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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难解的生离死别(一)

青梅竹马,听起来总是那么美好浪漫,但是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最忌讳的就是突然出现的空白。原本连吃饭都要腻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各自有了一段相互不知道的岁月,他们不知道在那样长的岁月里,曾经亲密的人有没有碰到一个一见钟情的人,有没有谈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而那些未来得及说明白的误会或伤害却难以随着时光消散,只是被它所掩盖,成为彼此不愿触碰的存在。

或许,他们需要的是一场风暴,一场可以吹散时光落下的灰尘的风暴,一场可以化解集聚的乌云的风暴。只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总是显得分外漫长而乏味。

“嘉言姐,”消失了多天的许洋终于出现在片场,他十分开心地坐到了童嘉言身旁,时隔五年的再见总是让人既兴奋又感伤。

童嘉言本来正在想事情,被他这么突然一喊,不觉惊了一跳。待平复之后她才语气淡淡地应道:“你来了啊。”

“这么久不见,”许洋看她兴致缺缺的表情难免有些受伤,忍不住抱怨道:“嘉言姐你好歹表现出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啊。”

“你怎么今天才进组?之前《生劫》的开机发布会上也没看到你。”童嘉言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因为她满心想的都是方才拍戏时沈嘉安身上云南白药的味道。沈嘉安应该是昨天为了接住她受的伤,可他居然一声不吭,还一直担心童嘉言受伤了。

“啊,我——我家里有点事儿,回去了一趟。”许洋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说上次跟着沈嘉安去韩国拍广告,然后就被他安排在韩国调查童嘉言五年来生活和工作吧。

“嘉安受伤了,你知道吗?”童嘉言心不在焉的,也没有察觉到许洋的异样。

“你是说手臂上的擦伤吧,知道,我来的时候特意给沈哥带了云南白药。不过,嘉言姐你和沈哥一起拍戏,应该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吧?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许洋心里一苦,昨天大半夜接到沈嘉安的电话,然后他大早上的要赶飞机,还要到处找药店给他买云南白药。结果今天给他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伤的”,他就板着个脸没说一句话走了。

“他伤的严重吗?”童嘉言当然知道其中原因,但是眼下她最关心的是沈嘉安的伤势。

“应该不严重吧,他昨天打电话只说擦破了点皮。”许洋叹了口气,这两人真是奇怪,明明天天在一起拍戏,有什么问题却要问他这个今天刚来的小助理。

“是吗?”童嘉言的眼光落在手中的剧本上,却完全没有焦点。

“嘉言姐,你回来了就好好和沈哥在一起吧。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沈哥那样子,我一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要掉泪。”许洋想起五年前的事情,不觉连语气都轻了许多,“这么多年,沈哥心里一直都有你,到现在也是。”

许洋说的话不知童嘉言听进了几分,她始终维持着低头看剧本的动作。许洋没有再说什么,拿着水杯朝拍摄地走去。

或许五年的孤寂让她变得如此自我,只知道照顾自己的内心,却忘了心里还住着一个人。

“嘉言,准备拍第二十集第三场。”彭天开站在不远朝她喊道。

童嘉言收回思绪,看到手中的剧本正好翻在第二十集第三场,那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戏。姜青杭和续商在扶桑谷相遇后日月流转,忽而已是千年,姜青杭阴差阳错成了仙界的四重天的月姬——止离,而续商成了凡人景辰。两人本来都已忘了彼此,却在凡间的小镇临州再次相遇。

两个同样嗜酒如命的人以师徒相称,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可是横跨在两人之间不仅有天与地的距离,还有残酷的宿命。回到四重天之后,止离从司命那儿得知景辰终将死在战场上,她不顾司命的阻拦再次下届想要救下景辰。

“你不是走了吗?”景辰的脸上糊满鲜血,身上的盔甲也破烂不堪,手中执着的剑闪着夺命的寒光,他的嘴边挂着笑,但眼中却藏着一丝凌厉的恨意,他的声音干涩嘶哑,但说出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地击在止离的心上,“我说过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止离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周围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怒气和杀气,但是她不在乎。她只知道他还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他还在和自己说话,她很开心,因为能再见到他。

景辰看着眼前笑得倾城的女子,她如初见时一样,光着一双脚站在血污中,身上的一袭白裙染满了鲜血。他眸色一暗,方才的凌厉与怒气瞬间消失了。他艰难地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然后转身半蹲在她面前。

“上来。”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不,你受伤了。”止离伸手想要将他拉起来,但是无奈力气不如他,只得放弃。她默默地捏了个诀,然后脚上就多了双白锦履。

她绕到景辰的面前,微微抬了抬脚问道:“这样行了吧?”

“既然有了鞋,你走吧。”景辰直起身子后转过身不去看她,他忍不住用手紧紧地捂住胸口,想要以此来缓解伤口和心口的痛。

“我不走。”止离一急,用了闪身诀就出现在他面前,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

“不走也可以,只要你答应以后再也不从我身边消失。”景辰看着远方渐渐下落的太阳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天地间只有他和止离两个人。

怀中的人一顿,没有答话。

“做不到?那就走吧。”景辰沙哑的笑声钻进止离的耳中,然后下一秒她就被景辰从怀中推开。

景辰的表情决绝,止离转念一想,捏了个诀先将景辰身上的伤治愈了,然后她假装妥协道:“好,我走,你自己小心。”

止离转身朝西边走去,赤色的夕阳洒在她身上,在地上拉出曲曲叠叠的影子。景辰站在那里许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然后默然转身向山林深处走去。只是他不知道,止离一直靠隐身诀跟在他身后。

“卡——很好,大家准备吃完晚饭继续拍下一场。”导演的声音永远都浑厚洪亮。

许洋跑到沈嘉安身边,正要用毛巾给他擦去脸上的妆,却被他一手挡开了。“不用了,吃完饭还得接着拍。”沈嘉安说着就往休息棚走去。

“嘉言姐,你要不要清洗一下再去吃饭?”余瑶撑着伞站在童嘉言身边。

“不用了。”童嘉言眼光一直追随着沈嘉安的身影,心里还担心着他的伤势。

“那我先去领餐了,你要不先去休息棚等我。”

“好。”童嘉言点了点头就准备走,余瑶一把将她拉住想把伞给她,结果她摆了摆手拒绝了。

余瑶见她头也不回地朝休息棚走去,有些疑惑,却来不及多想。

“你的伤好点没?”童嘉言坐到沈嘉安身旁问道,一旁的许洋十分识趣地端着手中的餐盒挪远了些。

沈嘉安咽下嘴里的饭,然后回答道:“一点皮外伤,不要紧。”

“对不起。”童嘉言低头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他,可是光是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花费了她太多力气。

“你觉得你能理解景辰的做法吗?”他将餐盒放到一旁,用手帕擦了擦嘴,抬起头注视着她。

童嘉言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剧本里的情节,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和疑惑。

“你知道景辰为什么要赶止离走吗?”他再次问道。

“因为他生气,他讨厌止离的离开,更讨厌她离开后又由自己的心意回来。”童嘉言回想着剧本中的剧情说道。

“或许止离也是如你这么想的,可是景辰和我却不是这么想的。”沈嘉安喝了口水,然后继续说道:“再见终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景辰会害怕。他怕会拖累止离,更怕两人携手度过难关之后,止离再次离开。因为他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他没有信心能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沈嘉安的眼波中有各种情绪的流转,童嘉言突然觉得自己确实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

“可是,嘉言你知道吗?我们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之间暂时不存在死别,即使是生离,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沈嘉安说完,又转身拿起了桌上未吃完的盒饭,然后说:“你也去吃饭吧,晚上还有很长一段要拍呢。”

童嘉言看着他扒了几口饭,似乎不想再和她说话,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好”,然后走了。

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沈嘉安才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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