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血喷人”,喷的是敌人。
喷血的人是有眼睛的,所以他知道谁是他的敌人。
但喷出去的血是没有眼睛的,只有方向,如果敌人躲开了,它便会沿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直到。。。
场中接连有两声痛苦惨嚎先后响起。。
这第一声惨嚎,有些出人意料,因为并不是从赵松林口中发出的,而是从另一个‘蝎子’法相,凝相中境的麻衣人口中发出。
说来也巧,因为这‘蝎子’法相的麻衣人,见同门被赵松林击中,便与另外两个麻衣人一起,急忙赶来救援。
他以最快速度,绕开了郭云珍的阻拦,挥舞着手中的法器,飞身攻向赵松林的后背。
谁知同门喷出一口带有剧毒的血雾,被赵松林舍弃短枪,低头侧身躲开了。
而他自己从后面赶来,却迎了个正着。。
大量血雾喷洒上他的面门,腐蚀性的灼热,瞬间烧掉他脸上的大块皮肉,疼得他惨叫连连。。
而且这血雾也很是诡异,它们竟然见风而生,遇血而壮,并且越聚越多,从而迅速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片刻时间,便烧得他的脸上血肉模糊,鼻子眼眶溃烂,头发头皮脱落,且已经开始向他的脖子以下扩散。
这麻衣人丢下了手中的法器,宛如一只无头苍蝇,在空中疯狂的乱蹿。
喉咙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嚎叫,双手撕扯着头皮,仿佛要将这痛苦的源头尽数撕掉。
场中众人纷纷躲闪避让,剩下的麻衣门人更是个个神色惊恐。
显然他们认识这种东西,惶恐之下也暗自庆幸沾上的人不是自己。
“蚀骨蛊血。是蚀骨蛊血。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救救我。”中了血雾的麻衣人,向周围的人苦苦的哀求。
孙魁在一旁焦急的吼道:“快,上去制住他,给他服下‘消蛊散’,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场中剩下的两个麻衣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一个敢前去制止。显然对这所谓的‘蚀骨蛊血’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上去沾惹。
孙魁见此,也只能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方才,就在这个蝎子法相麻衣人被毒血沾染上的时候,孙魁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同门已经废了。
那玩意儿就算以他如今修为,碰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这所谓的‘蚀骨蛊血’,算得上是他们麻衣门最为霸道的一种蛊毒了,它不仅有着非凡的杀伤力,更有极强的扩散力。
霸道的威力正是来源于那诡异的制蛊过程。。。
首先,它需要麻衣门人利用秘法在自己的体内开辟一个血囊,且只有修为达到怀谷境以上的人才有能力开辟得出。
在拥有血囊之后,又将一种名叫‘血沙虫’的虫卵孕养在其中,方能开始制蛊。
这东西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
因为这种‘血沙虫’分布非常稀少,仅仅生长在苗疆有限的几个地下深处的热泉里,热泉里温度极高,且含有大量腐蚀性的硫磺,这种地方活人难以靠近,所以也难以得见。。
‘血沙虫’通体血红色,身体跟蚂蚁差不多大小,柔韧细长,平时以地底热泉中的矿物为食,因此牙尖嘴利,生命力极强。
然而,它们除了食用地下矿物之外,其实更爱血肉之食,一旦碰上活物,便极具攻击性。。
而要想育养‘蚀骨蛊血’这种蛊毒,唯一的方法,便只有等每年春季,血沙虫产卵之时,潜入地底,冒险在热泉边上获取虫卵,并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将虫卵用秘法纳入自身血囊中才行。
‘血沙虫卵’十分微小,拇指甲盖大小的一团虫卵便能孕出数以千计的‘血沙虫’。
因此,每个麻衣门人开辟血囊中至少可孕养数万以上虫卵。
之后,养蛊人每日以特殊的毒虫毒物为食,以便让血囊中的幼虫既不生长也不死亡,同时再配以自身精血共同滋养,一年之后,蛊血便可养成,且养的时间越长,杀伤力就越大。
由于此蛊的养殖初期过程十分艰难,也十分痛苦,所以就算在麻衣门中,除了作为宗门死士的那小批人,其余的门人也很少有人育养此蛊毒。
巧的是,被赵松林刺死的那个螳螂法相麻衣人却正好是其中之一。
养蛊人每逢对敌之时,只需将血囊中的蛊血导出,再用体内元精包裹住蛊血,射向敌人,总会让人防不胜防。
蛊血中变异之后的‘血沙虫’就能见风而活,遇血而壮,本身带有腐蚀性灼热,可瞬间穿透大多数衣物铠甲,钻入敌人皮下血肉,蚀其筋络骨髓,因而得名‘蚀骨蛊血’。
此蛊杀伤力恐怖,特别是在群战当中,一旦被养蛊人施出,往往都伴随着大面积的死亡,这也正是他们西南苗疆数百年来,没有军队敢去攻打的原因。
更可怕的是,这种蛊毒,是麻衣门少数没有解药的蛊毒之一,沾上之后,或死或伤,全凭运气以及中蛊毒之人的处理方式。
孙魁喊出所谓的‘消蛊散’,最多也只是能缓解疼痛,并不能解掉蛊血。
而这个情况,场中的另外两个麻衣门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因此没人敢上前去制止。
血肉之躯一旦沾上之后,唯一的办法便是迅速舍去被蛊血沾上的部分。
蛊血中的‘血沙虫’一旦没有血肉可食,时间一长,自然就难以存活了。
然而,场中沾染上‘蚀骨蛊血’的麻衣人,他是面部中的蛊血,进而蔓延至整个头部,双手也在慌乱中沾染了不少,这让他如何舍弃?
郭云珍看准了形势,此时正慢慢的靠近此人,她又不是要救人,而是要杀人,这种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随即,她飞身而动,趁乱用凤头金钩从此人身后勾住他的脖子。
孙魁大惊,怒吼道:“郭云珍,你敢!”同门因战受难,误伤在自己人之手,他无能为力。但要是被郭云珍这个外人所残杀,那就另当别论了。
孙魁此时的内心非常煎熬,因此他将所有的恨意都汇聚在一起,爆发出狂暴的力量攻向郭云珍。
另外的两个麻衣人也随声而动,同时出手攻向郭云珍。
可惜一切也已经太迟了。。
郭云珍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为孙魁的话语所动,‘咔嚓’一声,麻衣人便身首异处,身后黑色的蝎子法相瞬间消散,身躯直直的向下坠落。
大片毒血洒落地面,‘嗤嗤’作响。
同时郭云珍的凤头金钩上也沾上不少毒血,金钩随后一挥。
所过之处,攻向他的麻衣人便纷纷惶恐避让,无人敢接,那场面当真可笑。
郭云珍已经得手,便不作多余停留,继而退向赵松林,眼中带着嘲讽看着他们。
。。。。。。
之前,场中出现的两声惨嚎,前一声的苦主已经身首异处,就此身亡了。
而发出后一声惨嚎的赵松林,相比前者,则要幸运得多。
麻衣人死前喷出的血雾,在沾上他的臂膀后便‘嗤嗤’作响,带着恐怖的腐蚀性灼热,瞬间就穿透了他的衣袖,触及左臂下的皮肉,使得他疼痛万分,难以忍受,不由自主的嚎了起来。
而后,又见到那个跟他同样沾染上血雾的麻衣人的惨状,其内心也不免阵阵发寒。
于是他当机立断,咬牙削掉了左臂上的大片血肉。
血肉脱离左臂,洒落地面,这也使得他的左臂凹出一大块,白骨可见。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发生得极快。
从麻衣人被短枪刺穿胸膛,再到赵松林忍痛舍弃血肉,也不过十息左右的时间,却使得场中的形势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孙魁脸色阴晴不定的立在空中,胸中似有一团邪火烧得他憋屈万分。
今日之局,完全是因他而起,但是后果却让他有些承担不起。
凝相境的门人,在当今任何宗门都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就算是他们麻衣门,在苗疆拥有门下弟子近千人,但修为达到凝相镜以上的高手也不过才数十人。
能踏入此境界之人,个个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没想到如今尽然一下子死了两个,这让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向宗门交代。
“必须拿到虚空石牌,以及天鸿图,或许够将功补过,将此事平息。”只要想到自己宗门,对于犯错弟子的处罚,孙魁心中就不寒而栗。
由于受伤流血,赵松林此时面色惨白,冷汗直冒,身体不由一晃,郭云珍在一旁连忙扶住他。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关切之意。
随后,赵松林身躯一震,离开郭云珍的搀扶,将身躯挺得笔直,左臂受伤且无力的下垂,但右臂平举短枪,指向前端,指向孙魁,气势直冲云霄,冷眼不屈地看着他。
郭云珍也横眉冷眼杀意十足,凤头护手金钩横于胸前,双环乌金绫在他们周围盘旋守护,严阵以待。
孙魁一伙人也在他们对面聚集,双方就在这小龙潭上空对持着,怒目相对,杀气冲天。。
自此,孙魁一方麻衣人接连损失了凝相初境和凝相中境的同伴各一人。
赵松林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战力犹在。。
战斗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