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林西用尽最后的力气,躺在了床上,双人的大床,将他蜷缩成团的身躯,衬托的狼狈孱弱。
头昏昏沉沉的,眼前只能感觉到屋顶灯光的光晕,心中除了“我要死了”这四个字,再无其他。或许也会有点滴其他想法,却也已经渐渐模糊。
比如,房贷刚开始还,银行去地府还是去天堂找自己的可行性。
比如,还好床单是新换的,被人发现遗体时,不会嫌弃自己邋遢。
比如,万幸爷爷选择和大伯住,不和自己住一起,才没有目睹自己死亡这一刻。
再比如,会不会在死后遇到----
他和....她?
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林西人生中的第一份记忆,就是父亲葬礼上,自己手碰触棺材时,冷硬的触感。那时,自己刚刚三岁,而就在第二年,本就冷漠的母亲,带着她的所有东西,离开了贫穷的山村,当然,林西不算是东西的物品范畴,于是,母亲遗忘了他,这一遗忘就是直到今天。
从母亲走后,林西就是和爷爷生活在一起,自私冷漠的亲戚,农村家长里短的烦闷,让林西还没有开始活泼,就变得内向,孤僻了起来。
虽然当初,母亲没有任何留恋的走了,林西却没有多少的痛苦,或许曾经心中还曾有过一丝埋怨,这么些年下来,他早已没有任何期盼以及埋怨。其实母亲不算渣,也算对得起他,从离开后,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生活费,哪怕上到了大学,林西开始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母亲也依旧按月汇款,当然,除了汇款,没有任何文字和信息。
大学毕业后,这份联系也断了,就在林西差不多就要忘记还有这个母亲时,一个意外的人带着意外的东西在今天出现了。
一名律师,一个破旧铁盒,和一封信。
林西: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还给你。还有,不要怪我,我不恨你,却也无法爱你。这些年汇给你的钱是你父亲在临死前,让我留给你的。
没有日期,没有署名。林西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母亲对自己的看法。
母亲,其实,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我无法恨你,却也无法爱你。
律师走了,林西盘膝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那个破旧铁盒,铁盒是二十年前随处可见的饼干盒,拿起时,哗哗作响,林西目光复杂的盯了一会,最终,深深的叹口气,拿过铁盒,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条带着水滴银坠的古旧银链,将链子放在手上看了看,氧化的痕迹,让这条银链看起来很普通,将链子放在一旁,拿起信。
只有四个字:我曾到过
字体凌厉,笔峰大气。林西曾见过这个字体,认出了这四个字是自己父亲所写,前后翻了翻这张纸,泛黄老旧,除了四个字,什么也没有。
将纸和铁盒收拾好,坐在床沿,林西所有所思的打量着手中的银链,他并不是贪恋父亲能留下什么什么财富之类,只是很疑惑,这两样东西,或许银链在那个年代还能算是值钱饰品,但是那张纸呢?杂物?还是说是母亲随意给自己的?
不,依照母亲对自己这二十年来的“习惯”,她是能不和自己说话就不会说话的,又怎么会因为留下这两个杂物,而去理会自己这个让他“无法爱无法恨”的人呢?
虽然对父亲早已没有印象,也对这份父子情有了些感慨。阳光透过白沙窗帘,将这老旧的银链,照出一份诡异的光泽,宛如时间遗忘在断层中。
脑袋中胡乱想着,手上轻轻摩擦着银链,想父亲,想爷爷,想这些年,也在想母亲。
“啪!”银链一轻,林西低头一看,或许是因为年头过久,银链从中间断开,水滴银坠掉落在地板上。裂开了。
叹口气,说不上心疼,却也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
冰冷,滑腻。
接着手指传来一股刺痛。
“啊,什么东西?”林西条件反射的收起手,指尖,已经如烙铁般的鲜红色,只有短短的呼吸间就变成这般模样,惊恐的看向地上那堆小小的碎片,什么也没有!
指尖鲜红色正中的咬痕,告诉他,那里一定有什么,或者是刚才那里有什么!
疼!好疼!眼前的世界旋转不停,颜色渐渐模糊成一片,耳朵中嗡嗡作响,林西瘫倒在床上,只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血液从血管中,寸寸爆开!
死亡的感觉,一触即发。
好冷!好累!好疼!
世界模糊成一片,所有的颜色都在眼前炸裂,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如此绝望。
我,要死了,是吗?
林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他是被饿醒的,头还是有些沉。四周有一种介于耀眼和光亮中诡异的苍白色泽,坐起身,身体总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有些发酸的身体吃力的站起,习惯性的没有穿鞋,走向浴室。
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清醒着还有些迷糊的神经,伴随着清醒,一连串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遗物,遗嘱,银链,碎裂的银坠,滑腻的触感,流血的咬痕。
伸出手,光滑细嫩的皮肤,不带一丝血色,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不可思议的是,林西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如放大镜一般,将自己的双手清楚细致看到了每一个毛孔,惊讶的抬头,镜子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惊的他差点尖叫出声,吓得后退了几步,镜中的人也随之退后了几步,镜中人恐惧的伸出手,想碰触他的肌肤,他的双眼,最终,只能是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而双瞳诡异的变成了红色的竖瞳,如野兽一般的冰冷,凶残,此刻还夹杂着隐藏不住的恐惧。
床头的闹钟显示是凌晨3点15分,相比于自己变了一双兽瞳,没有开灯,身处黑暗依旧可以视物这一点来说,似乎变得也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一切的改变都是如此突兀,林西已经将自己锁在房中整整三天,才终于确认了,原来一切真的不是梦。
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的兽瞳,身高从1米78,长成了1米90,皮肤和外貌也有了变化,像是红色素从皮肤上消失了一般,他的肌肤一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如童话中的雪女雪怪,身体一直阴冷没有温度,这些变化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崩溃,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还是他有了超人一般的五感。
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都如同被强制性的放大了无数倍,不敢睁眼,捂着双耳,一阵阵的眩晕和身体因为生长而产生的酸痛,快要逼疯他。
或许此刻的林西还不明白这种改变所产生的意义,但是他的人生,则因为这几天而彻底走上了另一条极端之路。
极端血腥,极端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