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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孤舟渡洪流

九者急急忙忙赶路,就像被鬼魂赶着似的,一口气跑到将军洞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了。这一路行来竟没遇上妖魔阻路,实在是好幸运。将军洞建在妖影谷侧面的壁上,洞势开阔,左右逢源;洞门三尺厚,是用青铜铸就的,门外雄赳赳站着两个六腿妖魔。

一个六腿妖魔抬眼瞥见了九者,吃了一惊,放高嗓门喊道:“哪来的妖怪?来此何干?”另一个妖魔笑道:“来得好,正愁没吃的,没想到竟有美食送上门来了!”虎威走在最前面,应声道:“我们是来报信的,一个长着四条腿的魔怪要被别人打趴下了!我们正好路过,不愿见死不救……”骏游道:“虎威大哥不得无礼,应该称四腿大将军才是……”前一个妖魔道:“请主人站出来说话,两个坐骑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就在这时,札札声作,洞门大开,一个锦衣华服、貌相出众的青年男子走出洞来,说道:“老九,老十不得无礼,屡大王知道有贵人来临,吩咐我出来迎接呢!”九者暗暗纳罕:“妖洞里竟有这等人物!”跟随青年鱼贯而入,在洞里穿行了一会,来到一个空旷之处。

金统忍不住道:“屡大王在哪里呢?咱们还要走多久?”华服青年道:“这里是金銮宝殿,大王就在上面坐着呢!只是尔等目力有限,看不到罢了!”说完摇了摇头,倏地不见。九者一阵大哗,各处搜寻却再也找不到人了。韵丽绝望道:“好进难出,这下可完了!”段退道:“要是让大将军领着来就好了,这下没人引进,路途可艰险着去了!”金统道:“屡大王是个女流之辈,温柔善良,未必有害我们的心!”骏游道:“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想来总能化险为夷!”

突然间腾腾几声,周围出现八个燃着的火盆,登时照的犹如白昼。接着哄笑声响彻整个山洞,一把金灿灿的交椅出现在高埠处,交椅上翘腿坐着个绝色丽人。交椅下面左右排开,分列两行头戴战盔、身披铠甲的健将。九者惊的一跳,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骇得呆了。两排健将将九者夹在中间,形成左右攻击之势。

绝色丽人长发披肩,浓妆艳抹,一双大眼转盼留情,却含着隐隐杀气。骏游定了定神,趋前一步,说道:“我们九个是来入伙的,大王如能收留我们,将披肝沥胆,以效犬马之劳。”绝色丽人低头扫了一眼,浅浅一笑,说道:“这匹马既会说人话,又会通人意,真是一匹仙界龙驹!他不但长得高大,而且还膘肥体壮!这样的马肉裹的好馄饨,蒸得好包子,那才好吃呢!吃了这样的龙驹,法力递进三层也未可知!将军洞今夜大开盛宴,这匹龙驹算是上好的食材了!”

骏游将邂逅大将军的经过说了一遍,又道:“难道大将军说这里广招贤才是假的么?大将军现在情势危急,屡大王应该赶快派人去援助他啊!”屡烟道:“实话对你们说,老四说这里广招贤才,目的是为了把你们骗进洞来!……老四的武艺非常高,一把大砍刀天下独步,我不信他会被谁打败!……你说有四个妖魔被人杀了,更是漫天大谎,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金统站出来道:“你可以跟我们一块去看看!看看那里有四个妖魔的尸体么!”屡烟笑道:“我身为一洞之主,哪会被一个小孩逗来逗去的?”说着一挥手,左右健将一齐动手,两个对付一个按住了九者。屡烟一声轻咳,一名赤膊着的大汉手持大刀走出来。屡烟笑道:“这九个家伙擅闯仙洞,杀无赦!”持刀大汉点着头,走到韵丽旁边,飕的一声举刀过顶。韵丽失声惨叫,嚷嚷:“别杀我!别杀我!我一身骚腥味,会熏坏你们的!谁吃了我谁就会烂了肠子!”

那把大刀一挥之后正要下斩,蓦地一股浓烟托着五具尸体穿行而来,蓬蓬几声,烟散尸落,五尸砸落在地。浓烟凝聚起来,瞬间化成一个五腿妖魔。那五具尸体分别是“大将军”与四个三腿妖魔。持刀大汉吃了一惊,望了屡烟一眼,急忙收刀在手。那五腿妖魔哭叫:“大王一定要为我的几个好兄弟报仇!他们几个死的太惨了!我们要把仇人带到这里活剥!”骏游大叫:“仇人是从海里来的,穿着身银铠,身高三丈,手里使着一杆钢枪!——这是我们九个亲眼所见。”

屡烟神色黯然,吩咐手下抬出死尸,又望了骏游一会,说道:“本王的确误会九位英雄了!不畏惨死前来投靠,这真是大忠大勇者才能做出来的事!本王现在决定收留众英雄!对了,还没请教诸位英雄的大名。”九者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的名字。屡烟道:“骏、虎、良三位英雄尚未脱却野兽之形,这给今后的行动带来甚多不便,这样吧,我现在就把你三个变成人形,以表见面之礼!”伸出右手,圈起拇食二指弹了三下,霎时将三者变成了人的模样。

这时的骏游面白无须,高大英俊,一身锦缎青衣甚是合体,宛然一位洒脱自如的皇太子。虎威这时生的面如獬豸,虎须满腮,丈二身形蓄满万斤之力。良朔身形中等,脸盘消瘦,一双发光的眼睛射出嗜血般的狠意。三者得换人形,快意尽显于面,一齐抱拳道:“多谢大王!”屡烟含笑道:“不必多礼。今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凡事随意些,更显得亲近!”

那五腿妖魔叫道:“大王只顾招待外人,全不想报仇了!”屡烟道:“仇是要报的,但是不能毛躁!”指着骏游九人,又道:“入伙者都要立件大功才能封官。九位英雄能力超群,就去引仇人来此吧。——立了大功之后人人都有一份丰厚的奖赏!”虎威道:“那家伙枪法厉害,大王应该给我们每人发一件称手的兵器。”屡烟说了句“兵器好说”,右手凭空一撒,乒乒乓乓乱响,各种兵器落了一地。

骏游选了把三尺长剑。虎威拿了把大砍刀。良朔捡了把匕首。金统银统一人取了一个弹弓。高退段退各自挑了把虎头刀。蛇女选了把短剑。韵丽则揣起两个一丈青。九者有了兵器,勇气倍增,向屡烟沉声告别,转身向洞外走去。屡烟笑道:“这里远离大海,还是我送你们一程吧!”挥手一送,一缕青烟飕地飞向前去载起九者。九者御风飞驰,瞬间冲出洞口穿行在高空中。

在空中飘飘荡荡穿行了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飞到一条大江的上空。九者低头望着滔滔江水,有的惊惧,有的晕眩,还有的心生豪迈。就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托着九者的青烟蓦地消逝,九者停止飞行,惊叫连连,翻转着身子掉进江水中。虎威、良朔、高退、段退四个人比着赛的奋力快游,没出十分钟便先后游到了岸上。金统银统互为援手,协力漫游,最终也上了岸。骏游为了救蛇女韵丽上岸,咕咚咕咚喝了半肚子江水。

九者浑身湿透,又困又乏,钻进草丛便睡了起来,待到陆续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平西了。高退抱怨道:“没找到金光女孩,却险些搭进九条命去。昨晚空中的寒风如利刀!几乎把人冻死了!一大早又载进冷水中!唉,咱们算是碰不见好事了!”骏游道:“虽然没找到金光女孩,但是俺三个却脱了兽形;大家又都有了兵器,想来还是有几件好事的!”虎威道:“加入了将军洞,就等于有了安身之处。屡大王待人又这么厚道,今后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段退冷哂道:“受人俸禄,就要被人支配,今后的日子身不由己,恐怕也好过不哪去!”高退道:“咱们现在又飞不起来了,可怎么走到海里去?即使到了海里,又如何找到仇人?即使找到了仇人,又如何把他引到将军洞里呢?”

蛇女笑道:“咱们要是也能变成金光就好了!只是那么一闪,也就到了海中!”金统凝望江水,说道:“这条大河水势甚猛,咱们要是做一艘大船,顺流而下,也就很容易到海里了!”骏游拍手喜道:“这个办法大妙!这里有很多树木,咱们九个一齐动手干,要造艘大船想来也很容易!”银统道:“造船需要的零件很多,这里除了有木料外,别的零件一个也没有;咱们能使用的工具又有限。依我说,倒不如放倒一棵大粗树,掏空树身,做一个独木舟。这样不是更省时省力么?”骏游道:“这样更妙!”

九者选了一棵磨盘粗细的杉树,刀砍剑劈,没出两个小时已将大树放倒。几把刀剑锋锐无匹,砍树如切豆腐,喜的骏游一连赞叹:“这真是神兵利器!”九者轮流开凿,挥舞刀剑间木屑纷飞,又过一个多小时已将木舟凿好。

九者合力将木舟推进江水中。坐到舟中的一刹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成功的笑容。江水流的甚疾,又多漩涡,很快将木舟推进江心中。顺水奔流的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冰块。一个又一个冰块撞在木舟上发出持续不断的咚咚声。九者坐在舟中轻松惬意,不时发出欢呼声。

独木舟漂着漂着,突然被一个大漩涡留住,一圈一圈的转个不了,再也漂不出去了。九者想到最终会被漩进涡心,无不惊的变了脸色。两个女人越想越怕,终于爆发出凄厉的惊叫声。骏游大声喊:“大家不要着慌,过一会也就没事了。”金统急道:“咱们现在应该跳水,让独木舟进去好了,咱们要游出这里!”高退气的大骂:“小兔崽子想的什么鬼点子!下面的漩涡旋的多么急,你有多大本事能游出这里?”蛇女的双手用力摇着骏游右臂,声嘶力竭道:“骏大哥快想想办法!咱们还有很多……咱们不能葬在这里呀!”

九者正乱着,一个穿着银铠的男子踩着水在旁边飞速穿过,咦了一声,道:“这不是那九个报信的凡胎么?怎么把信报到这里来了?哈哈,九个蠢才!”一边说笑着,一边穿行的没了踪影。骏游一眼就认出了仇人,不由得深感意外,急喊:“海神留步!我们找你有事!”银铠男子充耳不闻,身法如电,早去的远了。九者呆望了一阵,不住地叹惜。

木舟越转越快,走的圈子逐渐变小,不一时已逼近了涡心。尽管九者探出手臂在拼命的划水,却没能止住木舟分毫。骏游仰天叹道:“大家能死在一起,也很快哉!”良朔大嘴一张,发出了一声悲壮苍凉的狼嗥。

“什么玩意叫的这么吓人!”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牢骚声,大漩涡忽地不见了。哗的一声震鸣,在那漩心处竟浮出一个方圆十几丈的大脑袋!接着脑袋抬高,一个庞大无比的怪兽身子出现在江心中。怪兽有一张巨嘴,适才的漩涡正是它的大嘴吸水造成的!它这么一猛地出现,腾地一声将木舟顶的飞出五六十丈远。

九者虽然没有葬身漩涡,但是却被巨兽的样子吓的没了魂魄。木舟砸在水中一阵翻滚,将九者一个不剩的颠了出去。九者拼命游水,费了老大的劲才回到舟中。九者的兵器极为神异,在九者被甩出木舟的时候凭空消失,当九者坐回木舟的时候又一一出现在九者手中。

那头巨兽看到舟中有人,大感异趣,身子一弓,已让脸凑在了木舟旁,开口道:“怎么你几个都这么小?坐着个木舟要去哪里呢?大家江水相逢也算有缘了,如不嫌弃,交个朋友如何?”声音低沉粗糙,就像在地底下发出来的。九者听他这么一说,惊惧之意锐减,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骏游对巨兽抱拳一揖,说道:“我们都是落难者,为了活下去,这才各处奔波。大哥身形长大,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个英雄好汉。能与大哥相逢,真是三生有幸。——刚才的大漩涡是怎么回事呢?大哥可否解释一下?”

巨兽哈哈大笑,说道:“这位兄弟真是太抬举我了,我本是水兽一个,长大无用,哪敢担得起‘英雄’二字?——我刚才在水下面喝水,因此水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漩涡。喝水的目的一个是闲来无事耍着玩;再一个就是吃点小鱼小虾、权当零餐吃!”骏游羡慕道:“大哥威震江河,活的好自在!”巨兽笑道:“我以前也到陆上待过一阵子,感觉陆上的生灵争名夺利,尔虞我诈,活的太累了!相比来说,水里远避世人,可自在多了!——你几个留下来,陪我一块生活如何?”骏游道:“多谢大哥美意。一来水里不宜于我们生存,二来我们实有急事,要紧着赶到大海里去呢!”

巨兽道:“既然不愿留下,那么我也不勉强了。顺着江流再走五百里就是大海。前面不远处有一条蛟龙,非常凶恶,你们小心在意!”说罢身子一蹲,四肢紧挠几下便潜的没了身影。九者牢记巨兽嘱咐的话,纵起木舟,顺流飞奔。

一连漂了一天一夜也没碰上蛟龙,高退段退低声议论:“难道那大家伙是骗我们?平平静静的江水,哪里来的蛟龙?”骏游道:“巨兽大哥一脸君子相,我不相信他会说谎骗人!”段退道:“到时候你就相信了!你初为人身,还不知人心有多诡诈!”骏游道:“只要真心对别人,想来总不会被别人算计。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平白无故的就使诈呢?”段退冷声道:“不会!真的不会!”

蛇女凝望着骏游,笑道:“骏大哥长相俊美,心地又好,不知有多少大姑娘愿意嫁给他呢!”虎威笑道:“骏大哥这么好那么好,你嫁给了他不就更好了么?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蛇女羞的满面红霞,似怒非怒的道:“虎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说句话比你捕食还要快?现在都成人了,可不能逮着什么说什么!”

韵丽拍了拍骏游的肩膀,笑道:“骏兄弟一表人才,简直可以跟天上的仙男比美了。这么好的小伙哪能找个庸俗脂粉呢?照我说,就该找个身形出众脱俗的,最好是大几岁……”蛇女撇嘴道:“韵大姐快别说了,恶心死了!”骏游笑道:“现在安身未牢,还谈什么婚配不婚配?我宁可一生不娶,也不想看到大家整天颠沛流离!”

几个人只顾闲谈,却没发现木舟已漂到一个悬崖边上。江水往崖下面飞速直落,形成了一个声势磅礴的大瀑布。木舟收势不住,翻滚着便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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