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包是一个乡村版土豪。
哪怕他自己说没钱,拎起来倒抖两下还是会掉很多零头钞票。
他父母到龙塘做生意,也就是我家的镇上,开家衣服店。我上初一才有印象,估计更早就已经存在,我不知道,他妈|的小时候去镇上寥寥数回,谁会记得有家大陆包开的衣服店。
为了增加收入,门面摆个摊位,放着很多生活物什,大到收音机台灯,小到指甲刀钥匙扣,但凡日常所需,应有尽有。
平常在家,都是他看守摊位,进货售卖也是他一个人。好的一天能卖上千块,不景气少说也有三四百。在他看来赚钱很容易,分分钟的事。
认识大包是我上初一的时候,08年。
作为一所整天动荡不安随时有可能暴乱的学校,可想而知有多烂,全县排名倒着来,很好数,一把手足矣。
通常学校为了保障有升学率,会开设尖子班。第一次期中考试,大包一鸣惊人,考了个很多像我这样所谓的尖子生都难以企及的分数,作为正面教材,老师就是各种浮夸。
我是个学渣,没什么可说的,当时就是觉得他好牛逼。
第二学期,大包调到尖子班,很多人都不想和大陆包同桌,班主任看我没说话,觉得我善良,就安排了大包和我同桌。
众所周知中学时代是最会拉帮结派,不但班里有,连整个校园里都有。当时不同村子都有一股自己的势力,有的村子是世仇,上上上辈子结的怨,现在见了都还会眼红,说干就干。
在校园里,往往一群人逮那么一两个海扁一顿是再平常不过,动作之迅速,手法之高明,总在老师赶到之前撤离现场。更有甚者,不顾校领导大吼大叫,拿着板凳追着人满校园打,可惜这样的场面不多见,更多的战斗都在校外,我是一名善良的学生,只在校内活动,就更少见这种热血沸腾的场面了。
日久见人心这话放在大包身上屁用没有。
大包的混蛋本质很快就暴露无遗,和我同桌有事没事总会这碰我一下那戳我一下。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虽然善良,可也是有臭脾气,在课堂上就和他扭打起来。
这一场搏斗,我依然记忆犹新。
当时上的是数学课,老师是一个临近退休的老头子,矮矮胖胖,两眼浑浊,脸皮耷拉,活活一副苦情相。
老师一声把我们吓住,对着我就是一顿不遗余力的咆哮,唾沫星子直溅到我的脸上,在他看来是我无理取闹打熊琪。
我看到老师脸皮随着说话的声浪一耸一抖,浑浊的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嘴唇由于时断时续的说话一张一合,翕然不止,比我还委屈。像我这种善良到给狗狗让路的人,当时我就不行了,不哭不是我风格,我那么善良。
这还没完,罚我们站在墙边,还意犹未尽对着我破口大骂,嘴唇一张一合,翕然不止,声音带着哭腔,比我还委屈。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有节奏感,整个身体颤抖不已。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擦脸上的鼻涕泪,反手就抹在并不干净的石灰墙上。
“麽大陆包!”
“大陆包这麽子!”
“硬是麽大陆包!”
……
听到同学的愤愤不平,我就更不行了,眼看着副校长冲这边过来,我还止不住颤抖。
日了狗了,校长叫他来巡山,这下把我抓住了。
虽然被他带到教师休息室,这屁大点事,当然说几句完事了。
校园里每天惊涛骇浪暗潮汹涌,谁他妈吃饱了撑着管这受委屈的小屁孩!
过后班主任找我,她说她懂,知道大陆仔不安分。一说我就不行了,我那么善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卧槽,知道你不去戳他你跑过来告诉我干鸡毛,好端端的又让我掉眼泪好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