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龙派是柳州修道界的二流门派,其实单论修为,掌门刘旭章刘真人和门中长老们也不见得比那些一流门派弱多少,虽说数量也少点,但尖端武力也是伯仲之间。
但清龙派上下因不喜与人争斗导致的斗战经验浅薄,手段单一,却好似一道天门挡在了一流二流之间,让清龙派停留在二流门派难得寸进。
所幸柳州乃是修道界共立的功德地,清龙派中前辈留下的福荫这才能保住,放在他州,恐怕整个清龙派的日子极为难过。
赵福身为门中长老一员,更是其中翘楚,金丹后期的修为却敌不过初期的同门长老,别派的金丹真人还是不提也罢。
他喜爱奇花异草,性子温和,只要有时间就会深入荒无人烟的地方寻找,今日他运气不错,已是连续采得好几株未曾见过的花苗,心情大好,这会正打算御使法器打道回府。
但下方一株遮蔽了半个小小山谷的巨木吸引了他的注意,看其形态,不仅存在年岁久远而且十有八九是异种。
他连忙掐诀降下,尚在半空,便看见一人横躺在谷外,微微有些讶异,落在这人的身边后,见他全身衣物破破烂烂,面容焦黄,年纪轻轻却满头白发,还有把黑色巨剑斜搭在他身上,这里荒无人烟,也不知这人是如何寻到这来的。
看这人情形,他不出手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赵福心地善良,遇见便就是这孩子的缘分,便伸手搭脉施救,但下一刻的发现却让他惊疑出声。
这人竟然身具灵根,虽然只是单属性,但也是能修道的,这难道是上天赐下的缘分?当下他便将一颗丹药打入他的身体以稳住伤势,然后将其摄入法器上,也顾不得那颗巨木了,掐诀破空而去,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
当谢天赐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虚弱感已然消失不见,他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如临大敌,只是平静的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小屋,他正躺在床上,小屋里一尘不染,器物摆放井井有条,但却有些冷清,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盆娇艳的鲜花倒是为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气。
他才准备起身,这盆花便被他发出的声响惊动,原来朝向门口的花瓣整个转向他,吐字出声,“公子醒了?主人让你醒了去见他,出门等待片刻便会有人来接你”,听声音分明是个女童。
谢天赐有些惊讶,点点头,便默然的起身,他觉得自己空荡荡的,他学会了舞剑,学会了杀人,却永远学不会如何守护自己的亲人,如果不是一个承诺支撑着他,他早已弃剑,武力超群对他又有很意义。
他推门而出,自见到能吐人言的花儿他心下已有猜测,但下一刻出现的场景仍然让他如坠梦境,一条由不知多少台阶组成的大路直通云霄,一眼望不尽的亭台楼阁散发着绚烂的灵光,缕缕烟霞将整片天地笼罩,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扭头向下望去,才发现台阶的起点并不在自己的脚下,而在遥远的天际,所有巨大的台阶沿着山脉起伏,围成一个巨大的“同”字,他此刻正站在同字的左边竖线上,还有那空中漂浮着的一道道小水潭,好似有生命般正忙忙碌碌的在给整片山头的植物浇水,很是灵活。
他抬首望向上空,这片天空已然不在是柳州的天空,无数霞光已然将这片天空遮蔽,而也此时他才发现半空中有名年轻道人,踩着一根绿竹,全身覆盖着一层淡绿色的光罩,正停在他的头顶半空打量他,眼含关切,怕是来的有一会了。
道人跳下绿竹走到他的身前,先抱拳施礼,随后微笑道“未来的小师弟,身体恢复的还好吗?我这里有瓶丹药,对气血亏损最有效果,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权当我的一点心意,对了,师傅在玄空殿等你,还是先随我去见师傅吧”
说完递给谢天赐一瓶丹药,随后先跳上绿竹,然后驾竹停在谢天赐面前,示意他上来,谢天赐收好丹药后,低头才发现绿竹虽然只有一根,上面却铺了一层宽敞的绿色气流,当下便抬脚踩在气流上面,甚是稳当。
他抱拳还礼道“多谢师兄的关心和赠丹之情,小弟谢天赐,此时我的伤势已然无恙了,不知师兄贵姓?还有我可是被师兄师傅所救?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道人见他一连串的发问,不急答话,见他站稳后,先喊声小心了,后掐诀腾空而起,这才回答他道“谢师弟不必介怀,你确实是被我师傅赵福带回来的,你叫我陈师兄就行了,这里乃是清龙派的山门,至于其他,等见了师傅他会告诉你的,我就不多嘴了”
说罢便驱使绿竹前行,速度奇快,飞速迎来的气流被道人身上的淡绿色气罩挤在两边,站在塔身后的谢天赐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感,几分钟后,绿竹徒然开始下降,看样子是到地方了,待他落地后,陈师兄才掐诀,绿竹随陈师兄手势越变越小,最后化为半尺长,在陈师兄招手间便消失不见,谢天赐瞧着神奇,这怕就是修道士的手段了。
刚才驾竹飞行他因早年乘过化神门的飞舟,所以并不是很惊讶,而这一手有中生无的手段倒是让他大开眼界,陈师兄收起绿竹后便领着谢天赐朝前方的大殿而去。
大殿被奇花异草包围,并没有大殿该有的气势恢宏,反而在绿树红花之间显得有些出尘飘渺,一条青草铺成的小路直入大殿大门,弯弯曲曲之间暗含奇异的韵律,那些他刚才见过的悬空水潭当属此处最多,和蝴蝶一般穿梭在四周,使得这处空间生机盎然,让人心情愉悦。
谢天赐随陈师兄走过小路,陈师兄怕他不晓得厉害,好心开口告诫,“师弟,你别看这里风景秀丽,看似一个花园罢了,其实内里却有厉害的禁阵,不明就里的人私闯,九死一生,师门就在殿里,我在门口等你”谢天赐点头,道声谢,便跨步而入。
等他进入大殿之后才发现其内别有玄机,外面看着不大的殿堂,内里却相当广阔,空气也比外面清新,使劲吸上一口,神清气爽,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前的这一片竹林,根根翠绿喜人,透过竹林隐约能见到一间简单的竹屋。
他穿过竹林,视野为之大开,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草被规律的分拨几处,竹屋前的竹亭里正坐着一位绿袍老人,待走近些才见老人面貌丑陋,身材矮小,但表情却很和蔼可亲,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谢天赐哪能不明白老人就是赵福,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快步向前,下跪行礼,恭敬的道“前辈救命之情,晚辈没齿难忘”。
赵福见他恢复过来后,面容坚毅,气质沉稳,心里对他印象大好,摆摆手后道“顺手而为罢了,我且问你,可愿修道?”
赵福的眼中透出一道莫名的光芒,在他还未开口之前,先声补充,“你末急着回答,你有灵根,可修道,但却要问问自己的心,可愿修道”
谢天赐在他招手之际只觉有一股浩然气息将他托起,根本由不得他反抗,敬佩之余听其发问,不禁有些愣愣出神,他要修道吗?为了兑现小琳的承诺那自然便是要的,那可愿吗?
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旋转,有爱,有恨,更多的却是无力,无力挽救谢家村,无力挽救小琳,他禁不住扪心自问,“我已然失去了一切,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修道又有什么意义?”
赵福仿佛洞彻了他的心神,飘渺的声音汇成玄妙的音阶,抑扬顿挫,直击他的心底,“道是心,修道就是修心,失去的不代表就真的失去,得到的也不等于真的得到,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心之火发于道,心之眼得于道,困偶疆域难免权衡不当,修道能开疆碎锁,还原世界本来面目,你之所见所为是为道之所向,谢天赐,你有斩不断的因果,也有挥不去的疑惑,你不修道,哪来的利刃为你斩破眼前的迷障,解你惑,了却你的因果?”
赵福的话像雷鸣,震的谢天赐内心发颤,是啊,他还有无数的谜题没能解开,他还有承诺未曾兑现,他还有一颗滚烫的心未曾停止跳动?我不修道哪来的资格去解我的惑?我不修道哪来的力量去推开那扇通往剑道顶端的大门?我剑之所向,便为道。
在这一刻,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愿修道,我愿执手中利剑问心问道,冥冥之中仿佛有万千的声音不停的重复着他的心意,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汇成一道炸响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不禁怒吼出声“剑之所向,便为我道”。
赵福面带微笑,周身气息浩瀚如海,将不远处的竹林震的哗哗作响,他欣慰中带点得意,这次尽然捡到一位剑道门人啊,大快我心。清心醒世咒乃是天赐,每一位修道士都要在此咒加身下经历这么一次问心,你之所得便是你的道,所以又被称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