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是遂川鹅毛大雪纷飞的季节。
桃花巷里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一个白衣少年骑着一匹红枣汗血马飞驰而来,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他们的臂上系着一条藏蓝色绢布。
少年额际满是大汗,神色有些焦急,眸中更是有着一丝杀意。
倏地,几声空鸣声在空中炸开来。
少年眸中迸出狂喜的色彩,他停下马,回身看着那群黑衣人,唇角勾起一抹分明的嘲笑。领头的黑衣人看到他的容貌,不禁气得歪了嘴,用力勒紧缰绳做了个手势让手下一起停下,面上挂上了虚伪的敬畏。
少年不甚在意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白玉折扇,尾端系着的东西却是明晃晃的朱砂色。
领头的黑衣人或许太过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冷声道:“这个时辰已是宵禁,不知十六爷为何还在街上戏耍?十六爷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向主子交代?”
那少年抬起下巴,咧嘴朝他一笑,七分不屑三分嘲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鹊阁阁主竟然是我父王的手下,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堂堂鹊阁居然连保护好我的本领都没有。”
没有丝毫遮掩的鄙视让黑衣人们敢怒不敢言,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紧紧的抓着缰绳,指甲陷入骨肉也压抑不住刺骨的恨意,“让十六爷见笑了,属下不才,让三爷明早想要见到的朝廷钦犯逃走了,不知十六爷可曾见过一个右额和左臂有刺青且浑身是伤的男子?”
少年摇摇手中的白玉折扇,“不曾。”我怎会见过?又不是我救的人,切!
那个领头已经再也无法看下去少年一个接一个的白眼,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少年下一次翻白眼时不会失手杀了他。他粗粗的一抱拳,带着其他人继续追击——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怕是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人了。
少年得意的摇晃几下脑袋,二哥真是聪明,每一步都算计得如此精妙,简直就是按照剧本走个过场嘛!不过,前些日子,二哥他们提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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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灯的火焰不停地跳动着,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三个长长的晃动着的人影。
跪着的那人微微颤着,旁边立着一个白衣男子和红衣男子,他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面容,只怕刚刚被救出狼窝,现在又陷入虎穴之中了。唉!也不知师傅要他下山做什么,嫌他吃得多直说不就是了,居然无聊地拿他的命来玩!这次是能安全回去,他一定要把师傅和师叔二十年前埋的十坛樱桃雪酿酒全都喝光!
白衣男子一直晃着手中的茶杯,任茶水在杯中一圈一圈的荡起波光,合着今晚的月色,倒有几分诗意。
暗处闪出一个人影,在红衣男子脚下跪拜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双手呈给红衣男子。红衣男子接过纸卷,挥挥手让那人重新回到暗处。他拆开纸卷,唇角牵起一朵魅惑的笑容。他看着白衣男子俊毅的侧脸,“墨华,行动可以开始了。”
花墨华闻言不语,只是伸出二指拨了拨灯芯,红衣男子笑了笑,“看来墨华你的功力又进步了呢。”花墨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只是这屋子没有烛芯剪罢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有些安静,地上跪着的那人抖了抖,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呜哝声从他喉间溢出。
红衣男子的脸不知为什么也有些红得发烫,衬得他的容貌更加妖冶。他急急地将脸朝向地上那人:“周傅,若你将你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或还可保小命一条。”
周傅听到这话只觉得苦不堪言,“大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找些什么,我只是奉了师命下山游历的,真的,相信我吧!”
花墨华将焦枯的灯芯一点一点掐断,“那你下山前,你师傅可曾将什么交与给你?”
周傅拧着人中仔细回想着,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他双手一击掌,“我想起来了!师傅给过我一块朱砂色的布,不过……”
红衣男子着急的追问:“不过什么?”周傅紧张地绞起手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用那块布包了包子……然后……一个乞丐抢走了……”
红衣男子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掐住他的脖子,“你居然用它包包子!”花墨华及时扣住他的肩头,逼得他不得不放松力道,温温地喊了他一声:“文清。”
周傅被吓得小脸儿苍白,他小声地问,“那块布……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吗?”
慕容文清瞪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
周傅忍不住大了声音,“那你掐我干嘛!”
慕容文清眯起眼,却是笑了起来,周傅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花墨华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额,挡在他们中间,声音还是那样温润好听:“我们在找一样圣物,目前只有千机道长知道那样圣物的下落,而……”
周傅愣愣地接过话茬:“你们是说,那块尿布是寻找圣物的关键?”
慕容文清从花墨华身后探出头,瞪大了眼睛不可遏止地尖着嗓音失声叫道:“尿布?!”
周傅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块朱砂布是我小时候师傅拿来给我做尿布用的……”
慕容文清像看鬼一样的看着他:“你用尿布包包子?!”
周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了,他当时拿到这块布的时候只觉得味道有些不太好,并没有想起来是自己小时候的尿布,一想到自己吃了三天用尿布包过的包子……“呕~”
慕容文清也急忙扭过头用衣袖掩住红唇,忍了好久才忍住那种呕吐的欲望。
花墨华轻轻皱了皱眉头,又回到烛灯旁用手指不停地玩着那簇小火苗,神色很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文清看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可倒好,就在那边一个人玩得不可开交!“墨华,现在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呀!”
当火焰额光芒第十七次跳上花墨华的脸时,花墨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比星辰还要璀璨,比阳光还要耀眼,比月亮还要温柔。“没有圣物,我也是花墨华。”
“传令下去,让残蕊他们去找那个乞丐,让冰儿带两个人跟周傅一起上太行山见见千机老头儿。”
慕容文清立刻去下达命令,推开门发现周傅没跟来,扭头瞪他一眼,周傅急忙跟在慕容文清身后一起出了屋子。
只留下花墨华一人在屋里。
他抬起头,看着墙上那个凌乱的残影,远远地,又想起了母亲惨死的模样。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母妃……孩儿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