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霁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肩头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小丫头晴儿正一手端碗,一手拿勺,试探着将水从她的唇边喂进去。
看见柳霁醒了,忙欢喜地说:“姑娘,你醒了?帮主出去送医生了。这莫离神医真灵,他说你会醒来,你就真的醒了。”
柳霁也觉得自己口渴得厉害,便一口一口的张嘴配合喝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萧翼回来了。看见柳霁,忙说:“阿霁,你醒了?你中的毒很是凶险,好在没有伤及内脏,所以没有大碍。”
柳霁看看萧翼,感激地说:“你救了我?”
萧翼一屁股坐下,看着柳霁,笑着说:“都能说话了?你可要悠着点,你现在只是暂时清醒,一会还会昏迷,等你渐渐的不会睡过去了,才真的好了。”
说完,柳霁觉得自己果真又开始迷糊起来,她抓着萧翼的手,似乎有些话想说,却没法张口,又昏睡了过去。
萧翼看看柳霁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心里涌上一阵喜悦,心想:“阿霁,其实你的行动远比你的语言来的诚实。”
他翻手将柳霁的手握住,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柳霁。
晴儿见状,知趣的退了出去。
过了一阵,大昭小昭在门口求见。
萧翼走到外室,大昭说:“禀帮主,去集市的大队人马都回来了,孙姑娘和李姑娘都还好,就是受了惊吓,有些情绪不稳。”
萧翼点头说:“嗯,知道了。你去请莫神医,让他去给二位姑娘也看看。还有,让正信赶紧过来见我。”
大昭领命而去。
萧翼又对小昭说:“小昭,你去召集所有女卫,在柳霁屋外排班警戒,不可再出纰漏了。”
小昭低头称是,转身离去召集女卫。
不一会,正信大踏步赶来。
萧翼低声道:“正信,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为何唤你。”
正信点头道:“是,帮主,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很是蹊跷。属下已经部署人手下去细查。”
萧翼便说:“那三个杀手也要好好查查,竟然是死士,宁死不愿被活捉,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秘密。”
正信道:“是。”
萧翼便道:“嗯,那你下去吧。一有消息速来禀我。”
说完,挥挥手,径自回了柳霁的内室。
正信转身离去,路上想道:“看帮主如今对柳霁姑娘的上心模样,只怕已经不是在演戏了。戏假情真啊,也不知道柳姑娘是什么心思?还有,要是帮主陷得太深,误了大事,又该如何?”
他不由摇摇头,心里又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转眼过去一天一夜,柳霁只在半夜醒来一次,稍微吃了点稀粥,便又昏睡过去。
到了第二天上午,柳霁再次醒来,感觉自己清爽很多,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问床边的晴儿:“我睡了多久?帮主呢?”
晴儿忙回答:“姑娘,你睡了整一天,昨天帮主白天守了你一天,夜深之后回了屋,换大昭姑娘照顾得你。今早帮主带莫神医过来瞧姑娘,莫神医说姑娘恢复甚好,今天会大好,果真姑娘就醒了。对了,后来有急事,帮主回自己书房了。”
晴儿一番话如连珠炮似的,柳霁消化了半天,才算明白。她高兴地说:“好了就好,我要下床,我浑身难受死了,需要好好洗洗。”
晴儿迟疑地说:“这样行么?”
柳霁一点头,说:“当然行,你想,脏兮兮的,浑身难受,怎么可能有好心情养病。”
晴儿想想,欣然同意,说:“姑娘说得对,我去打水。”
这边,萧翼在书房里,紧锁眉头,沉思片刻,抬头对面前的正信说:“所查属实,没有遗漏?”
正信点点头。
萧翼面色严峻的说:“好,我来处理。”
他挥手让正信下去,唤来小昭,说:“小昭,你去将孙姑娘请到书房来。”
小昭一头雾水,也不多问,转身去了孙姑娘的院落。
孙俏儿听了小昭来意,面色苍白,想了想,又问道:“不知柳姑娘现在怎样?”
小昭客气地回答:“好了很多,应该快无大碍了。”
孙俏儿舒了口气,面色好了些,低头思考片刻,对小昭说:“那我们走吧。”
孙俏儿进了萧翼书房,行礼后,微微低头,安静得站在萧翼面前。萧翼挥手屏退他人,然后对孙俏儿说:“俏儿,你知道我为何找你么?”
孙俏儿身子摇了一下,张嘴想说话,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并不多言。
萧翼叹口气,说:“俏儿,你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个爽朗天真的女子,我现在都不愿意相信,竟然是你做的。”
孙俏儿满眼含泪,哭着说:“萧哥哥,我错了。我这两日也一直都倍受煎熬,寝食不安。”
萧翼问道:“那你为何要出此下策?为了逼真,还让刺客同时行刺你自己?”
孙俏儿羞愧的说:“我也是糊涂迷了心,心里觉得要不是有柳霁挡道,也许,也许,我就有希望了。我实在不愿轻易放弃,就让手下做了这个计划。可没想到,柳霁竟然会奋不顾身来救我,你知道么,萧哥哥,我看见柳霁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她顿了顿,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如今听说柳姑娘没大碍了,我心里好受多了。萧哥哥,我这次真的错了,你惩罚我吧。”
萧翼看着孙俏儿,良久没有开口。
孙俏儿静静地站在那里,偶尔抽泣一声。
一盏茶后,萧翼开口道:“俏儿,你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下面参与此事的所有随从,我就不客气了。”
孙俏儿猛地抬头看着萧翼,不敢相信的问:“萧哥哥,你打算原谅我?”
萧翼看着她,点点头,说:“俏儿,事情到此地步,也不能全怪你。此事我会秘密处理,你放心,我心中还将你当我的好友的。”
孙俏儿感激得点点头,说:“萧哥哥,我明白了,谢谢你。”
她想想,又问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柳姑娘?”
萧翼说:“她还没全好,暂时不去了吧。”
孙俏儿真诚地说:“也好,请萧哥哥转告刘姑娘,说俏儿妹妹祝她早日康复。在我回京都前,一定会亲自前去谢她救命之恩。”
萧翼点点头。
孙俏儿便说:“萧哥哥,那俏儿告退了。”,她的声音有些呜咽,让人生起几分怜惜之情。
孙俏儿走到门口,开门准备离去。忽又转过身来,看着萧翼,祈求地说:“萧哥哥,俏儿就一个要求了,俏儿可以再拥抱你一次么?”
萧翼抬头,定定地看着孙俏儿。
过了会,他站了起来,朝孙俏儿走去,到了近前,低头张臂将孙俏儿拥在怀里。孙俏儿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也伸手紧紧抱住了萧翼。
柳霁站在大厅门口,远远的看着这两人,心里有些说不明白的失落和难受。
她梳洗完毕,便过来找萧翼,想和他说几句话。可如今见了此间情形,心里一阵苦涩,暗自想:“还说什么,都没这个必要了。”
柳霁怔怔的往回走,回到屋内,只觉得心里酸得想哭,只好强忍住。
不一会儿,萧翼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说:“柳霁,听说你好很多了?”
柳霁半躺在床上,迅速擦擦脸上的泪痕,扭头没有说话。
萧翼进来,高兴的说:“真醒了,真的好不少了。”
柳霁没有说话。
萧翼奇怪的问:“你怎么了?你身上哪里不舒服?”
柳霁只好回答说:“我身上都挺好,心里莫名其妙的难过罢了。你不用管我,一会就好了。”
萧翼看看她,没有说话,起身走到外间,喊来晴儿,问道:“柳姑娘怎么了?”
晴儿也有些莫名其妙,回答说:“奴婢也糊涂。柳姑娘刚才出门时,还挺高兴,不一会就回来了,然后就情绪不大对了。”
萧翼皱着眉头确认道:“她刚才出去了?去哪里了?”
晴儿看看萧翼,小心地说:“奴婢不清楚,奴婢还以为,柳姑娘去找帮主了呢。”
萧翼想了想,确认道:“她刚回来?”
晴儿点点头,说:“是。就是刚才。”
萧翼笑了笑,说:“嗯,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萧翼笑着进了内室,却发现柳霁又昏睡了过去,他看看柳霁红扑扑的脸蛋,温柔的一笑,将她的手塞进了被窝。
孙俏儿魂不守舍的走了回去,看见李柔嫣坐在那里等自己。她朝李柔嫣勉强一笑,算作招呼。
李柔嫣很关心的走了上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
孙俏儿摇摇头,说:“没什么事情。”
想了想,又说:“李妹妹,不知你是怎么打算的,我这边,准备收拾行李,过几日,就回京都去了。”
李柔嫣吃惊的问:“回去了?姐姐,那皇后娘娘的赐婚,你还要…?”
孙俏儿看了一眼李柔嫣,苦笑着说:“我已经自己放弃了,回去我就会请爹爹,让皇后娘娘收回旨意,不再纠缠萧哥哥。”
李柔嫣听了,半响说:“姐姐好心胸。既然姐姐如此决定,柔嫣本来也就是跟随姐姐而来,那也就同样跟随姐姐回去吧。”
她又和孙俏儿说了些别的闲话,然后起身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李柔嫣心里暗自着急,想起来时皇后娘娘私下里的召见,想起自己的父兄前程还被人捏在手心里,她烦乱了一阵,摸摸腰间隐秘处的一个小荷包,暗自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