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停下脚步,一行人略作休息后再次启程,此时众人心中包袱已经放下,一路有说有笑地向豫州城飞去。
虽然看出来符印与之前那光明神殿的红衣主教必然有些很是复杂纠缠的往事,但是一路上谁都没有提起,凌零虽然有心问几句那个险些杀了自己的女人的来头,但是面对符印满怀歉意的目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有些事情说是说不清的,就让时间来消磨吧。况且,自己这不是没死嘛,凌零自我安慰,他本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也明白现如今的自己在那些道行极高很高非常高的高人眼里,终究只是一个颇有些前途的后辈小子,地位与尊重是要用实力得来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前途”两个字。凌零心想着,放下一些没有必要没有意义的仇恨,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如今符印在他心里隐隐变成另一个埋藏已久的感情的延续,他不想让符印难堪。
于是凌零主动扯开话题,一路行一路聊,从修行界聊到俗世,最后聊到关于豫州的事情。
“豫州城是大周有名的雄城,不论是在人口的数量上,还是在修仙者的战斗力上,都是首屈一指的。豫州城地处大周朝中心,坐拥三条天阶灵脉,仅次于大周国都丰阳,资源雄厚地令人发指,拥有三名出窍真人,甚至隐隐有传闻说有一位道尊坐镇,只是不知真假。”符印微笑着给众人介绍,确切地说是在给凌零这个“文盲”科普。
凌零听着有些出神,极目远眺,仿佛能看见那其实根本看不到的城墙,心中的震撼还是不能随着符印的平淡的讲解而平静下来。突发奇想,问道:“师兄,豫州城有多大?”
符印被他问的一愣,心想这“文盲”真当是文盲地很彻底,缓缓道来,这回让平时很少注意这些事情的徐延年叶飘红等人也震撼起来。
“大周朝与魏国的城池都是同样的规格,城墙共长三千里,城池则是正方形,每一面的城墙长六百五十里,这都是大陆上通用的规矩,延续了一千多年了。”
凌零听得胆战心惊,这城池都得有前世一个国家大小了,心中有些疑惑起来,追问道:“那城池可是人力搭建?”
符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难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但还是不犹豫地说道:“城池自然是人力搭建的。”
“城墙也是人力搭建?”
“自然。”
“城墙高几许?”
“十里通天!怎么,凌师弟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凌零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证实,终于爆发出来,“师兄,据我所知,真人已是修仙界少见的尖端力量,可是一路上我观师兄数次与人争斗,所勾动的天地变化虽然惊人,但是并不足以开山裂海!而师兄你所言的巨大城池,那所需要的石材之大,数量之巨,建造之难,维持之艰,何止是开山裂海?恐怕是能让天翻地覆的伟力才能建造出来!莫说以真人之尊不可能去亲自做这等低贱之事,即便真人愿意动手,哪怕是建造这一座豫州城也不可能是十几位真人就能完成的任务!可别告诉我数千年前修仙者比现在多的多,真人似海,道尊似山?”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急,看着有些像是被抢走了口中吃食的孩子,有些竭斯底里,把五个人都看愣了,一时间没人答上话来。
凌零自顾自大口喘气,突然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符印:“师兄,这世上,是否有高达?”
符印这才回过神来,疑惑问道:“高达是什么?至于你所言开山裂海之事...”他一甩袖袍,姿态狂傲,“你是如何看出来我不能的?”
凌零一呆,心想你们打的声势虽大,可是破坏力我是亲眼所见啊,前些日子那蛮族大汉那么大号的雷劈下来,就劈裂了一亩见方那么点地;你方才与人对拼,那威势真是滔天,结果更是只平了区区十丈方圆的树林。就这也敢妄称自己能开山裂海?他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引来符印哈哈大笑,就连徐延年也是笑着摇头,叶飘红更是拿一种鄙视、歧视、讥讽地无以复加地眼神看着自己。
这都怎么了,我说的没错啊!凌零很是无语,就算我异想天开想着你们可以开天辟地,但是这城池实在是巨大的与你们的力量不符啊,自己多少是个完美主义者,根本接受不能啊!
良久,符印似乎是找到了既能说明原因,又能不伤这位小师弟可怜的自尊心的说法,眼神里带着温和和勉励:“师弟当是误解了什么,也难怪,毕竟这力量体系想来没有人与你细说过,这些天我与人争斗...也难免让你判断出错,是师兄的不是。”
凌零看着他自信而平静地脸色,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下子想不出来,便静静等待下文。
“斗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破坏环境,而是为了战胜敌人,为了致敌人于死地!而不是说谁打的地面下沉的多,谁就厉害。在几千年前,或许是如师弟你所猜想那般,修士间斗法动辄天崩地裂,但是,师弟可曾想过,为什么斗法的时候,会天崩地裂?”
是啊,为什么呢?凌零不解,旋即猜测道:“因为...那时候力量层次比现在更大吗?”
符印笑了笑:“难道现在的真丹修为与以前的真丹修为能有什么不同吗?”
“或许是,随着功法的流失,现在的真丹没有了以前的某些...奇怪的本事?”
“哈哈,凌师弟可莫要崇古贬今,这修仙界发展至今,都是越来越厉害,哪有越来越退步的?”
凌零一愣,虽然这人类越来越进步是对的,可是越古老越厉害,不也应该是真理吗?自己前世看过那么多话本,不都是在告诉我们,古老,就是强大的代名词吗?虽然这般想,不过凌零聪明地选择了埋藏在心里,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似乎真的错了。
“真要说不同,确实有,那就是,在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上!“符印摇头说道,“古修士不像如今,炼体是极少见的,所以在灵力不集中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给带给敌人极大的伤害,所以他们不曾想过这点。”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千百年的推广,修行界开始流行法体双修,于是修士们发现,原本很有效的攻击手段,看着虽然破坏力惊人,打得山崩地裂的,却打不死人了!修士的肉身越来越强大,于是新的斗法技巧被推广、原本是道尊才会运用的技巧就这样发展了起来。用最小的浪费,把消耗产生的灵力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只有这样,才能对敌人强大的肉身产生足够的伤害!”
凌零恍然大悟,是了,难怪如此,理当如此!怪不得那浩大的声势破坏程度却不高,原来是把几乎所有的能量倾泻在了敌人的身体上!这从术法角度来说是极高的境界了,自己这几天所看到的那些破坏、原来只是高手过招控制不当所溢出出的一点点余波!这世界是在进步的,进步,当然包括理论!至于高达?与前世不同,这世界没有走科技的路子,自然是没有那东西的。一则是文明发展的程度不同,但更多是因为先贤们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哪里会想要去依靠外物?终究只有不足,才是文明进步的催化剂啊。
符印看着凌零精彩的面部表情,知道他已经明白,但是话匣子打开容易关上难,有些东西实在是不显摆就...不吐不快!
“我观师弟已然知晓其中玄妙,有些事情却还是要与你细说,免得你日后不知轻重,为自己留下祸根来。”
凌零现在正是好奇心最浓时候,哪里会觉得厌烦,正色道:“师兄请讲。”
符印很满意他的态度,看了一眼叶飘红,声音虚无缥缈:“我观师弟对于破坏力似乎很是推崇,你日后入门,却要把这条规矩记住,非是必要之时,不要轻易破坏天地间的事物,这山也好,这水也罢,非是事出有因,不要随意破坏。须知,破坏容易,但是修复很难,上古时代天地灵气虽然会在几年或者几十年时间内自行修复被修士争斗破坏的地貌,但是难免会留下一些遗留的痕迹,而且对天地灵脉的影响也极大,所以上古近万年发展,却没有近千年来进展迅速,这与我们重视保护这方天地是不无关系的。而且天地伟力何其玄奥,你破坏它,迟早会遭到天谴,遭受天罚轰顶;而你若保护这方天地不受破坏,冥冥中也能受到天意眷顾,这便是气运,也是我天意宫立宗之本!”
凌零点点头,确实,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嘛...看来环保意识还真是在哪个星球都通用的。而且从天谴两个字中,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世界,绝对是活的!
符印赞赏点头:“孺子可教也。其实说到斗法时不知控制,连带着天地一起破坏的,如今倒也不是没有。”这话一出,叶飘红突然有点脸红。
凌零顿时明了,带着点小小的报复性心思故意接口:“哦,师兄说的莫非是...”
符印快活的一拍手,赞赏道:“师弟果然聪明,一点就通,正是魔门中人!”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大声说起魔宗来,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的小师弟...本身就是魔宗圣女的儿子。
“魔门中人乃是不愿意受约束,而不是不会控制自己的灵力,争斗时总是故意把天地元气搅的一团糟,所到之处虽不至于寸草不生,但也当真是杯盘狼藉!尤其是魔门真人以上的人物,所造成的破坏往往是数年难以恢复,所以才被称作为魔门!”
叶飘红忍不住了,有些咬牙切齿:“不就是破坏一点小花小草的,至于说成这样嘛?所以说正道中人都是伪君子!明明是自己胆小如鼠不敢受天罚锻体,反而要让天下人都守他们的规矩,小人行为!”
“天罚锻体?”凌零有些疑惑。
“便是了,凌小少爷。通过这种方法刻意引来天罚,以此来锻炼自身。”叶飘红突然对着凌零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把小处男看的一呆。随即注意到翠儿幽怨的小眼神,赶紧赔着笑收敛心神,同时忍不住腹议道:果然是魔教妖女,这真是...长得真漂亮啊...
说起来这天下正道,与魔教或者说是魔宗倒没有也没有太大仇恨,更不至于像几千年前那样见面就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至于几条人命,天下各宗谁没有别的门派的命案了?怎么不见喊打喊杀?除了光明神殿一直揪着不放,说起来魔宗在修仙界已经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魔了,顶多算是光明神殿的死对头,而光明神殿与其他大宗又大多交好而已。而且称其为魔真正的原因,估计还是因为...嫉妒?见不得对方敢于接受天罚炼体即便身死也无悔的魄力而自己却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有些恼羞成怒?可是这一旦与保护环境的事情扯上,谁是谁非,谁又说得清呢?
符印见她不领情,反而还妄图迷惑凌零,忍不住拂袖怒道:“不知悔改!这十年面壁惩罚你看来是跑不掉了!”
叶飘红掰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嘲讽道:“某人可是说过,杀掉那狼妖,只要三年哦,也不知道正道中人说话算不算话,唉,我一个弱女子,打又打不过你,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怜我十年光阴虚度,到时候还有谁人怜惜?凌零小兄弟你到时候可得来常看姐姐。”说着挤出几滴眼泪,端的是演技高超。
凌零心想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弱女子?没有接话。
符印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三年就三年吧。”
叶飘红得寸进尺:“我这一路带人飞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给我减两年!”
“你休想!”
“你不怕我在天意宫放出风声,故意败坏你的名气,说你非礼我?”
“你敢!”符印有些心虚。
“我有什么不敢,我的自由都被你束缚了!”
“三年就是三年,绝对不能再少!”符印不知不觉已经套了进去,似乎还真觉得有些愧对于她,尤其是之前误解司徒萱意思时还曾想过要拿她的性命换司徒萱的原谅,所以看着有些底气不足。
叶飘红嘴角欢快的翘起来:“那我要在天意宫自由行动的权利!这你总得答应吧?”
符印怒道:“那这还面哪门子的壁?”
“我不管,不答应我就说你轻薄于我。”
“这里都有人能做证!”
“你堂堂真人,想瞒着他们还不容易!呀,谁摸我~!”说着装模作样喊起来,装出几声娇喘,好似真有谁在暗中轻薄于她似的,符印面红耳赤,突然想起一招,一把将翠儿扯到自己的葫芦法宝上,然后把凌零甩到叶飘红背后,似乎怕不够,还施了个红符,叶飘红一下子感觉如入泥沼,飞行艰难。
“混蛋符印,你做什么?”
“哈哈,这样以后你若说有人非礼你,那便是这小子,到时候你一个真丹修士,对方一个炼气小子,要说他非礼你,实在是,贻笑大方!哈哈。”符印仿佛是终于扳回来一句,大笑着加快速度,“妖女你慢慢走,不要急,我们先行一步,城门口见!”说罢带着那葫芦甩开两人。远远飘来一句“别想着逃走,凌师弟身上有我的晶符。”
“符印你无耻!”叶飘红一边勉力调整脚下长剑法器,尝试着把那道红符的力量消磨掉,还不往恶狠狠地恐吓凌零,“臭小子你要是敢乱摸,我就砍了你的双手,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把手拿开!”
凌零无奈得把原本抱着美人柳腰的手...放到叶飘红香肩上,不自觉的捏了一把。
“不准动!”叶飘红脸色绯红,眼睛里怒火汹汹,“再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凌零目光隐隐含着泪水,朝慢慢把自己甩的没影的符印翠儿他们看了一眼,眼里满是一种...感激...
“师兄你...真是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