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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刮肉背骨2(:火化)

一时间得知真相的吃瓜群众激动了,流泪了,爱心泛滥了。

唏嘘之余,大家纷纷表示要捐款,要资助一下王大成。要让他带着侄儿魂归故里。

只是,王大成将二狗的尸体和骨肉分离了。肉已然腐烂,被相关部门收集起来用福尔马林泡起来作为证据。当然,还有一部分,应该是相当一部分让狗狗给刨起来吃了。

王大成在看守所内每每想到这一幕,就老泪纵横,大叫二狗我的侄儿啊,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我没有把你带回家啊。

王大成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把二狗的骨头带回家乡安葬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的法律不允许有鬼魂和成精。

王大成就喃喃自语:侄儿啊,好男儿四海为家,你可能就要在这里落户安家了。

记得有一部电影,里面就有一个运尸回家的故事。结果在半路上让警察发现了,最后还是火化了。

肉身这件事。可能是个人都能看得很重。

人一出生就在为死亡作准备。

在中国,老传统是,自从自己成年能做事之后,就开始打理自己的后事,准备自己的棺材什么的,一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才安然放得下。

可惜,二狗还没有挣到钱准备好这一切。

王大成自己也只准备了一副没上漆的棺材。还寻思着这次挣到钱了,把寿材给油漆一下呢。

当全城人民得知天下还有这样的惨事之后,纷纷要求要满足一下二狗生前的心愿。都说愿意捐点钱,租一辆冰冻车,把他送回老家去,要让他生前不像人,死后一定要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一样去死,是人类的最大尊严。

而且二狗死后还被刮骨剔肉。多残忍,太残忍。

这得是多大的痛苦,多大的勇气,多大的悲剧。

然而,就地火化是必须的。送一堆白骨回家,是新社会里最愚昧的表达。

王大成没有读过书。

当警察告诉他,尸体心须火化的时候,王大成睁大眼睛表示不服气。

警察说带着骨灰回家,一样也能魂归故里。

王大成就激动了,都烧成一把灰了,欺负我书读得少啊。我看过电影,那叫灰飞烟灭呐。

警察说好多伟人都火化了呢?

王大成说可我是个农民。农民种地的。死了就要埋在自家的土地上。

警察说骨灰一样可以埋在土里。

警察又说土葬是违法的。

王大成说你们可别骗我了,我才不相信呢。你们刚说骨灰可以埋在土里,又说土葬是违法的。

警察说可以埋骨灰,但是不能埋骨肉,你明白么?想要埋在地里,必须先烧成灰。

王大成哼哼说,都烧成灰了,还要埋在土里,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埋在土地里烂的。烂了好肥田,也比烧成灰的强。

于是一个警察这样给他解释:你想想看,料了是不是肥了田?

王大成说:是,当然肥田,死个狗娃子,埋在树下都能肥田。

警察便又开导他:你再想想看,在老家烧的草木灰是不是能肥田?

王大成说当然能肥田,草木灰可能是好肥呢。

警察一拍巴掌说这不就对了么,同样都是肥田,带着骨肉回家不现实,魂归故里只是个形式,重要的是内容。内容是什么,就是要肥一肥生前养育我们的土地,报答土地给我们的恩情。

王大成点点头,又摇摇头,觉得好有道理,又好像没有道理。报答养育自己的这片土地,这个理由,真的是,真的是让人无可反驳。

王大成小声说:我书读得少,你莫骗我。

警察笑了:当然不骗你。其实我只是开导安慰你。你的际遇,我们也很同情,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背着一副人骨回去,真的是不可能。再说了,你搞的这事,不符合文明社会的表达啊。我们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该处罚的要处罚,要帮扶的也要帮扶。该火化的也要火化,这是国家法律,必须的。你想想看,到时候抱着一个骨灰盒回家,可以正大光明的坐汽车,坐火车。这不是比你背着一副人骨步行的强多了吧。再说了,路途那么远,就是不被我们警察查到,你也不一定能背回家啊。

王大成知道,事已成定局。

人民也同情和原谅了王大成的愚昧。也有人赞美了中国人这种叶落归根的信仰。

对于王大成,也是略作了一下处罚。随后便带着他去火葬场火化了侄子的遗骨。

陪他一起去的志愿者说:老王啊,你看,这火化也好啊,包括你剔下来的肉,我们都给收集回来了,有骨有肉,一起烧成灰带回去。和背着骨头回家是一样一样的。

王大成喃喃地说:可是,可是,可是我的侄儿死后托梦叫我带着他的骨头回家的。我没有做得到啊。我就怕他遗愿未了,徘徊在这里久久不离去啊。要是这样,他迷失在这里,不能去投胎,做了个孤魂野鬼,我该如何是好啊。

此时志愿者中,有一位年长者拍拍王大成的肩,递给他一道符,告诉王大成,待会骨灰出来后,你就把这道归家符一起放入骨灰之中。你侄子的魂魄就会依附在这道符上面,不管天高路长,就会一直跟随着你,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

王大成拿着符赶紧称谢:啊,好心人呐,好心人呐,可是,可是这个真的管用么?您,您是做什么的啊,是做道士的么?

那位年长者笑了:我不会害你的,若是害你,我能有什么意义?这符好多年没有用过了,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我的祖上,也是赶尸人。就是帮把人从千里这外送回故土安葬的人。你做的这种事,我祖上也做过。剔肉背骨,好多年没有过的事情呐。我也是听到你的故事之后,来见你一面的。你真的好勇敢。

王大成这才放心下来,再次称谢说:如果我侄儿真能魂归故里,我一定好生感谢你。

要不您给留个姓名呗。

那人却说这种事,不留名也罢。其实我是开丧葬用口的店的。你的这个骨灰盒就是我捐赠的。如果你将来再来这个城市了,可以到东门巷里找我,那里就我一家店。

王大成这才明白,原来,原来,这个装骨灰的小棺材,就是人家赞助的啊。

只晓得警察说过,有很多好心人捐款捐物,全程免费,没想到,眼前就是有恩人在呐。

那人笑了,拍拍王大成说:人死了,肉身就灭了。重要的是灵魂,魂魄一定要归故里。很多人不舍离去,魂魄迷恋肉体,久久不肯离去。或是死在外地,就成孤魂了野鬼了,所以一直以来,祖祖辈辈都说魂归故里,其实是这个意思。肉体只是一个形式。是一个生前放不下的形式,因为我们是凡人,有太多的不舍得了。所以要带着肉身回到故里。也可以说肉身是一个载体。火化成灰了,也是一种载体。我们常说灰飞烟灭,其实就是说载体没了,但他还没有找到轮回投胎的路,于是就消失在世间了。

王大成哦哦,实诚地说:我还是不懂,不过我懂了,这样我侄儿就可以跟我回家了。魂归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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