就要把沁儿嫁出去，沁儿可不依。”
“这丫头跟我和他阿玛都没有这么亲昵，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倒没我这个做额娘的什么事了。”柳氏醋意十足。
琳沁连忙拉着柳氏的手撒娇，倒是一旁的大柳氏笑道：“你也别吓着她了，左不过是你自己太过严肃了，从前在额娘跟前你便是这般强势的样子，我看着也怵得慌。”
“这是钰洁吧？长大了，模样也清秀。”大柳氏看了看一旁十分规矩的钰洁说道。
“钰洁见过姨母。”钰洁这几日虽是话多了些，但是到底还是畏惧着作为主母的柳氏，家宅阴私她前世也不知道听过太多了，却是不敢太过出挑。
大柳氏见其小心翼翼心中倒是有些心疼，她膝下没有孩子总是会多怜悯其他孩子。“好孩子，如今看来倒是和李氏很是相像。”说着也温柔地抚了抚钰洁的头。
“这是你们姨父在龙兴寺求来的护身符，你们可要贴身放好。”大柳氏拿出两枚护身符给了出去，虽说怜悯钰洁，但心底总归是更加喜爱琳沁。
“长姐在淮南可要待几日？”柳氏拉着大柳氏的手说道。
“你姐夫说是淮南的玉器好，要多买些回去，也还能待个几日。说起来母亲的生辰也快到了，自从小弟早夭后额娘笑容就少了许多，我打算回娘家多陪陪她。”大柳氏叹了口气。
“大哥在家把持，大嫂人还算好说话，行事倒也爽利，只是这几年愣是没所出，母亲怕是忧心啊。”
柳氏听了也是一声叹息，自己这几年没能填个男丁，怕是也招母亲担忧了。
“长姐......你可还好？”柳氏张了张嘴，有些话到底没在两个小的面前说出来。
大柳氏瞧了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意。“瞧着你雷厉风行了大半辈子，还真是头一回见你这般作态。”
“倒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了，遇见你姐夫也算是我这般多年吃斋念佛得的福报吧，从前的事就当是前世，该忘了就忘了。”
琳沁愣愣地看着柳氏和大柳氏，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姨母怎么了？”
大柳氏宠溺的摸了摸琳沁的额头，眼角都是笑。“姨母以前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明，所以才苦了大半辈子，若非你姨父，姨母还不知道这会子在哪吃苦呢。”
琳沁听着大柳氏说从前苦，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在侯爵府时，那些下人势力的眼神，还有那些不干不净的话，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
抱着大柳氏说道：“沁儿会乖乖的，以后会孝顺额娘阿玛，还有姨母姨父。沁儿必会尽孝身前，不让你们在受苦。”
“沁儿真乖，有沁儿这句话姨母和姨父就值得了。”大柳氏拍了拍琳沁的肩膀，看了柳氏一眼说道：“你这些年也是辛苦了，不过好在是不用待在侯爵府受累。如今规矩也少了，总算是熬出头了。”
柳氏拿起手绢抹了抹眼角，想到自己与大柳氏心中就泛着苦。“这几年跟着老爷四处任职，日子虽然清苦些，倒也自在些。如今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这一期任职一过，怕还是得回去，终究是还未分家。”
“妹夫怎么说也是顶着瓜尔佳氏的姓氏，你们这一脉就算是旁系，该来的还是是躲不过的。”大柳氏若有所指，看了看琳沁又瞧了瞧在一旁低眉顺眼的钰洁。“该准备的也要早些准备着。”
柳氏叹了口气，这女子哪有轻松的，又有几个能自己掌控命运的？
这时王二突然走了进来，朝着柳氏一礼说道：“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瞧着门口停了辆马车，问着是不是有客上门。”
柳氏一愣连忙说道：“瞧我这健忘的脑子，快去告诉老爷一声，我母家的长姐过来了。”说罢又想到什么说道：“今晚让你媳妇做那道水晶蒸鸭，还有春嫂你去准备其他的东西。”
“慢慢来，不着急，怎的也要在你家住上几日。”大柳氏笑道。“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妹夫了。”
没一会凌武就赶了过来，见着大柳氏便笑道：“许久没见着大姨了，大姨气度还是这般不凡。”
大柳氏笑了笑说道：“妹夫倒是黑了许多，这家越来越大，妹夫怕是压力也渐大了起来。”
凌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姨见笑了。”
“既然大姨来了，夫人可得好好陪陪大姨，正巧这几日有事要和白先生商讨，晚膳我就与白先生在书房用了。”大柳氏虽是大姨，但总归是客又是女眷，凌武却是不好同桌用膳。
不一会李氏也赶了过来，见着大柳氏便行礼说道：“李氏见过姨奶奶，姨奶奶安。”
大柳氏本就不是个作态的人，见着李氏这般连忙起身去扶。“我们本是老相识了又何必如此，你总归是我们柳家出去的人，如今也是一家人怎的反倒拘谨了起来。”
“奴婢......奴婢许久不见姨奶奶，心里......心里欢喜的紧。”李氏瞧着大柳氏眼睛莫名就红了起来。
大柳氏拍了拍李氏的手。“多年不见，倒也是颇多感概，你性子软弱我总担心你会委屈。”转过头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李氏又道：“你也别不高兴，你自己性子要强又急。若是换了别人也罢了，偏她是个性子软弱的。”
“姨奶奶宽心，夫人对奴婢很好，从不曾短了奴婢的。”李氏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
柳氏听着李氏这般说脸色也好了些，看着大柳氏有些发酸的说道：“长姐总觉得妹妹有多不识大体似得，当初委屈了李氏我也是明白的，这些年从不曾少了她什么，但凡我有的就没有不给她的。”
大柳氏笑了笑说道：“我总是想着小时候，母亲病了，父亲穷困之时，又因你偷了隔壁的鸡蛋，母亲气急了要打你，你就站在那气鼓着一张脸也不解释，也不闪躲，硬是生生挨了顿打。”
“后来又瞧着你小心翼翼的将偷来的鸡蛋煮好，藏在额娘的碗底，你本性善良却又不会说话，总是做了恶人，我也是担心啊。”
柳氏闻言眼睛又是一红。“小时候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晚膳几个女眷便是在厢房内用的，柳氏帮着替大柳氏夹菜，一边又让李氏坐着吃饭。“长姐尝尝这道水晶蒸鸭，王二家媳妇的可是跟着淮南厨娘学了精髓，入口香滑可口，鸭肉可是鲜嫩的很。”
“好了好了，再让你夹下去可就没地方放了。”大柳氏瞧着一碗的饭菜也是十分无奈，自己这位胞妹嘴巴虽是毒辣，却是罕见的刀子嘴豆腐心。
“说起来怎么不见姐夫？”柳氏疑惑的问道。
大柳氏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是要一块来的，说要见见你们。谁曾想眼见就要到淮南了，路过一个茶棚说是淮南北边的定远县挖出了一块罕见的极品美玉，他这辈子也就在这些东西上上心了。”
“索性我也就直接来你这了，也不知道这淮南边上有没有风景不错的寺庙，改日带上琳沁和钰洁，就当踏踏青。”
柳氏想了想又瞧着兰儿等人问道：“你们可知道？我这也没到淮南几日，还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寺庙。”
“回夫人，奴婢只知道城南倒是有一座白塔寺，就在淮山上，坐马车小半日也就到了。”兰儿说着，好像想到什么又道。
“不过这几日可不好上山，淮南这里的雨一下起来没个三四天停不了，而且这雨下的大也恐山上会有洪涝，还得等这阵雨过去了才好上山呢。”
“那就等这阵雨过后再去，索性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大柳氏侧着脑袋，看了看窗外，仿佛瀑布一样的大雨，哪里还看得到窗外的景色，无非是模糊的黑影。
“来淮南之前我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雨，这里有些东西在京城倒是看不到。”
看着窗外的雨大柳氏一时竟看痴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