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天色阴沉的狠。
一座新坟钱,新植了一棵柳树,崭新的墓碑伫立树下,上书“爱女慕容舞之墓”。
碑前摆着几个盘子,上面盛着新鲜的水果。
满头银丝的子贤坐在地上,不停地把酒壶往嘴里送着酒,一脸悲伤之色,不远处一身紫衣的凤栖静静伫立。这几天她一直默默的跟着子贤,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子贤的心情也时好时坏,就像这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
这不,只一会,天色便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
当一声惊雷想过,天空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颗的水珠,大雨磅礴,今日的雨一改往日那温顺柔和,变得狂暴而猛烈。
子贤依然坐在地上,喝着酒,似乎天气的好坏于他而言,并无影响。
另一边,凤栖也站在那,没有离去的意思。
子贤根本不在乎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也不想知道,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只顾仰起头往口中倒酒,当他再次往口中倒时,却并未感到酒入口中的那种麻痹,将酒壶一摇,发现酒壶已空。
他脾气瞬间便变得像这天气一样狂暴,醉醺醺的一甩手,几滴雨水顺着他的手掌便飞出去了,砰地一声,酒壶摔在地上,在凤栖的面前碎裂,碎片翻飞。
凤栖却像没看到似得,冷眼地看着他。
“走,你走。”子贤对着她大声说道。
凤栖面无表情,并未离开。
“走啊!”见她未动身,子贤心中更加烦躁,满脸的愤怒。
但她依旧站在原地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过了片刻,见她还未动身,子贤瞪着通红的双眼,接近暴走的咆哮道:“滚呐。”
若是常人听到这话定会生气的一走了之,可凤栖却像没有听到似得,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发疯的孩子。
“好,好,你不滚是吧?”子贤从已经泥泞的地上爬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道:“那我滚,我滚好了吧。”说罢,他便站起身来,顶着蓬乱的白发往陌上小路走去,凤栖紧步跟上。
子贤气冲冲的走了一段,发现她也跟着来了。
于是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并怒吼着:“你滚呐!你是鬼吗?别缠着我行不行呀!”
凤栖不语,依旧紧随其后。
“噌”的一声,子贤猛地转过身来,眼中通红,怒视着凤栖,忽然将手高高仰起,似要一掌打下去。
“劈啪”的一声霹雳伴随着闪电,在低压黑沉的天空划过,照亮了子贤那如野兽般疯狂的面孔。
凤栖安静地看着他双眸,以及他那高高扬起的手掌。仰起头,满脸雨水滑下。
“啪”的一声,子贤忽然软弱地趴倒在地上,地面上的水坑瞬间溅起了高高的泥水,打得他满脸满身都是,一颗昏黄的水珠缓缓顺着他的发丝滑下,回到地面的水坑之中。
他痛苦流泣地道:“你是谁呀?跟着我干嘛?我跟你又不熟,你来看我笑话吗?我求你了,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好吗?”一个少年的伤,在这凄厉的风雨中竟这般脆弱,如同那被狂风摧残的花草。
“我叫凤栖,凤凰的凤,栖息的栖。”她一字一字安静的说道,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在这冰冷的风雨中任凭雨水、泪水打湿衣裳,她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夜晚降临,云雾散去,天空出现了几颗星辰。
子府内,一位女仆,端着一盆热水匆匆往子贤少爷房间赶去。
门口一个紫色身影伫立,女仆向她微一点头,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夫人,水打来了”女仆放下水盆,对着坐在床边的夫人道。
夫人背对着她,用手摸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子贤的额头道:“放那吧,唉,子贤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
那仆人回道:“是呀夫人,但少爷毕竟还小,被情所困也是理所应当。”
妇人脸上疼爱的看着子贤:“好了,交给我来照顾就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那仆人点头道:“是”
便回身,开门退了出去。
忽然,她传来一声惊叫:“凤栖小姐,你怎么了,夫人、夫人快来呀。”
妇人听到喊声,立马快步走了出去,只见凤栖脸色苍白倒在地上。便慌忙将她扶起,用手一摸她的额头,只觉热得烫手。
“呀,定是在雨中淋得太久,也发烧了,这孩子,唉~”妇人摇摇,慌忙命人将她送往房间去了。
八月二十五日,天阴无雨,空气清凉,杨柳陌上,鹧鸪声空彻凄冷。一团火苗正旺旺地在一堆纸钱中燃烧。
一个青年,身着蓝衫,坐于地上,经历了一天的昏迷,刚刚大病初愈的他,便又不顾他人劝阻到这里祭奠小舞。
他一手持着酒壶,一手胡乱的抓着旁边的纸钱,往火里添去。
身后不远处,凤栖依然翘首而立。经过前日那事,子贤也就随她了。
过了一会,金刚吴昊背着包裹来了,对着小舞的墓拜上一拜。
然后,吴昊仰头看着天空说道:“小舞,子贤,我和金刚今日就告辞了。”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空中响过,但是却了无回应。
吴昊看看眼神呆滞的子贤,折下一段柳枝,在手中轻打三下,继续说道:“我去蜀山,金刚去少林。”他的脸上充满感伤:“经过这些事情,我终于明白了,要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就必须有强大的实力,如果没有实力的话,身边的人会一个个就这样离开的,所以,我们要走了,子贤,”他转过身来对着子贤道“保重”
然后他又对着小舞的墓说;“小舞,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到鬼蜮亲自帮你报仇的。”
听到这,子贤双肩微微一震。满头的银发也在空中顿了一下。
吴昊随即蹲下身来,用力将子线的肩膀抱了一下,站起身来缓步离去。金刚也过来向他道别,紧紧地抱了抱他,在他耳边道了句珍重,便随吴昊而去。
子贤楞楞的看着面前的地面,他不会知道,背对着他的二人早已泪流满面。凤栖看在眼里,并未说话。
二人大步流星走向远方——那未知的地方,不知前途路程凶险与否?也不知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就这样离开这个熟悉的故乡,离开那些熟悉的人们。
新欢不敌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那些伴我们成长的人儿,就像风中凋零的落叶,一不小心就被吹散在无情的秋风中,一个个就此离去,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留恋,便消失无踪。这就是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