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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少年非无泪

在高高的天际云端向下瞭望,透过层层云雾,能看见一片山清水秀。

这里并非繁华鼎盛璀璨多姿的东洲,而是大陆西北边陲最偏远的灵河小镇,距离极北之处的北冥沧海也只有一射之地,站在远处的山峦上,你也许就能遇到坐山观海这样的奇景。

一座怪石嶙峋的石丘上,有一名少年独自坐在那里,在他的身旁躺着一个用粗泥烧制而成的酒坛,里面装的是用大麦简单酿制几个月变成的酒水,这酒是镇上酒徒的最爱,大麦酒由麦子这一普通原材料酿成,所以价格很是低廉,深受一些穷酸酒鬼的喜爱。

以少年的身价,囊中羞涩!买下一坛大麦酒就已经花光了自己近半个月的积蓄,想要其他更烈的好酒,寻无忧哪里能拿的出手,况且饮酒对于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是太过早了一些。这是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逃课,远离喧闹的私塾学院,躲到这里独自享受一个人的世界,只有这个时候,寻无忧才能完全放松下来,不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用背负那些来自老师与同学的嘲讽。

寻无忧伸手将酒坛抱到自己的身前,他的手掌粗糙的很,手背上有好多疤痕,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男孩该有的。手掌与手臂上大多是烫伤,这些都是在打铁的时候被高温灼烤造成的。

父亲是灵河镇唯一的铁匠,偌大个灵河镇却只有父亲一个人是靠打铁营生,娘亲需要在家照顾弟弟,铺子里往往只有父亲一个人,阿爹单人打造铁具的场面,寻无忧从小看到大,过程艰苦的厉害,而且铁匠铺往往一整天都只有“叮、叮、乓、乓”的打铁声传出,很是寂寞。少年心疼自己的父亲,从寻无忧懂事起,就已经开始帮父亲打下手了,虽然减轻了爹爹的负担,却也有了少年现在的这双手。

用力将酒坛上的泥封拍开,淡淡的酒香味迎面扑来,气味之中还有丝丝麦香,寻无忧耸了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香!怪不得镇上的酒徒就算被酒保骂的狗血淋头,也要赖在酒肆之中不愿离去。”

将酒坛抱起,仰天灌下一大口,第一次尝试酒的滋味,寻无忧喝的太猛了些,当酒水进入喉头,寻无忧稚嫩的脸颊上瞬时烧得火红。酒水并非是想象之中的玉露琼浆,寻无忧从里面感受到的只有满嘴的辛辣,还有淡淡的苦涩,苦涩只有在劣质的酒水之中才会出现,穷酸酒鬼才会嗜之如命的大麦酒,当然算不得好。

强行憋一口气忍住辛辣,将嘴中的一大口酒咽下,喝下去的是酒,出来的却是寻无忧的泪,眼中的泪水被大麦酒的辛辣给赶了出来,第一次喝酒,辣的寻无忧半天没有喘过气来,眼中都是出现了几抹血丝,这是一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吐露出瞳孔之中的清澈,就像微风挥动着的柳枝,轻盈而灵活,又仿佛春日下的小溪,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只有寻无忧才有这样的眼睛,因为他眼中的世界总是与世俗格格不入,这双眼睛给了他不一样的认知,这是他特别的地方,更是他苦恼的源泉。寻无忧只有恼却并没有愁,毕竟“少年不知愁滋味”,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初次饮酒,几口酒水下肚,寻无忧竟是有了几分醉意,少年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要不然被严厉的父亲知道自己犯了禁忌,今夜想进家门恐怕将是奢望。借着酒劲,他将手中的酒坛远远的抛出,离手的酒坛高高飞起,落在不远处的怪石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阵阵微风吹来,还能带着一丝酒的味道,当真是妙哉!妙哉!

云已散,风未定,寻无忧站起身形,身材颀长,一身粗布麻衣,脚步缓慢的来到了一处石堆旁边,在寻无忧的脚下,是一方形的小坑,这泥坑是寻无忧事先用木棍挖好的,至于用处,只有他自己知道。

右手伸进怀中,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拿了出来,盒子被寻无忧用荨麻制作的麻绳给牢牢的捆住,里面一定装着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不会如此的郑重,仿佛是在做一件尤为神圣的事情,将所有的心神都寄托在了木盒之上。

质朴的木盒被寻无忧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泥坑之中,盯着泥坑之中的木盒,少年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其中夹杂着属于他的虔诚,就好像一个幼童盯着自己喜爱的玩具。

不知不觉之中,寻无忧的双手渐渐收紧,嵌入了泥石里,泥土中尖锐的石子将寻无忧的双手轧的生疼,也让他的神思回到了木盒上,奇异的眼睛盯着木盒上的纹理,敏锐的目光仿佛将其洞穿,寻无忧嘴角一抿,牙关紧咬,双手抓起石土向着坑中填去。

这一刻寻无忧埋下的不单单是一个质朴的木盒,还有他自己的梦,一个从来都不敢和别人讲的梦,一个变强的梦想,亲手埋葬自己的梦想,对于一个还未成人的少年来说真的很残忍,要不然寻无忧现在的背影不会是那样的落寞与凄凉,就像一只受过重创的野狼,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梦想一个虚无缥缈的美好东西,也是许多人活下去动力,相信没有多少人会对它选择放手,这一点到了寻无忧的身上却又刚好相反,他必须放手,这样做他至少不会苦恼,不会生恨,不会抱怨世道的不公!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稳的活着。

变强的梦在寻无忧身上是行不通的,他比所有人要少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一个名为“丹田”存在,丹田修炼之所存也,每一个人都有,人体内有三丹田:在两眉间者为上丹田,在心下者为中丹田,在脐下者为下丹田。

三个“丹田”,寻无忧却一个也没有,没有修炼的根本,他又如何能变强呢?就好像需要在水中游动的船儿,突然之间水消失了,它又靠什么来游动!

这个噩梦从寻无忧六岁开始,那时的一幕幕直到现在,他始终忘不掉,一场测验将这个噩梦加置于他幼小的身心,还是孩童的他却不曾知晓,这测验对于自己将意味着什么。他当时还不明白爹爹的眼神为什么而呆滞,也不明白镇上其他人的议论和嘲讽,更加不明白测验的老爷爷为什么无奈的摇头。寻无忧只知道小伙伴对自己的称呼自那之后就改变了,从“怪物”慢慢的变成“废人”。

想到这些,寻无忧惨然的笑了笑,现在的他,能明白这一切。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了,除了在心中多增上几道恨意,寻无忧实在想不出那场测验带给自己的一丝好处。

在寻无忧所站的这片半岛屿大陆,北面是浩瀚无边的北冥沧海,另一边接通着内陆,他所居住的灵河镇隶属于点苍帝国,而点苍帝国的法典之中明文规定,点苍帝国的任何一位公民,年满六岁时,必须接受帝国组织的灵之测验。

何谓灵之测验?既然有“灵”这一字,当然就跟它脱不了干系。灵是每位修炼之人的必经之路,在这个充满无限魅力的世间,冥冥之中有着一种物质,它本身无形、无色、无味、亦无相。人们靠它却能得来力量,而且是庞大的力量。能修炼灵的人,是大家的宠儿,也是世俗的骄子,被尊称为灵徒,他们受万人尊重与敬仰。

而测验则是考察一个人是否有成为灵徒的可能,这种毫无人情的测试,能瞬间将一个普通人变成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与上天堂的滋味相比,也不会有丝毫的逊色。当然他也能瞬时让一个人下地狱,就如同寻无忧这般,变成镇上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测试的准则就是丹田,最优先的是丹田的数量,它能直接从一开始就决定一个人修炼成就的高低,任何人都会拥有丹田,这几乎成了众人口传的至理,也是人们的常识,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寻无忧的身上就失去了它的作用,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饱受那么多异样的眼光。

只要拥有一个丹田,又有后天的努力,想要成为一名灵徒虽然困难,却也并不是不可能,在灵河镇小酒馆广为流传的故事里,就有好多例子。

要是能有两个丹田,那拥有之人就是一名奇才,将会是各大势力争相招揽的对象,一辈子的衣食富贵肯定是不用愁了,还能受到人们尊敬,到任何地方都会有仰望的目光投来,真正的羡煞旁人。

至于三个丹田,好像只是在传说故事里出现过,那种存在是天才,是需要上天的恩惠才能出现,一经现世,必将是璀璨如星河,闪烁在世间,寻无忧在灵河镇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存在,甚至在整个点苍帝国乃至于整个半岛屿大陆,这样的传说也是少之又少,至于是何许人也,并没有多少人能详细道来,因为事情实在太过久远了。

数量之后便是大小,一个丹田小的人,修炼起来当然比不上丹田大的那人,所以丹田愈大亦是愈好,不过这里并不是绝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是存在着一些奇物,这些宝贝能将一个人的潜能激发,对其丹田进行扩充,要说宝贝是何物,那就得看个人的造化加上行走世间的奇遇,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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