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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狼行无亲

良朔被袋狮追赶的时候跑的最快,两条腿就像是上了发条,骤然释放难以控制,没命似的往前狂奔。尽管累的气喘呼呼,热汗淋淋,但是仍然往前颠着步子。

也不知跑了多久,竟不知不觉的穿越了密林来到一条小溪旁。他这时渴的厉害,一头扎进溪水便狂饮起来。不想热身子被冷水一击竟心率失常晕死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了。这时有一群野人围在他身边,一个个交头接耳、指手划脚,好奇议论着这不速之客。良朔虚脱的难以说话,只是眼圈泛红,噙着两眼泪水,显得悲苦可怜之极。一群野人对他观望了一会,便吱吱叫着跳下溪水捞鱼去了。这时仅有一个中年妇人留在他身边,时不时与他四目交对,又伸手拍拍他的腿,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野人们将捉到的鱼用水草系住嘴串接起来,不一时便串接了几十挂。丰收之际莫不喜笑颜开。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提着鱼、抬着良朔回到山洞里去了。

野人们的山洞纵深十几丈,十分宽敞。夜里,一堆篝火在洞口处燃了起来。他们把鱼串在树枝上,随烤随吃,等烤完了后也都吃的饱了。良朔被人喂着吃了五条鱼。渐渐地,他有了力气,缓缓的坐了起来。他睁目扫视着众野人,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救命恩情深似海,姓良的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啊!可惜你们尚未脱却猿类的形骸,竟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一个身形魁梧、面目凶恶的中年人走上前来,探鼻子在良朔身上闻了三四遍,跟着怒吼着说话,呵责良朔言语冒失,竟然瞎猜说这里的人不会说话。接着又解释说,他是自己醒过来的,这里的人丝毫也没对他施救。现在喂他鱼吃,不过是为了养的肥了当顿饭吃罢了。

众野人群起而上,都做出向他进攻的态势。良朔被眼前的情景吓的目瞪口呆,一时跪倒磕头,不住声的求饶。野人的头领走到最前面,深沉的表态——如要活命也行,除非能捕获一只比较大的猎物。

良朔噌地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宣称,自己本是一位技艺过硬的猎人,名叫良朔。最厉害的时候在短短半日内捕杀了二十三只麋鹿,别人捕猎得用钢叉、弓箭之类的武器,咱这里奔行如风,又有尖爪利牙,可用不着那些玩意。说到“尖爪利牙”,忽地想到现在自己是人身,不由得一阵脸红。

野人领袖脸色顿和,信誓旦旦的承诺,只要他能捕到猎物,就让他留下来,跟这里的族群一块生活。良朔傲然而立,说今天天色已晚,明天白天要大显身手,让大伙好好的开开眼界。领袖见他说的诚恳,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下捡了几条烤好的大鱼递了过来,又让他吃了一回。

第二天阳光耀眼,万里无云,天气格外晴朗。良朔一大早就爬起来了,胡乱吃了几口剩鱼便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山洞。本来计划偷偷摸摸跑到外面好歹找个猎物的死尸回去搪塞一下也就行了,不料随意往后一望时,却看到整个野人群排成一队都跟着来了,这下打破了如意算盘,不由得心慌起来。

良朔定了定神,对身后的野人们极力的责备——狩猎是猎人的事,跟着这么一帮“扛大旗”的有什么用?别说那些猎物个个狡猾跑的快,就算是那不会跑的“傻鸟”也被这帮人吓飞了啊!野人领袖摇了摇头,强烈反对——人多力量大,碰上那大个头的猎物不是一两个人就能逮住的。你这另类要展示高超的狩猎本事,不让每个人都见识学习一下怎么能行呢?

良朔不敢再说什么,东瞧西望的往前走着,步子越来越慢。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猎物,良朔两手搭凉棚往前望去,只看到了茫茫野草被风吹的左右狂甩,冰寒彻骨的天地间哪有半个猎物。良朔咬牙切齿的发狠——要是逮不到猎物即使冻死了也不回去。倏然间,日照强烈,金光闪现,一只狍子蹦了出来。众野人乍见猎物,精神立即亢奋起来,纷纷啸叫起哄。

野人领袖凝神注视着狍子,对良朔道:“不是说自己跑的很快么?那就跟这只狍子比一比吧。这只狍子年小力弱,想来总跑不过你!”良朔拉了几个奔跑的架势,说道:“我这里全速奔跑起来,连剑齿虎也不是个,何况是屈屈一只狍子了!这么小的猎物不值得一捕!还是再等等大个头的吧!”

野人领袖瞅准猎物,尽全力扔出手中石块,腾的一声,正中狍子头颅。狍子被击的倒在地上,四肢不住的踢腾舒展。几个野人呐喊欢呼着跑上前去,挥动木棒将它砸死了。野人领袖瞥了良朔一眼,冷冷的道:“攒着劲捞大的倒也行,只是别碰见大的后又招呼走的累了,眼瞅着猎物走脱!”良朔道:“在下并非撒诈之徒,大王尽管擎好吧!”

一行人往前走了十几丈,乱草堆里腾腾作响,又有什么猎物出现了。野人领袖望向良朔,两眼瞪得发白,满是命令之意。良朔浑身轻颤,面显不屑之色,说道:“如果那里有一只老鼠在爬,也值得让我过去捕杀么?”领袖命令一个小卒前去探视情况。那小卒哈着腰、提着一杆标枪凑了上去。他用标枪小心翼翼的拨开乱草,定睛一瞅立即喜得一阵欢呼。

原来草堆了有一只羚羊、一条蟒蛇。那羚羊硕大如牛,一头羊角交错重叠,犹如一堆珊瑚一般;那蟒蛇粗如壮汉膀臂,头大如钵盂,张嘴吐信间甚是骇人。大蟒蛇使出看家的本事,紧紧盘住了羚羊的两条后腿。羚羊的两个前肢不停的挠动却总是挣脱不出去。

众野人围上前去见了蟒蛇与羚羊后无不欢叫起来。野人领袖对良朔道:“这次咱们分工合作怎么样?大蟒蛇由我们来对付,你来对付羚羊。”良朔低头想了想,说道:“这两个猎物经过一场拼死较量已经都伤了元气了,捕到这样的猎物算什么本事?”领袖道:“这只羚羊看似受了伤,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如果让它摆脱了大蟒蛇它会窜的比兔子还快!”良朔抬了抬眼皮道:“哦,是么,那我倒要看看!”

野人领袖吩咐几个小卒打烂了蛇头、又将它的躯体扯离了羚羊。那羚羊脱出缠绕,奋蹄疾奔,晃眼间纵出十几丈。领袖怒视良朔,喊道:“姓良的,你到底会不会捕猎?难道非要等到猎物跑回了家才去赶么?”良朔惊出一头冷汗,顾不得去想什么,呐声喊,使出浑身的劲往前赶去。

这一跑虽然荡的乱草纷飞、猛的不得了,但是跑的一点都不快,跟纵跃如飞的劲头大相径庭。野人领袖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喃喃的道:“这次说什么也要活剥了这个骗子!”良朔一边跑着一边想:“既然已经露馅了,那就尽全力往前跑吧,跑出这个野兽的家族!”

不想跑着跑着竟绊了一脚,砰的一声重摔在地。众野人有大笑的,有发恨的,还有几个拎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向他围来。良朔怕的厉害,心跳加速,浑身哆嗦成一团。就在这时,那只羚羊竟反常的往回跑来,四蹄狠挠快若驰风,瞬间已奔到良朔面前。

良朔抓住机会,奋力跃起下死劲搂住羚羊脖子,紧跟着张嘴咬住咽喉。他这时虽然仍是人身,但是嘴里的牙却都变成了狼齿,狠命咬合间威力剧增,咔嚓嚓已将羚羊脖子咬断。良朔心中喜道:“关键时刻竟能恢复这件本事真是太好了!”众野人见他出手狠毒,一下就咬死了羚羊,惊视之下无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良朔推开羚羊,昂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牛气十足的样子。他这时对周围的野人看也不看,只是蹙眉瞪目望向远方。倏忽间,他的目光呆住了,由凛厉逼人变成了惊慌失措,眼前见到的情景让他终于弄明白了羚羊往回跑的原因。

原来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成年剑齿虎!那剑齿虎缓缓的向他走来,一步一顿,显得甚是沉着。良朔吓的背脊发凉,两条腿抖的像是筛糠。但他很快发现,蹒跚而来的剑齿虎浑身有多处伤口,鲜血淋落;右边那颗剑齿也已断的歪在一边。这样的情景足以说明剑齿虎刚刚进行了一次生死搏斗,对手十分强大,斗的它惨败而退。

良朔进一步琢磨:剑齿虎距离这里还在十丈开外,因为自己眼力过人这才能看到它身上的伤,这些泥蛋子眼的野人哪能看见分毫!就着他们还没看清真相我得抓紧过去把老虎撂倒咬死!这样一来可就显得自己太有本事了!

良朔心中计议已定,大口喘气为自己鼓了鼓劲,两只眼瞪的要掉出来,可着嗓子嚎叫便冲向剑齿虎。众野人看到他竟然向猛兽发动了攻击,无不惊的呆了。良朔就像疯了般扑向剑齿虎,一把抱住虎头,张嘴就咬住咽喉。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终于将剑齿虎咬的瘫在地上。众野人团团围定,将他搀到一边,跟着将剑齿虎四肢绑住穿上杠子抬了起来。

野人领袖对他这次英勇的表现大力称赞,说他既然怀有如此手段,那么这个族群就决定留下他。有一个女人频频的望着他,两只眼含情脉脉,满是爱慕之意。

众野人抬着剑齿虎撤离之后,两个矫健的身影闪出草丛,犹如幽灵般远远的尾随着众人。

回到山洞,众野人把良朔请到高埠处坐下纷纷道贺。一时之间这个递来一块肉,哪个送上两条鱼,无不极力的讨好他。良朔喜滋滋的受用,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夜里,山洞里燃起数堆火,那一块块虎肉被烤的喷香刺鼻。良朔大口嚼肉,狠狠的搓了一顿。

深宵之际,众野人尽皆躺倒睡熟了,一阵阵鼾声夹杂着干柴燃烧时的噼啪声响彻整个山洞。山洞外面寒风阵阵,月影如钩,猛兽的吼叫声犹如闷雷般隐隐传来。

良朔沉沉入梦,依稀觉得两个生人摸进山洞,一前一后将自己抬了起来。自己挣扎着想喊叫却什么也喊不出了。转过几个山角,月影已经西斜,两个生人仍然抬着自己没有放下的意思,不由得焦躁起来——他们这是要把我抬回去一点点的碎割了么?今番算是载定了!——好在这只是做梦,梦中的事怎么可以当真呢?

只听砰啪的一声,良朔犹如一具石板般摔在地上,后脑与背脊几乎要摔裂了。良朔豁然醒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在梦中。抬着他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俩人身穿兽皮,脚穿皮履,精神饱满,举止英武,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山中猎户。

良朔疼的一连呻吟,怒叱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嘛要把我抬到这里?”男猎户默默的凝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女猎户哼了一声,发怒道:“好心把你救出了兽巢,没想到竟用这种脸色来报答,你可真是个不知恩的东西!”良朔道:“我跟山洞里的人本是一家子。你们这么做不是太多余了么?”

女猎户道:“那些东西半人半兽,稍微有点不高兴就会杀了你。你也不是笨的要命,难道还看不透么?……白天如果你被老虎打败了,那么今晚这顿烤肉吃的就是你了!”良朔恨恨的道:“原来你两口子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真阴啊!”女猎户怒道:“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少在这里妄言胡说!……如果不是我们事先把那只老虎击成重伤,你怎会一口就把它咬死?”

良朔想了一下,道:“原来你们这是来向我索取猎物了!就着众人都醒着的时候不来要,偏偏要在这时候给我一个人要,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弱小么?你们兄妹俩英雄无敌,那就等天亮了到山洞里去要吧!”女猎户气的跺脚,叱道:“冒险救了你一场,却这么胡猜乱疑,唉,真是一片好心被狼吃了!”

良朔心念一转,回嗔做喜道:“原来你们对我并没有恶意啊!唉,我怎么这么糊涂,分不清好孬人!……虽然说你们兄妹俩武艺高强,但是要说仅凭一对拳头就能将一只大老虎击成重伤,这件事跟谁说谁也绝不会信的!”

女猎户顺手在身上抽出一把匕首,说道:“这是一把精钢锐器,砍铁剁铜如切豆腐。拿着它也就能对付任何猛兽了!”良朔紧盯着匕首,摇了摇头道:“没看出它有多锋利啊!你说的话还真让人信不得!……拿来我看看,让咱也鉴赏一下这稀世神兵!”说着便伸出了手。女猎户迟疑了一下,抬手将匕首递给了他。良朔举在眼前翻来转去只顾看。

女猎户道:“现在是晚上,月亮又不是很亮,哪能看的清楚?你只是用手摸一摸刃口也就知道了。……只要你跟了我们,这把匕首就归你了,到时候杀虎宰豹,那可厉害……”良朔一弓腰,着急着慌的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一只老虎走过来了!”兄妹俩侧耳静听,什么动静也没听到,都不住地摇头。

良朔身子一直,做出奔跑的姿势,惊叫道:“老虎来了!它……它就在你们后面!”话声未落,兄妹俩已嚯地转过身去。良朔面露狠色,右手紧持匕首倏地刺去,噗噗两声,照每人后心上刺了一刀。第一刀刺的又快又准,直透男猎户后心,他没来得及叫一声便委顿在地死了。第二刀刺的时候被女猎户拧身一闪,准头大偏,刺穿了她的肩骨。

女猎户恨怒交加,疼的几乎要昏过去。这时为了保命,别的一切都顾不得了,她头也不回,踉跄着往前飞奔,眨眼间便没了踪影。良朔追了两步便停下来,收起匕首,喃喃自语道:“把这个猎物扛回洞里定能给大伙来个大大的惊喜了!”说着便背起死尸。

一路喘个不停往回走,回到山洞时天已大亮。众野人看到他一大早就扛进个猎物,呼地一下围了上来,无不啧啧称奇。野人领袖询问捕猎的过程。良朔扔掉死尸,坐在草墩上喘息了一会,向众野人编了这么一段谎话:

后半夜醒来走到山洞外面小解,忽然发现一队黑影急匆匆的走过。我粗略的数了数,人数应该不少于二百。他们这么多人来到咱这里肯定没怀好意!我一时顾不得小解,哈着腰撵了上去。那帮人转过一个山角便停下来。我躲在暗处听到他们商量要端了咱们的洞穴,不禁气的十窍生烟!

心想这帮禽兽不知从哪里冒过来的,这么狠毒,应该个个都挨千刀!我立即想扑过去把他们一个个都咬死,但是当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家伙,我却并没有贸然行动。我想到“擒贼先擒王”这句话,于是开始琢磨怎么干掉他们的带头人。想了一会终于想出一计。

我先是找到一段枯树枝藏在身上。接着蹲下身子在脚边摸到一个石块,照着那个带头人——也就是现在这里躺着的死尸的后腰就投了过去。这一投准的不能再准了,正中腰心。带头人“哎呀”了一声,差点疼死。

我一鼓作气,快的像只恐狼,“嗖”的扑了过去,掏出树枝就照着带头人后心使劲捅去。也许是用的劲太大了,那段树枝竟然全都没了进去。那个带头人叫的凄惨之极,一骨碌就摔在地上死了。其余的虾兵蟹将都吓破了胆,一个个喊爹叫娘抱着脑袋逃走了。看到这个带头人身上的膘不少,如果丢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就把他扛回来,权当给大伙添些早点吧。

众野人瞅着死尸,都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野人领袖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好样的!只要有你在,咱们再也不怕什么野兽偷袭了!”良朔笑了笑,昂身扫了众人一眼,目光中满是骄横狠毒之意,好像在对众人说:今后除了老大就是我最大了,你们这帮下人可要都给我放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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