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几小时看回手表,终于盼到下班。
我随着高师兄来到停车场。高师兄的车十分普通老旧,车内有点久日未做清洁的脏乱。
“师兄,那个,你结婚了吧?有孩子吗?”
他手掌方向盘,冷冷地看我一眼,“结了呀,暂时还没打算要孩子。”
很好,师兄,你就这样好好配合我回答。
“师兄,一直都没问你是哪级毕业的,老师介绍我过来时,只知道你是我同校前辈,都还不知道我们差几岁哩~”我有意无意地找他搭话,人在放松的状态,比较容易亲近。
“我看起来比你大多少?”他倒是乐意我猜,也不怕我给个30。
“呵呵~10岁?”
他略有不满的转头看我一眼,“你难道今年才16?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还发育未全,尤其是脑子。”
“你才26!?”我顾不及他对我的调侃,满是惊讶。
“咋地?还不像是咋地?”
我呵呵,“那你妻子也是法律人士吗?”
“谁规定我就一定得和同行结婚?不是,她是个大夫。”
“高知家庭,高知家庭呀,不过也怪不得你们现在还没孩子。”我顿悟似地点头。
“此话怎讲?”
“因为你要经常出差,医生也是个黑白颠倒的职业,你们哪有时间造人。”我讲真。
“所以你赶紧在硕士阶段找个男友,把婚结了,孩子生了,再来混职场。”
“男友不知道在哪儿,考试也考砸,勉强调剂回本校,还不知道能不能抢个优质导师。”我假装掩面悲泣。
“穆有戒不是被学校请来了?”车已经拐过好几个转角,到了一处并不繁华的街道。
“对呀对呀,我好想能成为他的坐下童子呀~”我发自内心的希望。
高师兄冷笑一声,并不续话。
咦,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主动为被动,尽说我的事了?
“那个……”
“到了,下车吧。”我话还没讲完,高师兄已经拉下手闸,停稳车。
“师兄,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一处极其高档的场所……”面前的餐厅并不简陋,只不过稍显寻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吊篮花很多。
“哼,你倒是想得挺美。”我们边说边穿过院子里的露天餐桌,走进屋内。
“如果连想的都不美,那我还是不要脑子好了。”私下的我对高师兄的畏怯少了许多,反嘴都不经思索。
“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有过,就说上次交给你那案子……”
“嗨~又见面啦~”
“严承!?你怎么在这?”不会吧,师兄要介绍他给我认识?不对不对,师兄知道我们早已有联系。
“这可是我的餐厅,我在这儿,有什么不正常的?”他得意地凑近我的脸,被我一掌拍开。
高师兄只是静静看着我们的闹剧,沉默不语。
“进去吧,他在老地方。”严承背过身,系上半身黑围裙,进到吧台,“我看心情,给你们随意调制几杯。”
他?他到底是谁?
高师兄给我使个眼色,领我往里走。
这家餐厅田园色彩十分浓重,越往里走,才越发现它设计的美感,有点桃花源的味道。缘3D效果的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兰花架,过道数百步,中无杂饰,路旁倒是芳草鲜美,偶有落英。我随着高师兄,缓慢前行,欲穷其脉散之道。
师兄领我最后走下一小段台阶,摆摆手就要梭开门进去,我忽然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角,“师兄,你到底要带我见谁呀?”
“进去,不就知道了?”他面无表情地把门梭向一边。
其实,从见到严承的那一刻起,我就隐约感觉,“他”会是眼前的这个人,严复,最高检检察长。
我有点促局不安,也更多好奇,为什么师兄带我来这儿,来见他。
“不要紧张,请坐。”严复盘坐在茶桌对面,古色古香的茶桌上,壶水正烧的滚烫。
我尴尬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坐到师兄旁边,低着头,不发一言。
“想来西红柿小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这般拘谨。”他把两个小巧玲珑的白瓷杯,分别轻轻放到我和师兄面前。
“偶有听闻,阁下贵为我大朝权高位重之人,找来在下,不知所为何事?”我隐约感到旁边高师兄抖动的肩膀,他,是在笑吗?
严复顿了顿倒水的手,满含笑意地看着我。
我只是昨晚看了部历史小说,见此情景,有点儿入戏,不行吗!?
他放下水壶,帮我们倒出温杯的水,“为国事。”明明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从他口里说来却令人异常信服。
不会吧!我这个金子,要发光啦?
“呵呵,我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大能耐,能被邀来共商国是。”我看着严复泡茶的儒雅之态,有点痴迷。师兄在一旁,静静品茶,无表情无话语。
“不是共商,是委任。”他抬头,用那副早见识过的戾气之眼,看着我。
几个意思呀?我是,还不能拒绝了,是吧?
“您,能不能说明白点?”
“听说,你和严承一起找到那块人皮下落了?”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呃……“是,我们只是知道了它在哪,但没拿到手。”我觉得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他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看我一眼,仿佛读到些什么潜藏的信息,我却是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次实习机会的吗?”
“我们老师介绍和推荐的呀。”我说的是事实。
好吧,我承认,我一直都疑惑,学校推荐的实习名额有限,而我在综合能力方面并不拔尖,老师怎么偏偏单独找到我,给我引荐到这个实习地儿,还被业内赫赫有名的高师兄带。除了走****运,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拿到你们学校学生的档案,并不难。”他继续温水泡茶,“看过你的档案,了解过你的近态,发现你的资质十分契合我要找的人,所以给你一次锻炼机会。”
“您要找什么人?我我哪方面契合?”
“你们学校,背景干净,认识,纪西元的人。”他放下茶杯,一股威气伴着茶香四溢开来。
我微微一怔,他怎么也知道纪西元?
“呵呵,我还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听说你们学校闹过肢解事件。”
我一脸懵,“啊,您是说那条人腿,嗯,是,我和您一样,也是听说。”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案子没有任何人在着手调查。”
“为什么?所以呢?”
“所以,就交给你和严承,你们以后就是我的直属人员,直接向我汇报即可。”
“为什么?我拒绝。”
“帮你安排优质导师,毕业稳定高薪工作。”
我吞吞口水,对于入世不深,正处“未来一片迷茫”阶段的我而言,这些就已是诱惑至极的条件。“您这是贿赂,是对您身份的亵渎。”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我接受我接受,我何德何能劳您这么费心优待。
“你回去好好翻翻书,看看贿赂的定义,这叫,收买。”
“我进来啦~”严承端着托盘走进来,“又喝茶,复复呀,你怎么这么无趣寡淡。”他把三杯颜色迥异的果汁酒分别摆置到我们面前,“今日你们有福了,能喝到本大爷的独家秘制。”
严复担忧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厚底椭圆弧形杯,对我们做出一个“先请”的手势,“还请西红柿小姐和高先生先行品尝。”
我回以礼貌地微笑,再看看高师兄,他额头仿佛在冒汗,也并不喝。
我想着是果酒,酒精含量不高,问题应该不大,勉强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刚咽下喉,便有一股火山将欲喷发的炽辣感,“这是什么!?好辣好辣,”我吐出舌头,不停地哈拉嘴巴,也不管白瓷杯里的茶烫或不烫,端起就是一哧溜地下肚,“这辣怎么像攀附在我的喉咙之中,在肠胃管道里不停倒腾,怎么都消散不去?”喝下热茶,却只有加重,并无缓解。
高师兄流露出丝丝同情,严复满含笑意地看着我挣扎,继续温杯煮茶,眉宇之间却似乎多了几分温情。
“严承!!”我强压怒气,降下几乎吼叫的音量,配上一张标准笑脸,“你能再制作一份秘制解药吗?”
他假装无辜地眨眨眼,“又没有下毒,哪来的解药,”他在桌旁随意坐下,“放心,十分钟就好。”他仿佛计谋得逞地对我一笑。
我大喇着舌头,想抛开这些旁杂因子,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没办法了。”
啊?这么轻松就不劝服我了?
严复放下茶杯,“听说令尊曾轧过一只狗,没有处理就离开了现场。”
我疑惑不解,老爸当时太过紧张,不知所措,确实逃了。老爸是信佛之人,一辈子都对各种不道义之事嫉恶如仇,回家之后,因良心不安,一个劲地对我妈和我抹眼泪,一遍又一遍重复说“对不起”。老爸的逃离的确不太人道,但作为他女儿,并不希望此事给父亲大人的心理蒙上一辈子的阴影,“狗死不能复生,我真心为我爸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您提这个干什么?”
“或许你们还不太了解,那是一条退役的军用纯种德国牧羊犬。”
我吞吞口水,自己虽然对狗不太懂,但听到“军用”“纯种”和“德国”就猜到价值一定不菲,但基本要赔的话,也应是赔的起的。只是,答应帮他做事就省了这些麻烦,还能得到那些好处,说不定还能打探到些更不为人知的事,这无疑是一个接受的好机会,我还是不要再故意试探了。
“狗主人和狗因历经太多,感情深厚如手足,不幸的是,他太过悲狗离世,再加上已是暮年光景,不久也因心衰竭而死。”他严肃而认真地看向我。
我不愿置信地后倾身子,高师兄看着我轻抿一口茶。
“您告诉我这个,做什么?”他居然可以把这种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你说,我要不要也和令尊讲讲这个故事呢?或者,派人在网上发个帖子。”
“您威胁我。”不过,他给出的威胁条件,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用这种手段也不是我的初衷,谁叫,你不接受我的好意,硬要喝罚酒呢。”
“复复,你不要吓到人家,她会和我好好搭档的,是吧?”严承向我眨眼睛。
“我知道,你自己对肢解这件事也很好奇,你排斥的,不过是替我做事,无所谓,你只要从旁好好协助严承即可,真正需要你的是,请提供给我有关纪西元这个人的信息。”
我的心骚动不安,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讲,这些都超出我可承受和想象的范围,因觉着刺激而兴奋的同时,也产生出无人商量和依靠的不安全感。
“您说怎样就怎样吧,不需要其他手段,我会遵守和您的约定。”话说的太明确,只会增生不依不饶,我可从不认为我和您有达成什么约定,呵哈哈,谁叫你一直自说自话。
高师兄用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看着我。
“合作愉快~”严承向我伸出右手,我只奉上一双白眼。
我是不是得给自己起个间谍代号了?=TMT=
【chapter13e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