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八年过去了,世事沧桑多易变。苏州城依旧如往昔热闹,车水马龙的的街道,游人如织的西湖,精巧华美的桥梁,以及那路边依依飘荡的杨柳,岁月剥落了苏州学堂大门上的红漆,雨水刷浅了那学堂房顶上的青瓦。
学院内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堂屋中,一排排端端正正坐着的莘莘学子,昂着首,随着口中诗词的节奏微微晃着脑袋。
一个身着蓝色布衣长衫少年,却正左右四顾,只见他眼似墨星,眉若画描,额前黑亮的长发双分两鬓,后面的头发盘成发髻,清秀的脸庞透着白皙的肤色,当初幼稚的孩童已长成成熟的少年,这正是七年后十四的子贤。
他左右没看见杨先生,便偷偷拿出一个纸条传给过道右边的少女。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小的可爱的人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只见她一席黑色长衫系着红色的腰带,柳叶似的眉毛下两颗如桃花般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樱桃般红嫩的小嘴上刻着一个温顺漂亮的小鼻子,一生气起来煞是好看,额头的碎发沿着眉毛倾斜而下,然而这样好看的人儿,却是一副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模样。
将手中纸条缓缓打开,她丹唇轻轻呢喃道:“虞美人,子贤,桃画明目柳画眉,短发齐额碎,月逐倩影沁人醉,花落黄昏谁为谁憔悴。粉拳擦掌欺君泪,傲然如雪梅,心若伤时舞易悲,破啼一笑雁归万春回。扑哧。”少女微微一笑,面色微红,冰冷的脸颊顿时融化,转过头对着子贤没好气的说道:“你就这么记仇呀,让你写诗,还要把我欺负你这事写进去?”
子贤此时,正趴在桌上,将头靠在一只手臂上看着她,不由咧嘴一笑道:“这样不是更能突出你的性格特点嘛?”
“我什么性格”少女问道。
“泼辣、蛮横、不讲理、高傲、无情、冷血、不近人情。”子贤淡淡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想好像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
“子、小、贤,有、种、你、再、说、一、遍、”冰冷的话语一字一顿的从满脸寒气、眼神凛冽的少女口中传出,学堂内在刹那间迅速降温,读书声霎地停下,其他少年个个吓得两股颤颤,几欲逃走。
只有子贤仍无所谓般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对着少女一字一顿道:“你,慕容小舞,泼辣、蛮横、不讲理、高傲、无情、冷血、不近人…啊~,”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学堂传出,直到被街上鼎沸的吵杂声所掩埋。
“救命呀,金刚吴昊你们在哪呀?快来救驾,救驾。”双鼻喷血,满脸惊恐的子贤围着学堂的房屋一边狂奔,一边吓得大喊。纷飞在空中的发丝,如同那随风摆动的杨柳,看着紧跟其后的慕容舞那杀人的眼神以及她越逼越近的身影,子贤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往下凉去。
而远处原本在学堂里读书的学弟学姐们都纷纷跑出来,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指指点点,笑成了花。另一边金刚和吴昊那俩臭小子依然站在墙角,毅然不动的看着他,看了一会金刚说:“这小子活该,敢惹咱们学堂的霸主。有他受的了,哈哈。来咱俩继续斗蛐蛐。”说罢招呼着旁边冷酷帅气、白衣似雪的吴昊一起蹲了下去。
远处瞥见这一幕的子贤连死的心都有了,本来就凉了半截的心这下彻底凉透了。完了、完了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住呀。他欲哭无泪,苍天呀,谁来救我呀。心里刚喊完这句话,只听“砰”的一声,子贤便和眼前突然出现的老人撞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几滚,子贤年轻反应也快,瞬间就站了起来,定眼一看原来是杨先生,不由得暗道:“这下惨了。”
那一边杨先生正“哎呦”着要起来去捡拐杖,突然听到子贤喊道:“不要、不要。”“啊?你说什么?大点声。”杨先生耳聋眼花以为子贤在跟他说什么,便竖起耳朵去听。
这边慕容舞正值气头,眼见子贤摔倒在地,哪里还管得了那些其他,大叫一声,凌空飞起,一式凌空飞燕斩就踢了过去,这时候杨先生才刚刚站起,飞在半空中的慕容舞眼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人,想要收招又哪能如意。
只听“啪”的一声,两人便撞在一起,杨老先生再次被撞倒在地上,而且慕容舞的双腿还夹着他的脖子。本就被子贤摔得差不多的杨先生这下更是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幸好子贤及时赶到搀扶起他,才不至于他就此昏厥过去。
那边慕容舞一跃而起赶忙在这边扶着杨先生问虚问寒,好不温柔。杨先生慢慢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左边一脸愧疚的子贤,又看了一眼右边温柔似水的慕容舞,他翻翻白眼,掐指一算道:“难怪,难怪,出门忘算卦了,原来今天有大凶之兆。”
不明所以的子贤和慕容舞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老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一男一女,你追我打,哭爹喊娘,成何体统啊。四书五经都白念了?今晚我要家访,家访。”
“啊?”子贤与慕容舞同时叫到。
“啊什么啊?去把四书五经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回家吃饭。”
“啊?”
“还啊?再啊,各打五十竹板。”
“啊”子贤和慕容舞心中大惊,惨叫一声,迅速远遁,只见刚才那满院看热闹的学弟学姐们全部消失殆尽。进入堂屋内,只见他们一个个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乖巧的读着书。就连爱逃课的金刚和吴昊也是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意味颇深的看着两人狼狈的走进来,气的子贤恨不得把他俩那欠扁的脑袋打成猪头。
安静坐下,正准备拿出笔墨摘抄四书五经,眼前突然出现一块紫色手帕,“诺,把鼻血擦了。”慕容舞道。子贤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接过手帕,生怕再惹恼了这暴力的女侠。拿着手帕刚要去擦鼻血,一个纸团快速划过半空,落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抖开一看只见上书俩字“有毒”。
而此时背后的金刚也是用手一戳子贤的背,俯过身来轻吐仨字“胡椒粉。”
“啊?”子贤吓得手一抖,紫色手帕瞬间飘落。
“你、找、死”三个冰冷的字从右边传来,子贤不由得一个激灵,慌忙从地上捡起手帕“不、不小心弄掉了,慕容大人息怒。”子贤颤颤巍巍地说。
“哼”慕容舞扭过头去安心抄书,不再理他。
子贤回过头来怒瞪金刚还有慕容后面的吴昊一眼,然后转过来把鼻血擦了个干净,也开始抄起书来。
窗外绿杨上的知了“知知知”的叫个不停,太阳随着大雁的身影往西边慢慢倾斜下去,“铛铛”的钟声响起,学堂内的学子们如同脱笼之鹄一般作鸟兽散。
金刚和吴昊也收拾好书桌上的布包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他们两个突然顿住身形,回过身来将手在空气中摆了摆,激起一层层的热浪,对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子贤和小舞说了句“保重”便扬长而去。
全神贯注、忘乎所以一切注意都集中在那密密麻麻的诗经上两人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水,亦是满心的绝望,这到明天也抄不完呀。恰好此时杨老先生从门口路过,看到正奋笔疾书的二人,顿时一拍脑袋“呀,怎么把他俩给忘了?”
于是赶忙走了进来对二人说道:“快去吃饭吧孩子,本来早点想告诉你们不用抄了的。”
“可是呢?”子贤疑惑的问道。“可是我给忘了”杨先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面对这样一个年过六旬忘性大的老人,二人能怎么办呢?只好拿起布包,手拉手一身轻松的地往门口走去。不过杨先生的一句话飘过来,瞬间让二人趴倒在地,那个泪流满面呀。只听杨先生说:“记得家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