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照耀着清冷的长空,哀雁悲鸣,孤鸿悄然无声。
花儿会随风凋零,树叶也终将离开大树的怀抱,落向尘土,那可爱的人儿却就此无声。一道长长的身影,映在幽幽的草地之上。凄切的寒蝉奏着低沉的悲鸣,它是在诉说心中的哀声吗?
清冷的晚风吹过,子贤仰望着即将变暗的苍穹,他的眼中充满迷茫,他不知道上天为何会这样捉弄人。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亲自问问老天爷,他要问他:为什么你要伤害这样可爱的人?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带走我的小舞?
可是苍天会给他回应吗?都说苍天无情,可谁又知人间深情。拖着长长的影子,他抱着心爱的人儿默默走向苏城。
慕容府门口,往日杨柳依依的旧影依然伫立,只是不再随风飘动,像是默哀又像是低鸣。微胖的傅总管依旧在大府门前来回踱着。
这时,那名护卫又兴奋的喊起来了:“傅总管,子贤少爷又来了,不,子贤少爷抱着小姐回来了。”
他高兴的想回去禀报,可是猛地一瞥却令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血,他看见躺小姐垂下的手上淌着鲜红的血液。
“小姐她怎么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着傅总管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傅总管也没有,因为他和别的守卫一样,正定定的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就相不相信明天的太阳不会升起一般,他不相信昨天还在自己跟前调皮捣蛋的大小姐,会成为一具躺着的尸体。
只瞬间,他的眼睛便开始湿润。可他还是强忍着泪水,转身直奔后庭。
子贤双眼从鲜红慢慢平静,顿下身形,他看着高挂着的慕容府牌匾,轻声说道:“小舞乖,马上就到家了。”
他不知道人死去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还能听到自己讲话吗?她还有感觉吗?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只是睡一觉就醒过来吗?没有人知道,虽然他读过许多的书,听过许多的故事,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死。
慕容通和金铭、吴心将昏迷的子啸送到子府,向子贤母亲杨素心说明情形,杨素心瞬间像遭受到晴天霹雳一般,满脑子混乱。
慕容通叹口气,道了一句“珍重,”便让金铭、吴心留下好生照看,他自己又马不停蹄的奔向自己家中。
慕容府,蝶舞阁,小小的阁楼清新雅致,一副长长的画卷挂在墙上。
画卷中身穿红裙的少女似乎正活灵活现地弹着手中的琵琶翩翩起舞,那炯炯的眼神,竟与慕容舞这般相似。
一首诗词躺在她的旁边,悄然衬托着她的笑颜,“桃画明目柳画眉,短发齐额碎,月逐倩影沁人醉,花落黄昏谁为谁憔悴。粉拳擦掌欺君泪,傲然如雪梅,心若伤时舞亦悲,破涕一笑雁归万春回。《虞美人》子贤”。
诗是子贤题的,画是城中良匠画的。那画中女子笑脸盈盈与床上苍白的容颜相比,多了一分活气。可是伤心的人们谁能注意到这一点呢?满院上下,仆人侍卫听到小姐死亡的噩耗时,皆悲痛欲绝,嚎哭声响满庭院。
慕容通看着躺在床上的再也不会起来和他撒娇的女儿,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床边默默无声的子贤,拉拉拗哭不已的小舞娘,示意离去。
夫人幽怨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子贤,抹着不断滑出的眼泪随着慕容通走出楼阁。
此时,空空的房中便只剩下一个呼吸,均匀而又忧伤。
他看着床上愈发苍白的面孔,心中默默无声。
就这样坐着,看着,等着,期待她能苏醒过来。
或许老天会被他感动,让小舞醒来也说不定。
日落月升,月落日又升,时光如水,片刻安宁便是永恒,那曾经深爱的人呐,如今在何方。
凄冷的夜晚是谁在低声哭泣,那哭声低沉感伤,似风吹过柳条的呜咽迷蒙。
一个中年身影静静靠在桂花树下,放声痛哭,这正是放下了一天沉重包袱的慕容通,谁又能说一个坚强乐观的人不能在寂静寒冷的夜晚,痛快的释放自己的心声呢?兄弟的生死未卜,女儿的猝然逝去,让他在一天之间心力憔悴,苍老了许多。
漫天的繁星,是哪颗在悄然滑落。
平安酒馆的夜灯在清风中摇晃,金刚和吴昊在醉酒中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捶胸顿足哭声连连,两个大男人在别人怪异的眼中,纵情放纵着自己的悲痛。夜色如水,长街当空,热闹繁华的街市,就这样人去楼空。
三日后,蝶舞阁门口。“贤儿,贤儿,开开门呀,我是娘亲。”杨素心向里面喊着。可是里面除了寂静什么都没有。
她之后转过身来,对着看向她的慕容夫妇摇了摇头道:“第三遍了,还是没有动静,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就算他能坚持,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这身体也受不了呀”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慕容夫人想起子啸受的重伤,上前拉住她的手,同时哀叹一声问道:“啸大哥呢,还没醒吗?”
她摇摇头道:“从昏迷到现在也三天了,一直没醒,郎中也看不出什么结果,只是开了几副药方,想给他喝着看看病情。”
本来已中年的子贤娘,历经这几天的大起大落,悲痛伤心,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可是,同病相怜的慕容夫妇有何尝不是如此呢。
或许上一刻,她们还在自赏自己的年轻美貌,可是下一刻她们就被无情的现实打击的千疮百孔,瞬间苍老,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报”一个侍卫匆忙跑来对着慕容通喊道。
“说,”慕容通将悲伤地表情隐去,俨然说道,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会显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那侍卫不敢耽误马上道:“华山掌门凤、凤清华凤掌门在门口求见。”
“啊,”慕容通惊讶的失口叫出,但转念想起两天前,金刚和吴昊曾告诉自己凤清华将要亲自上门道歉的话,便又释然,慌忙说道:“走吧,我们快去迎接。”
慕容府前,高雅华贵的凤清华正值门口等候,在她身后,一名十五六岁身着浅紫色长裙的少女悄然伫立。
这少女生的白皙,黑发长髻,耳垂双坠,明目细眉,樱桃小嘴,实在是一个小美人胚子,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此人正是当日华山论剑之时,跟在凤清华身边的女子。
过了片刻,慕容通率人赶到,对着她说:“不知凤掌门要来,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凤清华客套一番,便带着那女子便跟随慕容通进了府。
大厅之上,凤清华对着慕容通道:“华山一事,是我华山派办事不力,才酿此大祸,此次前来,清华是专程前来赔罪道歉的。”说罢她起身向着慕容通鞠了一躬。慕容通慌忙将其扶起,道:“凤掌门这是做什么。其实华山做的已经很好了,莫要自责了。”
凤清华叹口气道:“慕容大侠节哀,这里是清华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说罢,让那少女将手中礼盒送上。
慕容通也不造作,直接收下,既然人家是来道歉的,若不收下便是不接受人家的歉意,在江湖上也说不过去。
“不知当日那名公子现在何处”见慕容通收下礼盒,知他以收下歉意,凤清华开口问道。
“唉,在小女楼阁”慕容通叹口气道“这都三天了,不吃不喝,谁叫也不应。”
凤清华和那少女皆是一惊,心道:这少年竟如此痴情。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惊雷一般的人声,“怎么样,子贤那小子还在阁楼中锁着吗?”这声音粗壮洪亮,似要冲破这院子中悲凉的气息一般,无奈声音片刻便消失于庭院中,悲伤又重新弥漫空中。
慕容通一听这声音便知是金铭来了,向门外望去,果然见金铭和吴心带着金刚吴昊而来,站起身对着金铭回道:“是呀,连子贤他娘都叫过了,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回应,对了凤掌门也来了”说着,将金铭等人请进来。
一番客套之后,金铭暗叹一口气道:“这孩子,怎么小的时候没看出他这么倔强”后面金刚和吴昊相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心里知道其实子贤一直都这样,从小到大他都有一股执着的性格。
“这样吧,让金刚和吴昊试试看,再说人死了总要安葬不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事,如果实在不行也只有破门了。”金铭接着说道。
慕容通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蝶舞阁门前,金刚和吴昊一起拍着门向里面喊着子贤的名字,可里面没有半点声响,回头看了一下众人,慕容通示意他们继续。
于是,金刚便拍着门喊道:“子贤,你要再不开门我就撞了呀”门内依然毫无声响,“呀不好。”吴昊忽然喊道,“他不会想不开陪小舞一起去了吧。”一听这话,众人皆是脸色一变,金刚更是急的立马撞了上去。
就在将要撞上房门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只见里面走出一人,金刚连忙止住身形。
“子贤。”众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子贤的母亲一见儿子出来,慌忙跑上前抱住他,痛哭起来,这几天的心力交瘁,再加上思儿心切,并未让她及时发现子贤的异样。
但站在一边的众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小舞娘一捂嘴,差点惊叫起来,金铭等人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有离他较近的金刚和吴昊,指着他不敢相信的说道:“子贤你你你”你了半天,却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