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起来时已是将近午时了,自己就那么俯在石桌上睡着了。他记得自己就在院子里想了一晚上,有时候想的是上辈子的事,有时候想的是在来到这个乱世之后发生的事,很多也很杂,许多许多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孟德缓缓的站起身,一晚都坐在硬邦邦的石凳上让他的腰部感觉很是酸麻。简单的活动活动了腰,他便迈步走向柴房。
柴房门口是王允的两个亲信在看守,二人与孟德关系也很好,曦儿的死让整个司徒府上上下下充斥着对董卓的仇恨,因此,这两个人一直一丝不苟的执行着王允和孟德定下的计策。
“没出什么纰漏吧?”孟德问道。
二人摇摇头,表示一切安好。
“嗯,那就好,我进去看看他。”孟德示意二人打开拆房的门,随后进入柴房。
柴房里面十分昏暗,只有一根烧尽了的蜡烛,孟德进来的时候开了门,才使得屋内多了些光亮。曹操就绑在屋内的一根柱子上,瞬间的阳光让曹操感到刺眼,连忙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渐渐适应了光亮,当曹操看清眼前之人的长相时,很想惊恐的叫出来,但是他的嘴被布团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着曹操狼狈的样子,孟德嘲弄地笑笑说:“你不能死,因为你日后还要成就霸业。这也是我为什么留你一命,但是今天你是出不了这间柴房了,忍忍吧。”然后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曹操的脸,心想:“真的是很像啊……可惜日后就只有一个孟德了。”
孟德转身出了柴房,锁上门,前往自己的屋子,推门进去发现桌子上面有王允留下的一封书信,信旁是一把短刀。桌子上还有两盘菜喝一壶酒。
“没想到这老头子做事倒是周到……”孟德无奈的笑笑,然后一边吃着已经凉了的饭菜,一边拆开王允的书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十六个字:“七星宝刀,无坚不摧。董贼授首,千载功垂。”
酒足饭饱之后,孟德活动活动身体,努力让自己的肌肉处在最佳状态,然后准备出发,可是在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貂蝉站在门口。
“有事?想跟我告别?”孟德微笑着说。
“你记住,一旦刺杀没成功,你不能就那么死在那里!”貂蝉用孟德从未从她口中听过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不成功?”
“凡事皆有万一,一旦你死了,就更没有人有那份心思为曦儿报仇了。”
“好吧……我答应你。”孟德说道,然后冲貂蝉一拱手,向司徒府后门走去,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貂蝉说:“王司徒这个人,正直但是缺少谋略,日后难免身遭不测,若是他真的……”孟德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完整,只是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早做打算,切莫与王司徒同遭不测。”
见貂蝉似有所领悟,孟德便转身离开了,头也未回一次。
董卓的相国府距离司徒府并不远,孟德骑着曹操昨天留下的马匹,一会儿便来到了相府门口,见到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在大门看守,于是下马说道:“还请通报一声,就说骁骑校尉曹操曹孟德来拜访董相国。”
一名看守回答道:“曹大人,相国有令,您来相府不用通报,直接进去便是,今天怎么这么多礼了?”
“哦……我有要事禀报,却又怕相国尚在休息,所以今天不敢贸然进府。”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一阵马蹄之声,孟德回头看去,只见一大汉身穿锁子连环甲,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胯下的宝马毛色殷红如血,正勒马朝自己看来。
孟德心道不妙,那杆标志性的方天画戟、那匹神俊的赤兔马,而且出现在相府这里,定是吕布吕奉先无疑,自己可不要漏出什么破绽才好,否则一戟下去,自己身上就多了一个透明窟窿。
吕布看到孟德站在相府门口,翻身下马,径直向孟德走来,还没走到孟德面前,吕布便开口道:“今日早朝没看到贤弟啊,听王司徒说你昨日喝多了?我还考虑要不要去你府上探望一番呢……”
“贤弟?曹操与吕布关系这么亲密?”孟德心中念头急转,当下则不动声色的说:“昨日饮酒过度,故而午前在府中歇息,现在酒已经醒了,小弟就想着来给相国请安。”
“哈哈……贤弟酒量竟是如此之差么?王允他们那些腐儒都没喝醉,你竟然醉到无法上朝!”吕布一边拉着孟德走进相府,一边打趣道。
孟德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一直陪笑。然后仔细观察相府的格局。
二人过正厅入内室,看见董卓正躺在踏上。董卓并未睡熟,听见身后声响,便翻身坐起,发现是孟德和吕布二人,又重新躺下,迷迷糊糊的说:“孟德啊,听说你昨天参加司徒府的寿宴去啦?好像还没少喝?”
“回相国,下官昨日确实是多喝了几杯,以至于今日早朝都没赶上。”孟德怕被识破,只能顺着董卓的话往下回答。
“哎呀,你说你军伍出身,居然在酒量上输给一群酸儒,嘿嘿,丢人喽。”
“相国教训的是……”孟德回道。
“哦!对了,西凉的骏马运来了,上个月答应赏你一匹好马,但是一直没兑现。”董卓说完,用手一指吕布,“正好奉先也在,奉先啊……你去给孟德挑一匹西凉宝马。”
“是!”吕布拱手回道,“那孩儿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出门离去。
孟德一见吕布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董贼还真是信任曹操,与曹操会面居然不让人保护自己。”转念一想,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董卓被二人打断午睡,如今困意又起,便也不管孟德是否还在,转身面向内侧,背对着孟德,再次睡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鼾声渐起……
孟德岂肯错过这种机会,缓缓抽出靴中藏着的七星刀,一步一步的向董卓逼近。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太阳慢慢西斜,阳光刚好从门**到榻上,卧榻的一半被阳光洒满,另一半是阴影,而董卓就侧卧在光影交界处,背对阳光,孟德持刀蹑手蹑脚的靠近董卓的后心,此时此刻只要宝刀前送定可插入董贼背心。
孟德正欲刺其背部,却忽然想起曦儿是被董卓一剑斩去头颅,如今棺杶之中还是身首异处,心中更是愤怒,当即双手持着宝刀,缓缓举起,也想砍去董卓的首级,让他也尝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然而,坏就坏在这个念头上,他若是平刺,董卓绝对难以察觉;如今改刺为斩,刀身便有一部分被阳光照到,那刀打磨的光滑无比,阳光经过反射,好巧不巧的反射在董卓塌旁的铜镜上,又经由铜镜反射到了董卓面部。董卓此时睡着不到一刻钟,被这强光一照立即醒来,从铜镜中看到孟德持刀贴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回身大喝道:“孟德意欲何为!”
孟德见他身形微动,便知董卓已醒,本欲快速下手,拼死杀贼,哪知董卓一声大喝,相府亲卫先后冲了进来。孟德见此情形,知道杀贼无望,心中悔恨交加,又想起貂蝉的嘱托,自己确实不该死在此地,急中生智,单膝跪倒,改握刀为平托,强作镇定,口中说道:“臣今日得宝刀一把,欲进献相国,又恐打断相国休息,故而持刀在旁等候;不想这刀杀气太重,冲撞了相国,请董相国恕罪!”
董卓看了看孟德,见他并无慌乱神色,而且所言合情合理,便不疑有他,于是挥了挥手让亲卫散去。殊不知,此时孟德已是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义父,孩儿把马选好了。”吕布一进门,正看见孟德跪在地上,董卓拿着宝刀把玩,于是出言询问道:“此刀是孟德所献?”
“没错!奉先啊,来看看此刀。”董卓说道。
吕布接过宝刀,只觉得入手甚轻,寒气逼人,当即连连赞赏,随后对孟德说道:“贤弟的马就在相府门外,你可以去骑上试试。”
孟德此时双腿还有些发抖,怕被二人看出异样,便缓缓站起,口中称谢,向大门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